你对昨天的意外有些触动，这好像和最初的计划有些偏差，明明是想着趁机提出实验课题的事情。

但你看着顾时夜支支吾吾的表情有些动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要说有什么感受，那一瞬间来得有些快，你还没得及反应，顾时夜已经红着脸支支吾吾

后颈的腺体感受来得更大，可能是快临近发情期了，有些控制不住腺体的信息素释放，时常会被宋弥提醒更换抑制贴，“你抑制贴感觉都要被信息素腌入味了。”你对自己信息素的味道习以为常，根本感觉不到异样。

如果说昨天晚上有什么收获，那就是昨晚手握住他手腕的时候，再一次用监测器采集到他的脉搏数据，可以和前一次的对比分析，查询当前他的身体代谢水平处于Beta还是Alpha。

你和宋弥约好一起，你买好早餐等她下楼，手里拿着今天上课的书本，无聊地转动自己手腕上暗藏三组微型注射针头的钛合金编织手链，宋弥终于懒洋洋地从电梯口出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伸手准备拿自己那份的早餐，却被你打了手背，“坐下来再吃。”

终于找到有树荫的石凳，就被宋弥拉着坐下，着急地拿过早餐开始吃。

“我说宋小姐，还有三十分钟。”

“我很饿，这跟时间没关系。”尾音还没听清楚，已经被吞咽声掩盖。

你拿出营养液冲剂，往嘴里一倒，“你要吗？草莓味的。”你从口袋搜罗一袋放在宋弥的腿上，再抬头看到操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作训服，脖子上围着白色毛巾，汗珠已经在衣领口聚成一摊，湿了领口。

顾时夜也毫不在意，只是不自觉扯开领口散热，你看到他后颈的抑制贴被汗液泡软，与突起的腺体贴合紧密，也不知道他是跑了多少圈，明显有些疲惫吃力，但还是没有停下的迹象。

“是那个Beta？”宋弥没忍住问道。

“对，是他。你吃好了不，快上课了。”你开始收拾垃圾，捏扁营养液包装袋的声音脆响惊醒了几只在树上的鸟，宋弥与你起身离开。

顾时夜刚好停下，撑住双膝抬头，看着你离去的背影，扯下毛巾甩在肩上，视线被汗液腌得刺痛，仍能看清你发梢被晨风掀起的弧度，突然和记忆里昨晚你离去的背影重叠，顾时夜终于直起身，开始逆时针绕圈奔跑，试图反向轨迹搅碎那些顽固闪回的画面：你握住他手腕矫正狙击卧姿颤动的睫毛、贴上唇角的凉意以及最后带着橙香味的“明天见”。

可越是逆着光奔跑，顾时夜发现你的轮廓越发清晰烙在视网膜，他猛地刹住脚步，抑制剂被风吹的彻底卷边脱落，泄出几缕浓缩咖啡香气，退潮般消散在风里，只剩咖啡苦涩余味，与他试图遗忘的记忆同样难以下咽。

顾时夜上午没有课，准备去图书馆把下午要上的课程预习一下。

他抱着三本厚重的军事医学教材走到图书馆四楼，靠窗坐下。桌面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他把《战时急救技术精要》摊在阳光照得到的地方，书脊发出轻微的开裂声——这本1998年出版的教材已经被翻得起了毛边。

翻开扉页时，夹在塑料封套里的借阅卡调出来，最近五次借阅记录都用黑色水笔写着同一个熟悉的名字，医学部3班。最后归还日期是上周四，墨水已经干透。顾时夜用指腹摸了摸卡面，继续往后翻。

第七章动脉止血的段落被人折了角，书页夹着半张皱巴巴的A4纸，上面用红笔画着人体手臂血管分布图，在纸张空白部分用红黑水笔潦草写了些批注，能够辨清近心端原则、有效压力标准、避让神经丛等字样，同时还提及了不同性别的压力标准。顾时夜对着教材章节，跟着笔记粗略看完。

窗外的知了突然聒噪起来，树影婆娑，发出沙沙的声响，映在桌面上的不规则光线也跟着摇曳起来，顾时夜的心却静下来了，像是沸腾后的水虽然还有细微的气泡，但已经归于平静。

顾时夜开始翻阅另一本，《战地外科操作规范》里又抖落两张实验报告。其中一张记录着不同止血带材质的承压数据，表格末尾的结论是，“磁吸锁扣在沙尘环境故障率偏高，建议改用旋钮式”，

另一张是没有记录完全的听课笔记，只能辨认出“信息素干扰下”和“优先封闭性气胸”几个词。顾时夜将这些纸片铺在桌子上进行对比，发现批注的字迹都潦草且随意，笔记批注都出自同一人，不免让顾时夜想到你。

阳光移到桌角时，顾时夜摸出笔记本开始誊抄重点。下午两点二十分，顾时夜领着水杯往3号教学楼走。

战时急救课教室飘出略微刺鼻的消毒水味，顾时夜习惯性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余光瞥见你站在老师旁边调试全息投影仪。

金属仪器发出细微的电流声，你踮起脚调整光幕角度时，从发尾空隙露出的后颈贴着标准尺寸的抑制贴，顾时夜看着你的抑制贴走了神，但在你即将回过头的瞬间，低头看着桌面上的书回避视线，桌面上的书甚至没有翻开。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他，耳朵不自觉听着台上你和老师的对话。

“等会你来做示范，工具在医疗箱。”教授叩了叩全息屏，“新生第一颗，重点讲基础急救原则。”

“明白。”你的声音干脆利落。

“研究课题定了吧？”

“选定了，血液…”

上课铃在头顶炸响，你的声音淹没在铃声里。

顾时夜手肘撞到领座的水杯，当他扶正晃动的杯身，你已经坐在第一排翻开教材。

深蓝封皮的笔记本和书籍一起摊在桌面上。

“动脉止血的关键在于阻断血液流动而非完全截断。”教授用激光笔戳了戳投影中的动脉，

“过度加压会导致神经损伤。”前排传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顾时夜抬头时正撞见你解开白大褂最上端的纽扣。

“下面请助教演示标准流程。”教授突然转向操作台，全息投影切换成炮火连天的战地场景，你起身的幅度很轻，只听见你穿戴橡胶手套的吱呀声。

再抬头你已经站在全息弹坑中央，右手拎着银色的医疗箱在特效中泛着冷光，假人模型被爆炸气浪掀翻，右腿根部模拟动脉破裂的血流效果。

“基础原则第一条。”你单膝压住假人髋关节，“先建立防御屏障再接触伤员。”你的左臂横挡在胸前，肘部的碳纤维护甲形成屏障。

人造血浆呈喷射状时，前排同学猛吸一口气向后仰，你旋开止血带，金属卡口脆响，你的左手掌精准压向腹股沟韧带中点下方，“找到大腿根最硬的骨头，保持好施压角度，确认足背动脉脉搏消失、趾端苍白但无肿胀即为有效。”止血带转至三圈半，原本喷射的血柱突然蔫成细流，已处理完毕。

“现在展示二次出血的急救演示。”教授切换程序的话音未落，伤员的右大腿的绷带开始渗血，暗红色血迹在纱布上扩散，你的手指轻按渗血点，温热的液体立刻浸透两层敷料，“这是动脉二次破裂的明确信号，需要重新暴露伤口。”

你剪开绷带，左手虚悬在伤员膝盖上方，“保持腿部平放，任何弯曲都会增加出血量。”掌根压住搏动点，渗血速度减缓但未停止，你及时补充，“说明单点压迫不够。”你从医疗箱抽出宽幅止血带，绕过伤员大腿中段，“止血带要绑在肌肉最厚实的位置，每转半圈检查一次。”

你捏住伤员脚趾甲盖，“正常回血时间是2秒。甲床回血延迟证明外周循环阻断成功”又用棉签轻划脚背皮肤：“神经反射存在，说明没伤到重要神经。”

用防水笔在伤员额头写下“RT 16:45”，字母代表右腿，数字代表止血时间。“最后将伤员裤管卷到膝上：“每15分钟检查脚趾颜色，发现青紫要立即报告。”

“二次出血的关键是找准新的出血点，而不是在旧伤口上重复包扎。”染血旧绷带在你指尖抖开，血渍放射指向明确，绷带扔进医疗箱的声响和下课铃声重合，你利落将手套卸下，屈指弹了弹监测仪屏幕，绿色波纹扩散成“操作完成”的电子签章。

你回过头看到教授朝你点了点头，“下课。”教授说完，大家议论纷纷，收拾东西开始起身离开。

你慢悠悠整理医疗箱里的器械摆放，顾时夜没急着离开，他看着你将止血带卷成绝对标准的螺旋状，医用剪刀刃口外斜插进器械格，全息投影仪自动休眠的蓝光掠过你的后颈，最后以不锈钢器具相撞的颤音结束整理，盖上医疗箱。

教授拍了拍你的肩，“看来基础内容还没忘？”打趣道。

“忘了教授也不找我做助教啊”你抬起头笑着说。

你和教授道别后离开，联系宋弥问她在哪。

顾时夜看你已经离开教室，拿起课本从后门离开，你与宋弥的背影在走廊尽头摇晃，闪回你旋开止血带，精准按压出血点的干脆和自信，全息投影背景的火光在你的背后映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