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费禧禧这样靠谱的朋友,实在是幸福至极。陈艺朵端着电脑,笑眯眯地进了别人家门。
黑漆漆的屋子,刺耳的音乐,群魔乱舞的陌生人们。
电是有了,场合明显不对。在大型蹦迪现场,去和客户聊合作,想想都离谱。
柯凝看出了陈艺朵不对劲,礼貌地问她:“怎么了?”
陈艺朵没有拐弯抹角:“我准备和客户聊合作。”
“这地方太吵?”柯凝道出她未说出的话。
陈艺朵点头,表情有些僵硬,貌似认为麻烦了别人。
柯凝环视四周,没有见费禧禧的身影。
“费禧禧呢?”
陈艺朵猛地惊醒,怪不得尴尬,原来是这祖宗隐身了。
“这丫头,居然瞒着我偷跑了。”说着,陈艺朵起身去隔壁拽费禧禧。
彼时费禧禧正端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吃薯片。安静的屋子里,只有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
“禧姐,你无不无聊?”陈艺朵堆起笑。
费禧禧猜到了陈艺朵要说什么,但她选择装糊涂。脸皮是练出来的,越练越厚,不要觉得尴尬,下次就尴尬习惯了。
“不无聊,你看我表演张嘴吃薯片。”费禧禧将薯片塞进陈艺朵口中。
陈艺朵委屈巴巴地拉费禧禧胳膊,一通好话输出。
“柯凝问你,我在哪?”费禧禧继续啃薯片,声音像兔子啃萝卜声。
陈艺朵:“你老板关心你,你该去看看的。”
“有诈,绝对有诈。”
柯凝如果那么好心,他就不是柯凝了。
陈艺朵只能在熟人面前犯浑,而费禧禧社牛,谁都可以聊上两块钱的。没有费禧禧在,陈艺朵紧张。
“禧姐,你不会是在躲你老板吧?”无奈,陈艺朵只能使出大招。
天不怕地不怕的费禧禧被戳中心窝了。
偷亲一时爽,回忆起来尴尬死。每每想到自己和柯凝那么暧昧,在停车场眼神那么拉丝,在公司交谈跟拌嘴一样,费禧禧就心梗。
她费禧禧真是有天大的本事,瘟神都处成香饽饽了。
“我和他八字不合,见面就掐,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费禧禧说违心话一套套的。
“禧姐,小妹的事业刚刚有起色,拒绝了大客户,圈子里肯定说我耍大牌。我一个小牌,不敢造次…”
眼见计策失败,陈艺朵只得调转方向。开始假哭,哼哼唧唧干哭不掉泪,顺便细数与费禧禧过往的美好。
吃软不吃硬,费禧禧动摇了。
费禧禧牢骚上几句,爽快地答应了陪她到隔壁。费禧禧喜欢热闹,这种高兴的场子她愿意待,要不是某些人,她根本不会逃。
把朋友单独扔陌生场子,放平时费禧禧根本做不来。
除了柯凝以外,屋内的男女也并非全然是陌生人。就比如,那天来接柯凝的司机。
哦,费禧禧问了人家名字的,叫蒋帆。
作为今天的主角,蒋帆酒喝得很多,舞跳得很高。
虽然只见过一面,蒋帆和费禧禧仿佛认识彼此。
“哟,这不是…”蒋帆试探性地看柯凝一眼。
蒋帆感慨:“费小姐,咱们是真有缘分,住同一小区就算了,还是邻居。来,干一杯。”
满当当的酒杯推到费禧禧跟前。
冯辛看蒋帆真喝糊涂了,搭讪竟然搭到柯凝头上了,忙打岔:“有柯长英在,肯定有缘分。”
围着的其余人醍醐灌顶,原来那女孩是柯凝的…
陈艺朵了解费禧禧,费禧禧脸皮厚似城墙,但讨厌起哄。要是其余场合,费禧禧指定怼人。无奈场子生人多,生气只能忍。
面对这无妄之灾,陈艺朵必须挺身而出:“有缘分也是我和你有缘分,如果不是停电,我们还没法参加呢。”
陈艺朵直愣愣看着蒋帆,表情视死如归。
蒋帆酒量尚可,头脑还算清醒,噗呲笑出了声。
小姑娘还挺仗义。
“是我口误,抱歉抱歉。”起哄的源头自他,他有觉悟的。
柯凝连忙缓和气氛:“陈小姐,客房安静,你谈事情更方便。”
蒋帆房子大,四室一厅,有两间客房。今晚其中一间批给了柯凝,另外一间没有归属。免去客厅的嘈杂,安静的空间更自在高效。
在此之前,陈艺朵对柯凝的印象全部来自于费禧禧的描述,今天见了真人,觉得费禧禧实在夸张了。
明明很正经、很可靠,引路介绍时很绅士。和潘颂比,哪里都不差的。
待两人坐正,柯凝突然问。
“禧禧,你待在这儿陪陈小姐?”
费禧禧起一身鸡皮疙瘩,叫那么亲切做什么,真冒昧。再说了,不陪着陈艺朵,去陪你柯凝啊,明知故问。
“嗯。”多说多错,少说少事。
柯凝将房门轻轻带上。
客厅里刺耳的歌声结束了,换成了轻缓的纯音乐,客人们坐在沙发或椅子上,或闲聊,或吃东西。
蒋帆的朋友柯凝大多认识,交情不深,都是点头之交。
柯凝与蒋帆虽铁,但到底不同,柯凝自小在国外长大,而蒋帆接受本土教育,成年后才留学。
不了解柯凝的,多半认为他是ABC,按照十多年的培养路径实在难以质疑。但了解他家庭背景的,又认为这是一种污蔑。
这人就像生活在雾中,看不到他的过往,又窥探不出当今的面貌,选择敬而远之似乎妥当。
蒋帆与所有人不同,他和柯凝百无禁忌。
“你最近在忙什么?”蒋帆试图把话题朝着荣庆居引。
“忙项目。”柯凝答得直率。
蒋帆啜口酒:“要不要我帮忙?”
柯凝看他一眼,点头:“你打算好了的事,绕弯说出来,不觉得费劲吗?”
蒋帆尴尬地笑两声:“需要帮忙是吧,我一定在所不辞,随叫随到。”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明人不说暗话,柯凝问得直白。
蒋帆满脸愁态:“老头创业又要失败。”
“兄弟,你找错人了,找你干爹比我管用。”柯凝道出真相,不怕蒋帆破防。
蒋帆:“你不听老头话,我更不愿意听老头话。咱兄弟俩交流起来,更方便、更快捷。”
柯凝找不出蒋帆话中的错,懒得扯其他,拿过手机继续刷。
披着层有钱人的皮,其实骨子里都是凡人。闲暇时刻,柯凝打游戏看球赛刷视频,和同龄的男生没什么两样。
短视频具有重大杀伤力,调了速的BGM,博人眼球的文案,不停下手就像是种亵渎。
柯凝没静音,蒋帆听到熟悉的声音一闪而过。
“你划到上一个,让我看看。”在朋友手机听到熟悉的声音,激动人心,似乎是相同爱好的佐证。
柯凝不情不愿地往上划。
年轻女网红顶着大白嗓放声高歌,人很自信,表情很陶醉。文案写着——今天给大家唱一首洋葱。
视频播放了十几秒,柯凝的耳朵备受摧残。
蒋帆却越听越兴奋。
“你?我…”柯凝不知道如何评价蒋帆。
在准备向上划的几秒内,柯凝注意到女网红的脸 。
费禧禧朋友的脸。
柯凝瞅着傻笑的蒋帆,那句“你没病吧”差点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脸盲?”柯凝忍不住问。
蒋帆浑然不觉:“一点也不。”
柯凝把手机推到蒋帆眼前,距离不足五公分。
“睁开你的大眼,仔细瞧。”
那次送费禧禧回小区时,眼熟打伞来接她的女孩,左想右想没想出个结果,谁能想到,今天谜底偶然揭晓了。
喜欢的主播是自己邻居,多么令人激动。
关键是,邻居还在自己家借电。
偶像见面会迫在眉睫,身处自己家仍觉忐忑,要拉个垫背的。蒋帆喊了五声“大爷”换来柯凝陪伴。
门未敲,里头人的交谈打断了动作。
“九月十六,今天是九月十六。”陈艺朵瞅着电子合同上的日期,突然激动。
费禧禧在玩无声版消消乐,正入迷,敷衍地“哦”了一声。
“费禧禧,今天是你阳历生日。”陈艺朵加大分贝。
因为陈艺朵的打扰,消消乐没有通关,费禧禧很不爽。
“不过,我十八岁后不过生日。”
费禧禧认为十八岁后,离青春越来越远,年纪越过越老。十八岁的每一岁就是像在心底划刀,每年一刀,直到把心底戳烂。
小孩期待长大,期待年岁增加。而成年后的每一岁就像是诅咒,老天爷在嘲笑,你都这么大了,还一事无成。
如果有幸能到古稀之年,无病无灾,费禧禧一定要庆祝生日。看吧,即便普通平庸,也拥有超常之处。
陈艺朵认为费禧禧一肚子歪理,每一岁的增长都值得庆贺,生日这东西,是独属个人的节日。为的是,从生命的起点出发,驰骋更远的山河。
无意听墙角,柯凝和蒋帆间隔房门几米,不约而同拿出手机,刷一通某博解无聊。
待到屋内交谈声歇,蒋帆敲了门。
陈艺朵对于这位既是邻居又是粉丝的人,印象奇怪,称得上五味杂陈。不是对粉丝本人有偏见,介于她扮丑网红的身份,当众掉马不光彩,担心影响不好。
她笑到最后,干瘪地苦笑起来。
蒋帆沉浸在追星成功的喜悦中,还问陈艺朵能不能互关。
两个世界,人无法感同身受的。
互关按钮点开后,陈艺朵内心开始流泪。钱难挣,屎难吃。
柯凝没有打算回他的大平层住,蒋帆的新家离公司很近,且蒋帆准备好了客房。现成的住宿条件,上班还不用早起,何必折腾着回家。
因为各有各的工作,朋友们玩的时间不长,九点多钟就散场了。
蒋帆喝了酒,又折腾了一整天,很是疲惫,送走了客人,便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陵州的夜生活还算丰富,九点多钟,各商铺和娱乐场所仍火热。柯凝庆幸不是在大洋彼岸的某个乡村小镇,找个亮灯的地方都费劲。
就近筛查店铺,保险起见,打了电话询问商家派送时间。
大约是十点钟。
一份黑天鹅蛋糕被快递小哥送到。
小哥滋着两排大白牙:“费小姐,生日快乐。”
费小姐正疑惑,大捧碎冰蓝被塞到了手里。
白色的花束纸系着白色丝带,蓝玫瑰仰着脖梗,骄傲地绽放着。
天空般湛蓝,大海般湛蓝。
制造惊喜的人,预料过不如意的结果。但费禧禧不是扫兴的人,懂得收礼物值得开心。
她问小哥,能不能代她谢谢送礼人。
小哥一字一句输入。
“谢谢你匿名送礼,柯长英。”
告别小哥,费禧禧左手提蛋糕,右手捧花,笑着进门而去。
深情男人设真叫他柯凝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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