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决对荣庆居不了解，更不想了解。进公司时，他承诺得天花乱坠，没有一句出自真心，他不怕后果，没有后果是他承担不了的。

公司倒闭就倒闭，放到他身上，最多就挨一顿骂。

那些争端，这个的，那个的，和他有关吗？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人性是场游戏，最高位的喜欢与讨厌才是解题的关键，其他都是附加。

公司的效益他不了解，项目的进度与他无关，他只关注公司同事。

谁有趣，谁无趣？

黄瑛是真有趣。

上班时间柯决照例乱逛，溜至黄瑛工位见她在喝奶茶，草莓色充盈，圆形、方形果肉大颗。

黄瑛无情瞥他，然后更无情地说，随便看，看了也不会请你喝。

柯决被这小妞挑衅到，当天请项目组同事喝了两顿奶茶，除了黄瑛。

下班时间，柯决吹着口哨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黄瑛踩着高跟鞋堵到他前面。

“柯决，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黄瑛脸上带着气。

四两拨千斤，柯决笑得开怀。

“如果有，你会怎么办？”他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试探。

黄瑛先是点头，后是摇头。

她说：“你在玩我。”

柯决喜欢聪明人，更喜欢直接的聪明人，黄瑛完全符合条件，他有闲心有兴趣和她掰扯。

“不要这么说，伤感情。”柯决不怀好意地笑。

黄瑛白他一眼：“感情，感情能让我升职加薪吗？”

柯决点头：“当然可以，有我在。”

说完自己就乐了。

黄瑛说：“你的办公室情侣能轮到我吗，没有排到公司楼下吗？”

说话如此直接的女孩，太让人喜欢了，柯决的笑意完全收不住。

他递给她一个卡片。

黄瑛接了卡片，却没有履行卡片内容。这种欲擒故纵让柯决沸腾，他通过见不得光的手段得到黄瑛的私人联系方式，连续一周送花送包。

黄瑛将花扔了，将包原路返给他。

柯决不理解这行为，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还回来的道理，黄瑛不要的包他送给了别人。

接受包的女孩没有心眼到处炫耀，黄瑛知道了一切，她没有别扭，反而频繁给柯决点奶茶。

每次的奶茶都是草莓那款。

粉色的奶茶，如同姑娘含羞的粉色脸庞，绵密的口感，令他想到了姑娘冰霜面孔下的柔情。

似水柔情。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免费的奶茶是有意图的，柯决完全明白，但他就是要钓着姑娘。

高冷美女为爱洗手做羹汤，比娇滴滴的女朋友哄在怀里有意思。

远观属于自己的美好事物，看着她一步步沦陷，看着她疯狂，而自己处于局外，收不收竿全凭心情。

是做梦都会笑醒的程度。

又过三天。

黄瑛终究不敌柯决，按耐不住讨说法。

柯决懒洋洋回复她，草率定了咖啡店位置。

黄瑛不发一言，她等着柯决先说话。

柯决装作若无其事，问她：“想好了吗？”

黄瑛明白他说的什么，知道他有什么意图，更懂得他不会亲自说出口。

这场戏，从来都是她的独角戏。

“我想好了，我会是小四还是小五小六小七？”黄瑛说话时十分镇定。

柯决禁不住鼓掌，鼓到有人蛐蛐他才停止。在兴奋面前，手疼算不了什么。

“你没想过当正主吗？”比起回答问题，柯决更喜欢提问。

黄瑛直视他：“我有这资格吗？”

“或者说，我连正式的四五六七都做不成？”

柯决看她的眼神，讳莫如深：“太通透就不好玩了。”

“所以，我讨好你能得到什么？”黄瑛说，“能得到鲜花包包还有奶茶，在你心情好时，能得到一张面额小的银行卡。”

柯决反驳：“面额大的也可以，只要不出格，怎么都可以。”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谈的必要了。黄瑛借口去厕所，默默离开，回到公司坐到工位冷静。

柯决看着手里的鸟飞走，拍拍外套上的灰，从容地继续工作…继续溜达。

只是，事情的发展不会平静下来，破裂的口子不能自动闭合。

真正的好戏不会私密演出…

在那日午后，黄瑛向柯凝总监提出离开项目组，风波自一方办公室传到公司里外。

柯凝本着严明用人的原则，不轻易放弃好苗子，再三追问黄瑛原因。

黄瑛早打好了腹稿，应对起来流利自如。她说她受酱料组高层赏识，自愿放弃代餐组的成绩，并格外强调自己是投诚，而非卧底。

这个答案缺陷满满，却好过和那位少爷有沾染。

“你为什么自爆？”柯凝不信有人会自毁前途。

黄瑛没有停顿：“因为我和酱料组的潘颂有私情，我们谈掰了，计划我不愿意做了。”

又是潘颂…

“超出朋友？”私情这两字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黄瑛肯定：“自然。”

柯凝不是傻的，黄瑛说什么就信什么，他让黄瑛一天之内拿出证据，在证据浮出之后，再做打算。

黄瑛第二天早上将相关内容整理成纸质版拿给柯凝，事情尘埃落定。

柯凝答应黄瑛离开，并要求黄瑛遵守几项约定。不再掺和两个项目组的事务，离开研发部门，签署合同承诺不透露项目进展。

黄瑛照单全收，按柯凝的安排，放弃研发去了市场部。

追责不可能只砍向黄瑛。

潘颂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柯凝不是好演员，做不成这场戏的主演，这重任交给了他的好弟弟柯决。

柯决拿着纸质版证据跑到酱料组耀武扬威，要求潘颂当着众人的面承认错误。

潘颂在酱料组是定海神针的存在，组员们纷纷停下工作看经理自证。

所谓证据，只有几则聊天记录，黄瑛和潘颂是大学校友，进公司时间相仿，进了同一群聊。

不知是谁提到酱料组和代餐组，突然cue到潘颂，潘颂回答了几个问题，很有指向性，代餐组的黄瑛根据潘颂的回答做出评价。

前言不搭后语的证据，分明是诬陷，酱料组的同事好心指出，柯决摆了不讲理态度，装听不进去。

潘颂撑着体面，连连向柯决解释：“黄小姐我不熟悉，只有几面之缘，我不清楚所谓的投诚，可能是我记忆存在偏差，可能是黄小姐记错了人。这件事如何处理，任凭公司定夺。”

谈到和黄瑛共处一群聊，潘颂知无不答。

“追根究底，这件事确实和我有牵连，向你们组说句抱歉。”

柯决玩累了，说话跟辩论赛一样，抓漏洞抓得疲惫不堪。

“走公司流程太慢，你们组害我们损失一名大将，该抵给我们名大将。”柯凝没交代事情如何收场，柯决简单直接，损失骨干，讨要骨干。

哪里缺补哪里。

柯决选人不看能力，不看长相，看脖子挺得直不直，看肩膀驼不驼背。

“就你了。”研发组的朱薇最近在穿背背佳，脊背直挺，脖颈纤细。

草率至极，潘颂难以评价。

费禧禧不理解柯凝，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任着没道理的柯决胡作非为，做出的事三岁小孩见了都要耻笑。

朱薇被带到代餐组，像只迷途的羔羊，寻不到出路，眼泪哇地一声流出。

人不像人，像可操控的工具。

费禧禧好心为朱薇递去纸巾，朱薇红着眼眶，将纸巾扯得皱巴巴。

“我怎么才能回去？”被柯决带到代餐组，对于朱薇来说是耻辱。

花天酒地的富二代只顾自己快活，不体会他人死活。

柯决走在前面，潇洒快活得像只花孔雀，朱薇跟在身后，像卑躬屈膝的仆人，又像哀怨的阿飘。

打工人能共情打工人，不止费禧禧，在场的大部分员工都不认可柯凝的处理。

对黄瑛的处理平常，对潘颂的处理毫无杀伤力，还伤及了无辜。

听另一组透露，潘颂的“罪行”本就是莫须有。

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讲理的人对敌对方这般无理。

哪一天，自己组员做了错事，岂不是要鞭尸。

陷入众矢之的柯凝，第一次让所有人失望。他只当朱薇是普通员工，安排了边缘的研发工作，没有对柯决的胡乱处理做出指示。

有人猜，柯凝怕柯决，私生子没有底气。

还有人猜，兄弟俩本性相同，一个会装，一个不会装。

“进了咱们项目组，就是战友。”柯凝提到朱薇，嘱咐大家不要对朱薇有偏见。

这番话打动了小部分人，迎来稀稀拉拉的鼓掌。

小子真有心机，会装好人。

费禧禧对柯凝抱有偏见，碍于昔日他对她的好，留下情面不当众开刀。

“黄瑛负责的蛋白棒小项是本次项目的核心之一，鉴于个人原因，黄瑛辞去此项目工作。”柯凝不喜欢废话，召集开会就是为了项目的运行。

柯凝的视线瞄准工作位紧挨着的费禧禧和朱薇。

“蛋白棒的研发不能停止，新的研发师从你们俩个当中产生。”

这是费禧禧期盼的机会，这次机会光明正大，这次机会靠近核心。

宝石般晶莹的眸子中刻满希望。

希望之火滚烫。

朱薇跟费禧禧同样兴奋，像物品被挑走的确耻辱，悲愤更多出于面临边缘化，工作难找，没有前途比没有面子可怕。

离开了原项目组，再回去境地就不同了，在新项目组得到公平的对待可遇不可求，做出选择并不困难。

当柯凝问朱薇有没有意见时，她果断摇了头。

那些藏在心里的意识，打抱不平、嫉恶如仇的意识，被在场的众人埋进土里。

当权者自有安排，幸好没冲动。

费禧禧心里鼓的劲儿，去质问柯凝选择的劲儿也跟着散去。

看柯凝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她甚至怀疑一切都是这小子的套路。

设计所有人，达成目的。

不过结果利她这项，又不像是真的。

踢走业务能力更强的黄瑛，给她这个菜鸟机会，除非脑子被门挤，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