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凝有个优点很好，有问题就解决，有误会就解释。虽然羽绒服这事没得洗，确实让蔡俊冻着了，但说明情况是必须的。

蔡俊脱下羽绒服给费禧禧是真，蔡俊的羽绒服在费禧禧身上盖了几十分钟是真。

柯凝有早上运动的习惯，又比较认床，醒来时大概七点。睡不着又不想躺着，穿好衣服后四处溜达，溜到阳台时正好看见费禧禧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柯凝强调：“羽绒服掉地上了，地上灰尘很多，不好再盖身上，我只好脱下自己的，把蔡俊的那件拿回房间清洗。”

蒋帆给兄弟面子，忙配合：“我看着他用纸巾擦了又擦，问他从哪儿捡的衣服，他说从你那儿捡的。”

蒋帆对着费禧禧笑。

“我还冤枉人了。”费禧禧说，“我问你羽绒服是不是你的，你为什么不答？”

柯凝难得窘迫，费禧禧这直率的性格刀枪不入，根本不给投机取巧的机会。

蒋帆咳嗽一声：“他害羞。”

费禧禧内心默念羞什么，面上却没有再说别的。

*

室外温度低，几人到了古城也没多逛，象征性地打卡拍照。没有阳光不出片，只得不停调滤镜调美颜。

陈儒拍照水平实在一般，费禧禧看着照片发愁，笑不出来，又不好说什么。

陈儒怕冷，费禧禧照顾她，两人找了个茶屋，在喝热腾腾的茶。

店家新上了围炉煮茶套餐，服务员向两人介绍，没出几句费禧禧心动了，一边抱怨自己总被网红牵着鼻子走，一边乐呵呵地点单。

网红套餐样数多，搭配漂亮，只看颜值的话没有话说，算性价比时往往会失望。

九宫格木盒里放着坚果、红枣、柿子和橘子，店家已将花生、板栗放在炉子上烤了，罐罐奶茶则diy，费禧禧又向服务员讨了红薯，寻了空余地一并烤。

木桌间离得不远，屋内点套餐的人巨多，身上很快就热乎了。

另外三人还在室外的城墙上，好在蔡俊自来熟，不至于太尴尬。

茶屋位于城墙旁边的小楼上，透过窗户，费禧禧看着挨冻的三个人疑惑。柯凝举着手机左右挪移，蔡俊站在城墙远眺，蒋帆在讲电话。

费禧禧发消息给柯凝：“接下来去哪，一起还是单独？”

柯凝：“你转过头来。”

费禧禧有些懵，还是照做了。

举手机的年轻男人对准小楼的窗户，闪光灯亮下一瞬，时间定格。

窗帘悬在高处，窗户透明，同样高度内，女人望向窗外的脸清晰。

栗色长卷发衬得女人皮肤白皙，深邃眉眼下，梨涡浅浅。

费禧禧手机弹出一则消息，是拍她的照片。

点开图片，费禧禧胸腔腾起暖意。

*

蒋帆提出拍张合照，费禧禧向店家说明情况，店家允诺了不收拾他们的东西，拍完照继续取暖。

男生高站在后面，两个女生站在前面。

蒋帆自诩拍照技术高，长胳膊伸在前，准备按键拍摄。

蒋帆为了拍摄，一只腿靠后，压低了身高，柯凝本就比蒋帆高，这下上半张脸更拍不全了。

蒋帆正准备提醒柯凝往下缩，稍不留神，这人蹿到了前面。

还没想好怎么组织语言，蒋帆先感觉到了某只腿踢了他。

触摸屏幕，盲着拍。

柯凝撤回原位置，给蒋帆提意见：“重新找角度，镜头里都没有我。”

剩下三人迷惑，不明白柯凝为什么突然向前。

蒋帆找补：“之前炫耀你视力好，这下不成了吧。”

众人恍然大悟。

风大吹得人脑门疼，不宜长时间待在室外。蒋帆快速找了角度，摆剪刀手的摆剪刀手，傻笑的傻笑，照片很快拍好。

蔡俊5G网速，听说费禧禧与陈儒点了围炉煮茶十分激动，喋喋不休地给两人科普起相关知识。

柯凝和蒋帆走在后面鬼鬼祟祟。

蒋帆将最初的那张合照修剪，剪到只剩下一个角，加了滤镜重新保存。柯凝求了好大会儿，才求到照片角。

蒋帆笑话他：“心眼使那么多，真翻车了怎么办？”

柯凝让他别管，点开那张图片，仔细看了又看。

女生表情惊讶，眉毛弯成月牙形。在她旁边站着位高大的男生，眼睛灿若星辰，鼻梁上的小痣显眼。

人像在此处合拍。

*

当费禧禧不再执着于等雪时，雪真的来了。

至于浪漫，则有些失望。

饶是雪城，深秋的雪同样下不大，雪花瓣大，试图伸手去抓，落在手心的只有凉丝丝的水。

费禧禧不死心，着魔似的闭眼，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大点，再大点。

陈儒托着她上楼，下午在超市采购了鲜肉和菜，计划在蔡俊的套房煮火锅，几个男生已经将水烧开，正等着开餐了。

柯凝脸皮比费禧禧都厚，打了前台电话，用谈判的口气借锅，不卑不亢，没有半点求人的意思。

令众人惊讶的是，前台竟然吃柯凝这招，好声好气地送来锅，还表明各类注意事项。

蒋帆似乎吐槽了句“有钱能使鬼推磨”，费禧禧听得模糊。

下雪天和火锅很配，费禧禧喜欢雪，同样喜欢火锅。但火锅不能成为阻碍她看雪的理由，费禧禧向陈儒推脱着，说要再等五分钟。

陈儒不懂费禧禧的执念，先上楼吃饭了。

五分钟转瞬即逝，费禧禧并没有接到雪花，顶着湿漉漉的碎刘海回去了。

刚进屋，蔡俊就问费禧禧有没有接到雪花，费禧禧遗憾表示没有。

底料和蘸料都是柯凝自己调的，买菜时柯凝吹嘘自己厨艺好费禧禧还不信，尝了牛肉后心服口服。

之前胖是有原因的，自己就能把自己喂饱。

不知怎的，费禧禧突然好奇他在国外的生活。之前只听他说学习和旅游，从没有听过生活。

“生活？”柯凝重复，“刚去国外时年纪太小，不明白什么是生活，等受了磨难后，慢慢学会了生存。”

柯凝并不喜欢在一堆人面前聊自己的经历，有些话会说，但无法给所有人说。

蒋帆懂柯凝，调转了话题，几人聊美食聊新闻聊音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前，抒发自己的见解，好不开怀。

当然，不久后费禧禧也如愿听到了柯凝口中的磨难。

*

吃完火锅，费禧禧借口消食再次下楼看雪，雪下得大了，化成水的速度变得慢些。

费禧禧张开手心，终于如愿接到雪瓣。

雪瓣虽然只停留了几秒，但满足是充盈的。

酒店门口的路灯将费禧禧的影子拉得细长，幽幽光芒中，费禧禧接雪的模样犹如神女祈祷，神圣庄重。

小城夜生活单调，雪夜静谧无声，只有雪瓣砸击树梢的细微响动。

常青树上的叶片油亮，是这萧瑟凄冷夜中不可忽略的点缀。

忽然，脚步声自费禧禧身后传来。

柯凝上前，攥住费禧禧手腕，不给她询问空隙，就把她拽出光下。

“我们谈谈。”

费禧禧心情好，罕见地没有生气：“好。”

“在这儿吧？”

费禧禧喜欢这种氛围，路灯下的细小雪花飞舞着，在世界陷入沉睡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谈心。

柯凝拨开费禧禧头顶的碎雪，轻轻揉了揉。

他问她：“你能给我个机会吗？”

费禧禧设想自己会心如止水地和他讨论，却不曾想他的话落在心里仍会起波澜。

即便做过再多预设，亲自面对时，仍会紧张仍会心动。坦白问自己如果换个人是否也可以，答案显然否定。

费禧禧的喜悦不加掩饰：“可以。”

“不过，我需要一个解释。”

柯凝的心忽上忽下，一会儿坠入云间，一会儿跌进地平面。

费禧禧说：“我需要一个答案，只要你说清楚为什么不告而别，我…怎么都愿意。”

*

蒋帆拉开窗帘，从他们房间的角度，可以看见楼下那两人的影子，为了看得更清晰，蒋帆特地用手机拉近摄像头。

只见柯凝拿出了红盒子。

蒋帆将摄像头再拉近些，确认自己没看错。

的的确确是红盒子。

蒋帆从前以为柯凝事业心重，不在乎个人感情问题，现在发现从前眼瞎。这人明明是恋爱脑，刚表白就要求婚，不惜吓死人姑娘。

姑娘愣，然后欢快地点了点头。

轮到蒋帆愣了…

姑娘将手伸向柯凝，柯凝站在姑娘对面，给姑娘带上了首饰…

蒋帆看了直摇头：“哎呀妈，求婚也不知道单膝下跪，这么不真诚，答应他干什么。”

按照流程，带上那首饰，下一步就该kiss了。蒋帆怕自己惊吓过度，连忙拉上窗帘，眼不见为净。

坐在床上，不可避免地回忆自己大怨种的一天。

先是帮柯凝遮掩羽绒服事件。这小子心机太深，吃醋吃太猛，同事之间互相搭把手的事，计较得要命。

非得把羽绒服从人家姑娘身上抽下来，也不怕把人姑娘弄醒。

为了圆姑娘看雪的梦，站在顶楼一个小时，睁着眼睛不放过一片雪花，就想着兴奋地告诉姑娘“快，看雪”。

不对，他死装，会装成淡定模样，还要损上人几句。

再说那羽绒服，扒下羽绒服给人蔡俊还回去多好，随便宣誓下主权，提醒蔡俊不要乱给人披衣服。

偏偏人损得要命，把蔡俊羽绒服藏自己房间，通过迂回的方法“惩罚”他。

还有拍照，他蒋帆是个多低调的人，有两把刷子从不乱刷，居然能大言不惭夸自己拍照技术好，一切都赖柯凝。

最后，为了和人姑娘偶遇，柯凝那家伙吃完火锅，还特地洗澡换了衣服，讲究就讲究呗，出门前还特意炫耀。

呸，这操蛋的人生！猛男蒋帆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