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匆匆而过，一转眼开学了，又要开全体教师大，陈泽仁又独自回到那个清冷小院，看着院子中光秃秃的桂花树发呆，时间就是这样一点点渡过，转眼半年过去了，而他做着半年前一模一样事情，年复一年。来到大礼堂，坐在白翔身边位置，校长强调相同安全成绩，两人又一样开始发呆，陈泽仁感觉自己好像进入循环往复的时空里，过去在一天天重复，直到他想起，自己一直没有看到林春阳身影，他心里慌张起来，开始四处搜寻他的身影，知道在后排角落，看到他坐在远处，带着口罩，时不时捂着嘴咳嗽，陈泽仁看着他思绪不受控制想：怎么咳嗽了？是不是没有盖好被子？还是天气太冷？他有没有吃药？突然林春阳目光也注意到他，两人四目相对，陈泽仁心虚的转过头不再看他，他在心里责怪自己：跟他也没关系了，总是担心他干什么，真是犯贱。

开学第一天，照例打扫卫生，准备教案，等到午饭铃响，大家又蜂拥而至到了食堂，白翔打完饭，陈泽仁也端着盘子坐在他对面，可是林春阳却拐了个弯去了另外一张桌子，陈泽仁已经坐下开始吃饭了，白翔站着对陈泽仁说：“林校医怎么不过来。”陈泽仁说：“人家去那边就去那边，你赶紧坐下吃。”白翔焦急拍了拍手说：“别，你去叫林校医过来，我有重大事情告诉你们，我去那个东西，你们等等我。”陈泽仁说：“你去叫。”白翔腿比嘴还快，已经跑到食堂门口说：“你快去，我马上回来。”转眼就消失了，陈泽仁只好走到林春阳身边，见林春阳在吃饭，时不时咳嗽，陈泽仁有点心疼碰了碰他的肩膀，林春阳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陈泽仁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说：“过来坐吧！白翔有东西要拿给我们。”林春阳听完只说了句：“好。”随即端着餐盘，把盘子放到陈泽仁旁边，坐了下来，两人都没有吃饭，等着白翔，中间林春阳是不是咳嗽，陈泽仁给他拍着背问：“怎么咳嗽这么严重，吃药了吗？”林春阳断断续续说：“吃了……天气冷……有点不适应。”白翔提着一个袋子走到两人面前，见两人都没有吃饭，便问：“你们怎么都不吃啊！”陈泽仁说：“等你啊！你不是让我们等你吗？”白翔气笑了说：“我是让你们等我拿东西，不是让你们等我吃饭，你这语文老师怎么当的。”陈泽仁耷拉着脸埋怨：“你又没说清楚。”三人这才吃起饭，白翔吃到一半说：“其实我有个事想跟你们说。”陈泽仁和林春阳疑惑看着他，白翔压低声音说：“我跟学校提辞职了。”陈泽和林春阳大惊失色齐声说：“啊！”白翔皱着眉头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说：“小点声。”陈泽仁和林春阳这慌忙捂住嘴巴，陈泽仁低着声音问：“你怎么突然辞职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你这个岗位有多难考？每年多少人想考进来，报录比都快到1：30多了，你出去可能就回不来了。”白翔吃着菜说：“寒假我们双方父母商量，我和晓珊也订婚了，我打算和晓珊去更发达城市打拼，一来我们终于不用两地分居，二来大城市机会更多，我跟晓珊家境一般，没有足够钱将来生活压力很大，三也让以后孩子生活条件环境更好。”林春阳补充说：“想好了吗？大城市压力也更大。”白翔停下手中勺子顿住说：“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我自己不是很出色的人，我担心在大城市无法立足，不知道将来会是怎么样，但是我和晓珊都决定一起冒险去尝试，她说如果在大城市生活不下去，我们就一起摆摊不管做什么，能赚多少赚多少，我们两个都一起支撑起这个家。”陈泽仁拍拍他的手臂欣慰笑了笑说：“那你应该走了，去试一试，遇到这样女孩子好好珍惜，你也好好努力，一起撑起这个家，你们会越来越好的。”林春阳咳嗽两声笑着说：“恭喜离职，你要开启一段新的人生了，成为丈夫还有爸爸的新角色。”白翔舒心笑了笑问：“你们觉得我做的选择是对的吗？未来会不会更好？”陈泽仁笑着说：“其实在哪都是一样，面临问题都不相同，只要你有勇气甘于接受不好一面，那么没什么问题，放心吧！”白翔眼神坚定了说：“我准备好了，开始新人生，成为好丈夫好爸爸。”三人都会心笑了，继续吃饭，这么一聊时间过去很快，食堂人已经很少了，白翔打开手里袋子，拿出两个大红色的小方盒递给林春阳和陈泽仁，林春阳接过一盒，没有拆开咳嗽着问：“这是什么……东西。”白翔眉飞色舞说：“这是喜糖，我老婆那边习俗是订婚也要发喜糖，我就给你们带了两盒，我们婚礼定在几年五一，到时候记得来参加啊！”陈泽仁吃了颗糖说：“好好，准备帅点伴郎服。”白翔笑着说：“那肯定准备最帅的，你跟林校医都……。”他话还没说完，陈泽仁看着林春阳准备吃糖的手说：“你咳嗽这么严重，先别吃了，不然嗓子更难受了。”林春阳拿着放在嘴边糖果，转过头看着他说：“我想尝一尝，毕竟是白老师喜糖，沾沾喜气。”白翔看着两人说：“让林校医吃呗！沾沾喜庆多好。”陈泽仁也松口气笑着看着林春阳说：“想吃就吃吧！多点喜庆。”林春阳点点头放心的吃了颗水果糖，糖果酸酸甜甜的，大概是草莓口味，林春阳觉得这颗糖额外的甜。吃完饭三人就回到各自岗位。

这次对话，让陈泽仁和林春阳破除两人之间沉默尴尬的氛围，渐渐互相交流起来，两人不用遇到彼此礼貌点头，也会站在原地简单问候，像是普通的好朋友，退却爱意的外壳，简单纯粹的朋友关系，仿佛让两人更加放松自然。

原本高主任答应林春阳只是期末时刻的应急缺少人手而布置的工作还在继续，那些幽灵般的人，林春阳想应该应该永远不会出现，他的工作也变得忙碌起来，时常需要做表格准备材料，好在经过上学期期末锻炼，他也积累经验，但他确实不是教师的一员，有些事情总是做的有些蹩脚，反倒时常挨批评，这次要准备一些向上汇报这几周学校事情的材料，林春阳实在是拿不准这些话应该怎么说，便想着请教陈泽仁，正巧陈泽仁没有课，便来到校医室，林春阳戴着眼镜在看电脑，咳嗽还是断断续续，陈泽仁在门口听见他咳嗽一声心就揪一下，进入校医室，陈泽仁看到林春阳眼神亮起来仿佛看到救星说：“你来了。”陈泽仁走近饮水机接水说：“我来看看，哪里有问题。”林春阳跟他汇报着工作进度说：“稿子我都写完了，你帮我看看哪里需要改一下，高主任总说我写的材料有些地方跟现在教育方式政策不相符，你也知道我不是教育工作的人，加上之前在国外，这边有些东西我确实不太明白。”陈泽仁接满一杯温水递给他走到他身边说：“你去那边做一下，我来改。”林春阳乖乖站起来去了旁边坐下，陈泽仁看着稿件修改起来说：“现在文件都很注意学生心理健康，安全问题，还有注意一些活动希望学生多参与活动，发挥学生才艺，成绩在写材料上没有那么看重，不像咱们读书那会比较重视升学率，这些年也变了很多。”林春阳坐着喝两口水说：“原来是这样，这么多年变了好多。”陈泽仁看着电脑说：“是啊！少小离家三十载，桑田恐已变沧海。”林春阳坐在椅子上咳嗽起来，陈泽仁重重的敲着键盘问：“咳嗽怎么还没好，吃药没有？”林春阳咳了一会停下来说：“吃了，过几天估计就好了。”陈泽仁说：“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是革命本钱。”林春阳点点头说：“是的。”林春阳喝两口水润润嗓子说：“这几天我在想，你说白翔会不会后悔现在选择？毕竟很多事都说不定，像我家，当初也阔绰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破产，现在还负债。”陈泽仁看着屏幕说：“你们家那时候有钱，一下子跌入谷底落差巨大当然很难受，但对于普通人本来也没什么可失去的，其实怎么过也没什么区别，要么有时间没有钱，要么有钱没时间，他和他老婆都已经做好最坏打算，他自己下定决心，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这样过日子就是那样过日子。”林春阳笑笑说：“还是你看得透彻，我还在计较得失。”陈泽仁抬眼看着林春阳说：“别人的事当然容易评论，可现在让我辞职放弃工作，我得想个百八十年才能定下来。”林春阳听见他的话笑了起来，陈泽仁也跟着他笑起来，过一会笑声低下来，陈泽仁有点羡慕说：“我其实挺佩服这小子的，清楚自己要什么，想到就去做，挺勇敢的。”林春阳说：“别低估自己勇气，可能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如果有人给你100万，让你辞职你辞职吗？”陈泽仁笑着说：“那不得赶紧辞职，慢一分钟我都怕他说话不算数。”林春阳说：“你看你也不会想几十年，还不是时机没到。”陈泽仁说：“可能是吧！其实有时候我还挺想辞职的，感觉活着挺没意思很空虚，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有时候晚上躺着就想起年轻时候打算环游世界的梦想，估计再也实现不了了。”林春阳低声说：“我也是，在国外读医学院时候，每天都要学习很长时间，理解人体构造，有时候感觉活着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也还在找着自己人生意义。”陈泽仁站起身说：“文件做完了，你发过去了。人生意义还要每个人去寻找，找到自己活着的价值。走了，要去上课了。你歇一会吧！好好吃药，别咳嗽更严重了。”林春阳点点头看着他逐渐远去。冬天逐渐远去，寒风冷雨渐渐远离，窗外的树木开始抽出嫩嫩的新芽，春夜温度也一点点升高，在这个夜晚空气中涌动着温暖和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