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裔，你起来。”许雾被梁裔紧紧地抱着，敏锐的六感能感知到他身上正在发生的一切感受。从理论角度和医学角度，这所有的事情都在许雾的认知范围内，可实践经验为零，她现在所感知到的温度，情绪以及亢奋都让她觉得陌生，但感觉还不坏。

“不起，再抱一会。”梁裔不撒手，现在让他起来，怕是有些难堪啊，转了个话题，去问别的事情，“我能问你身上的疤吗？”

“左肩的是枪伤，你见过的，其他的还想知道哪个。”虽然衣服没被全脱下来，但该有的触感都是可以摸到的，许雾知道早晚是要被问的。

哪个，不是全部吗？是有哪个我不能知道的吗？梁裔在心里想：“那腹部这个。”腹部的伤面积最大，也最触目惊心。

“是木棍断裂后的切面捅的，是我……被人为造成的第一个伤口。”那是许雾第一次被追杀，没有经验，对杀机缺乏警觉性，三两下就被对方近了身，凭着本能反应躲开了致命一击，却还是受到了重创。好在对方也是新手，山里因为对她武力的错误判断，让才出山的新人来执行暗杀计划，她才侥幸躲过一劫。

许雾记得当时，当她利用自己随身的暗器麻倒对方时，看着那位小朋友绝望的眼神时，本想杀人的许雾犹豫了。一来，杀人非她本意，再者，一旦自己杀人就再也不能回头了，最重要的是，看着那双眼睛，她下不了手，这也是个16岁的孩子啊，和自己当年一样，曾在山野林间自由地奔跑，对未来充满希望。

于是许雾废了他一条腿，一只手，致残，但不致命，只是不能再担任武将了。许雾告诉自己，这是对小朋友好，不会太影响生活，但可以让生命无忧，不用再刀口舔血。再者也告诉山里，她无意杀人，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但山里没有放过他，连续21次的追杀，每次都以武将付出一边手脚为结局，而许雾每次身上的伤也越来越轻，她或者不擅长刺杀，但她一定是世上最会躲避的人之一。

“那些歹徒下手这么狠！”梁裔摸着凹凸不平的疤，忿忿不平。

“歹徒？”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许雾一愣，在梁裔的心中，她一定是代表正义的吧，“卷卷，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与恶，杀我的，不一定是歹徒，有可能，只是意见不合而己。”

“意见不合，最多吵架吧，动手杀人，这犯法。”梁裔不认同，“当然了，正当防卫是可以的。”想到许雾也杀人，梁裔自己补了一句。

许雾笑笑没有接话。

“这个呢？”梁裔拇指抚过许雾的肩，这里的疤狭长而细，前宽后窄。

“这个是匕首造成的。”当时要不是匕首的刀刃短，她应该会被钉在那扇木门上吧。

梁裔前前后后问了十多处，许雾轻描淡写的说了伤口的出处，对于梁裔追问的原因闭口不提，也没有办法告诉他自己为什么被追杀。

“还想知道哪个？”不与他讨论杀不杀人的问题，许雾跳过这个话题。

“这个呢？”如果不是梁裔和许雾关系亲密，许雾下巴内侧这个比小指片还小的伤口是难以被发现的。

“这个……比较倒霉，刚开始学做饭，不会用高压锅，被锅盖气阀崩的。”许雾摸了摸下巴。

“真的？”梁裔又细细去看了一回。

“你长这么大，身上没点疤？”人的一生多少会受伤。

“那倒是，我也有啊，你看我的额头，这里，小时候骑自行车摔的。还有这个，高中上体育课乱跑，被树枝扎的。这个最惨，课桌的钉子跑出来了，我架了个二郎腿，就扎到了，还去打了破伤风针。”梁裔说着，把之前只是解了扣子的裤子脱了下来，在大腿上端的确有个小洞。

“那我先去做饭。”梁裔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但许雾却看到了那还没有完全平息的热情，有些不自在，找了个理由跑了。

“我来帮忙。”在后面忙着穿裤子的梁裔，这才发现自己的尴尬，不由地面如火烧。等他去完卫生间再磨蹭进厨房时，手脚麻利的许雾已经洗完菜准备开始烧了。

“你坐着吧，不用动，还有，你明天就要回去了，那些要动体力的通告也别接，慢慢再养养。”许雾生怕少说了一句，有人就会不听话。

“知道了，我一定乖乖的。”梁裔把自己当个挂件，粘着许雾，环着腰，下巴搁在她肩窝，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后面的两位主子隔着玻璃趴在门上叫唤着，看两人来来回回，尾巴轻轻甩着，像在抗议，我不能抱的人，你为什么可以。

“你要不要再配个保镖？”许雾原话是想说，我再给你配个保镖吧，出口的时候舌头转了一圈，她不想过多干涉梁裔正常的生活。

“公司有配的，生活助理兼保镖，我除了小陈，现在一共有三个人跟着我出门，再多就太扎眼了。”梁裔自从大红了之后，常月就给他配了专门的妆化和保镖，加上大小行李，机场什么的已经挺扎眼了，再多，就该被有心人士非议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就好。”许雾把锅热好，冷油下锅，准备炒菜。

“我有保镖的事情，你不知道吗？”梁裔有些好奇，以许雾的能力，不应该啊。

“不知道，从你签到康平那里开始，我就不管了，我跟康平说过，没有大事，不用来告诉我，前任嘛，不是应该消失在宇宙尽头嘛，我不会再出现你的生活中。”这是实话，要管着前任的事，许雾没什么，哪天被梁裔知道了，会影响他的生活。

“谢谢你。”虽然两个人一直没有多聊这件事情，但梁裔心里还是有抵触的，直到听到许雾说要消失在他的人生中，才意识着许雾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做这件事，算是为他的人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对不起。”许雾自己一直在反抗着自己原来的命运，但现在她自己却由着自己的主观臆断在干涉别人的人生，也没有问他对方的意见，或许他不想走呢，或许在原公司，他还有好多朋友呢，那个银河少年团就没有要过来。

“如果我们以后要说三个字的话，不要再说这两句了。”很有礼貌的文明用语，却显得疏离。

“那说什么？”许雾伸手拿了酱油瓶。

“我爱你。我爱你，许雾。”梁裔覆在许雾的耳朵，轻轻道出自己的心意，像悄悄话那般，生怕外面的主子们听到。

低沉的声音从耳际传来，微动的嘴唇在耳朵上蹭得痒痒的，许雾手一抖，酱油倒多了。

“亲爱的，我现在要吃得清淡，太咸了对身体不好。”梁裔也发现了，恶作剧般地还是用一样的声调贴着耳朵说。

“没事，我加水，保证足够清淡，你待会多吃点。”许雾做饭已经很少失手了，也不客气，倒了大半碗水，准备把好好的红烧豆腐变成了豆腐汤。

“不用不用，一个菜咸一点没事，下饭。”梁裔连忙伸手阻止，他不敢想象等会上桌了，他得吃什么样的菜。

“哦，那你坐呗，我再炒个蔬菜就好了。”许雾把手收回来。

梁裔不胡闹了，出去和两位主子坐在一起，没一会，许雾就把菜端出来了，她看到桌边排排坐的三只猫，突然得心情特别好，把最最后一盘菜放在梁裔边上，在那只已经望着菜垂涎三尺的大猫嘴边亲了一下。

梁裔还没有反应过来，偷袭他的人已经落座了：“不行，我要报复回来。”

“报复什么？”许雾正自顾笑着，一抬头，人已经冲过来了，捧着她的脑袋就开始回吻，因为是冲过来的，下嘴的力道有些重，许雾用手臂把人格开，“吃饭。”

“我晚上要睡六楼。”梁裔望着那双被亲红的唇，提出要求。

“好，先吃饭。”许雾顿了一顿，同意了。

然后，然后晚上躺在六楼床上的梁裔就开始后悔，下午怎么就忘记叫外卖了呢。

梁裔越想越睡不着，借口上厕所，打开手机，直接订了一堆，这次用不到，下次总用得到了吧。看着那一列的商品清单，梁裔压抑自己想多点几样的冲动，告诉自己不能乱来，后果会很惨的。

“你睡不着吗？”等梁裔回到床上，许雾反身抱抱他。

“快睡了，你睡吧。”梁裔脑子里还想着自己的外卖，想着明天许雾收到货时的表情，忘记了自己这么快的心跳，怎么可能逃得过许雾的耳朵。

但这次许雾想岔了，她以为梁裔在克制自己才有这样的心跳，没想过明天自己会收到什么样的东西。

第二天，把梁裔送去机场，折回公司的许雾开了最后一次会，ＩＣＵ的员工已经脱离了危险，搬去普通病房了，这次的事情算是真的过去了。

等许雾回去时，门卫给了她一个包裹，说是外卖送的。许雾看了一下，收件人是梁裔，也不知道他买了什么，居然是让外卖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