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噬血.杀戮

裴健的尸体已被火化,骨灰装进盒子里,连同行囊一起挂在芮劲马背上。

萧沉踪带着芮家兄弟策马南行,却没有出城,而是去了禅真寺。

收敛起全身气息,他们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

寺里进香的人寥寥无几,萧沉踪像模像样地点了香,插进寺前的焚香炉里。香烟缭绕中,他想起十一年前的一幕:那个粉妆玉琢的男孩,睁着一双黑宝石般清澈透亮的眼睛,满含同情与悲悯地看着他。

“你病了,我找大夫来给你看吧。”这么多年了,那声音仿佛仍在耳边,清晰如昨。

烟雾中的脸多了一丝柔和。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名劲装打扮、英姿飒爽的青年从门外进来。

萧沉踪一眼看出,他身上穿着巨门堂的制服,而且品阶不低。

这个人,是巨门堂副堂主谢池。

萧沉踪默不作声地留意他,见他进庙,问一名小和尚:“你们住持呢?”

小和尚合什行礼:“住持在里面禅房里。”

谢池大步往殿后走。

萧沉踪示意芮家兄弟留在外面,自己悄悄跟进去。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谢池并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他来到禅房前,敲响房门:“源念大师,在下巨门堂谢池,有事请教。”

房门开了,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出现在谢池面前。源念大师刚到不惑之年,自十年前建寺,他就在这里当住持。

他身形微胖,脸上有赘肉,眼睛小小的,嘴唇很厚。不笑的时候也像带着笑,所以看起来特别慈祥。

“谢堂主,请进来说话。”

谢池闪身而入,门关了,萧沉踪藏身在一丛花树下,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他要解开禅真寺与矜前巷的秘密。即使有猷狩的出现,他也不能释怀。

禅房内,谢池拿出一本名册:“源念大师,这是你们寺里所有僧人的花名册,我奉余堂主之命一一核查过,人员与你们保存在巨门堂的资料有很大出入。除了你和专职厨房的一名和尚,其他人都已换过。

“请问大师,以前那些人到哪儿去了?新来的这些人来自何处?几时进的禅真寺?为何你在名册上没有登记这些内容?”

源念大师呵呵笑起来:“谢堂主,我们禅真寺已经冷落了很长一段时间,想不到最近城主对我们这么关心起来?不久前苏总管来过,今天你又来了。”

“大师很有感慨?”谢池挑了挑眉,笑容可掬。

“是啊。”源念大师喟然道,“老城主在时笃信佛教,他每月都要携秦夫人来寺中进香,为百姓祈福。还有小少爷,他也经常过来,与老衲探讨佛理。那时候我们寺里的香火很旺啊!可是,自从老城主故去,新城主从未踏进禅真寺半步。

“我们禅真寺香火日稀,以前的僧人陆续走了。后来的都是在最近三年内才来的,加上老衲与厨房的大头和尚,寺中总共才只有六人。

“不过都是些与世无争的和尚,大多是游方的,被老衲留了下来。老衲只要他们心诚,从不细问根由,所以也不曾登记得那么详细。”

谢池沉吟了一下,道:“看来是我们城主的不是了,在下回去禀明城主,以后对禅真寺多加关注。”话锋一转,又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出家人六根清净,淡泊寡欲,没想到禅真寺的和尚会因为没有香火而背弃本寺。源念大师,看来你对他们教导不够啊。”

源念大师脸上红了:“是,是,是老衲的不是。”

谢池哈哈一笑:“大师原来还会脸红?看来还是有七情六欲的?”

源念大师无言以对。

谢池挥挥袖子:“行了,我该问的都问了,不再打扰大师,在下告辞。”

踏出房门,扬长而去,留下源念大师立在门口,神情怔忡。

忽然眼前人影一闪,源念大师一惊,下意识地被逼退进去。房门无声地关上。

萧沉踪鹰一般敏锐、凌厉的眼睛盯着源念大师,源念大师刚一张嘴,就听到萧沉踪冰冷的声音:“我问,你答,不许喊叫!”

源念大师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却马上镇定下来,沉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这里?”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我说了,我问,你答。”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

源念大师默然。

“你这庙里藏着什么秘密?”

“晨钟暮鼓、佛像经书,除此之外,还有何物?施主这问题问得好奇怪。”

萧沉踪眼里利芒一闪:“你是不是奉了某人的命令,将这里原有的和尚换掉,为他提供一个掩护的场所。而这些新人,都是那人派来的?”

源念大师脸上的肥肉极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抬起眉毛,看着萧沉踪:“施主说的什么,老衲一点都不明白。”

萧沉踪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跟巨门堂的人说的话?一个矜前巷,一个禅真寺,外表幽静、安宁,内里藏污纳垢。”

他指着窗外:“你看这阳光下有多少尘埃、多少污秽,还有多少看不见的阴影?你是出家人,修的什么行?你问问自己的心,里面藏着多少奸诈、多少肮脏的念头?”

源念大师好像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整张脸都扭曲了一下,白皙的脸上涨起红色。他瞪着萧沉踪,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这是佛门净地,请你离开!”

萧沉踪猛地伸手,鹰爪般的手指紧紧扣住源念大师的咽喉,刀锋般的目光逼上去:“不说实话,我今天就灭了你这禅真寺!”

源念大师被扣得呼吸艰难,脸色紫涨起来,却依然费力地吐出词句:“光天化日之下,你敢行凶?在烟波城这块净土上,你若双手染血,你以为你能逃得掉么?”

萧沉踪勃然变色,双眸中瞬间寒意噬人:“净土?哈哈,烟波城是块净土?秃驴,你还真是萧凤歌的忠实走狗。很好,很好……”

最后一个字吐出,他手下用力,咯的一声,源念大师的咽喉被拧碎,眼珠突出,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人就倒了下去。

萧沉踪把他的尸体踢到床底下,往尸体上洒下化尸水,只消片刻,那具尸体就化成了一摊脓水。

萧沉踪转身出来,随手把禅房的门拉上。

当他回到前殿时,脸上再无半点戾气。

他确信没有任何人看到他,而他的样子,始终不过是个普通的香客。

香客比刚才多了,有的在买香、有的在问签,还有的在拜佛。

和尚们都集中在前殿。

萧沉踪把刚才涌起的杀念压了下去,心里泛起另一个念头。

矜前巷,太阳升得很高,空气已经开始热起来,巷子里逛着的猫变得有些懒洋洋的。家家户户门窗洞开。

萧沉踪带着芮家兄弟进来。

他接触到无数警惕的目光。

他走进第一家,有个女人,有个七八岁的男孩,还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女人正在做手工,见他进来,立刻吓得站起身,挡在男孩和女孩面前:“你,你是谁?有什么事?”

萧沉踪蔼然道:“我只是来问一件事,你不必害怕。”

“问什么?”女人的声音尖利起来,明显有些慌张。

“你们这三年去了哪儿?是谁让你们搬走的?”

“我们哪儿也没去,你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你快走开,否则我告你……”

“告我私闯民宅,是么?”萧沉踪笑了,突然伸长手臂,一把将女人身后的小女孩抓过来,沉下脸,“你若想要这小娃娃的命,就跟我说实话。”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起来,萧沉踪骈指点了她的哑穴,继续盯着女人:“说,还是不说?”

女人吓得双腿发颤:“不要,求求你,我不知道,我们哪儿也没去,你别逼我……”极度的恐惧令她语无伦次,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萧沉踪举起手掌,慢慢往小女孩的天灵盖上打去。

“不!不要!”男孩嘶声大喊,“别杀他,我说……我说……我们是被带到一个叫芦花屯的地方去了,可我不知道它在哪里,只知道一直往南走,坐马车要一天一夜……”

萧沉踪一掌拍昏那小女孩,再一掌拍昏那女人,抓起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秋娃子……”男孩脸色惨白,可是那双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勇敢地看着萧沉踪,“请你别杀我娘和妹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萧沉踪赞许地笑了笑:“好,我不杀他们,但你跟我走。”

随手点了他的睡穴,拎起他的衣领,将他递给芮劲。

然后,他一步步往巷子深处走。

两边的门窗纷纷关上,家家户户的门背后,有人瑟瑟发抖。

最深处的那个宅院门上上着锁,里面寂静无声。

萧沉踪向芮封低声下令:“杀光所有人,用化尸水化净,不得留下任何痕迹。”

“是,主人。”

“回桃叶巷十八号,给少主留信,告诉他:住持已死,留意禅真寺。”

“是,主人。”

芮劲抱着秋娃子,跟在萧沉踪后面,出深巷,进树林,上马出城。

下午,管冲出现在这条巷子里,他想完成萧然交待的任务,去查找矜前巷的秘密。

可是他一个人也没看到。

家家户户的门都是虚掩的,他推门进去,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看到地上有一两滩脓水。

他恐惧地大叫,却在叫声出口前死命捂住嘴,然后,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逃出来。

他从没见过这种诡异的现象,可凭直觉,他知道这里的人都死了。

夜,月朦胧,天气闷热,像是雷雨前的征兆。

门虚掩着,禅房里漏出一点灯光。

一名年轻僧人走到禅房门口,伸手叩门,用极低的声音道:“主人,属下给你送晚饭来了。”

“进来。”

僧人推门而入,里面的人身穿僧衣,背对着他,灯光洒在他身上,明暗不定。

“以后叫我住持,不要叫主人。”

“是,主人。可是,住持已经……”

“我知道,所以我在等他,用源念的身份。”

“他?”年轻僧人困惑地复述了一遍。

“那个凶手。”淡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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