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身上的灵纹尽数亮起,那无面显得力有不逮,扭头刚想让同伴们支援,却被一柄雪白的剑齐肘斩断了双臂。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周围新晋弟子纷纷拉开距离。容景年反应最快,见方柔人被提起来,直接一个跃身来到了广场边缘最靠近戒峰那边。
“住手!”乔宽见情况不妙,就要落下禁止将方柔和那名掌镜使分开。
众人却没想到有人的速度比门主更快。
下一刻,方柔被崖柏的木调气息包围,巨疼骤然消失,她整个人成了湍流中的浮木。
赶来的白黠揽着方柔,浑身和她一样在颤抖,又痛又气。
情况直转急下只在一刹那,在场其他五名无面见状立刻围住二人。五人双手结印的动作整齐划一,一个黑色巨笼拔地而起,将二人困于其中。
“雕虫小技!”这四个字从牙缝挤出来,白黠动了真怒。
女人银眸闪亮,抱着怀中同样一身玄衣的方柔,雪白的剑尖在黑笼灵纹的某点上一戳,笼状的灵纹阵便化为了几团黑气,弥散在二人周身。
她怀中的方柔对上白黠粼粼的眼,心境和之前渡劫时有些雷同,胸口又有了些实在的安全感。
混乱中赶来的山门大佬们见白黠控制住了局面,面色各异。
尤惢更是已经挡在了自家俩徒弟面前。
几个无面也被白黠弑神般的气势镇住了,加上尤惢太明显的身份特征,不敢轻举妄动。
“觑镜没照出半点神光,你们就这样对山门准内峰弟子摄魂是不是不合规矩?”
对峙中,先开口的是笛松,不管谁对谁错,先把这一耙子打到对方身上再说。
能独掌一面觑镜游走在各个门派间的无面们也不是吃素的。
领头的队长听声音是个女人,她说:“伤害乾坤阁无面掌镜使是什么后果,你们不清楚吗?我掌管觑镜以来,从未出现过照不出魂相的情况,更何况身上还带着锁魂纹,这样的人我们不处理,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山门担不起!”
“觑镜本是三生境子面【今生】的仿品,【今生】的作用是如实映照魂相,前提是对象只有一个。不管人神妖魔,但凡灵魂与另外的灵魂产生实质关联,【今生】或者觑镜就照不出魂相。这点,你们不清楚吗?往日登记魂事牌的新晋弟子都没有羁绊,所以才没出现过这种状况。”闻人凖以炼器师的专业角度怼了回去。
“灵魂怎么可能和另一个灵魂……”无面领队说到这,瞥向白黠和方柔脖颈上的灵纹,恍然有了些灵感。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咬死了是方柔身上有问题。“身上有两道锁魂纹,觑镜还照不出魂相?既然照不出来,也不能说明她就没问题,人我们要带走!”
詹雨也上前出头,说:“这孩子早先在门内测试中离魂,原本只需要锁魂纹修养几个月便能好,如今你们乾坤阁无缘无故对人摄魂,硬是将原本不稳固的神魂撕裂开来,还想把人带走,是何居心?”
要论“企业文化”,山门几个峰主护犊子的文化可谓声名远扬。
她上前查看了一下方柔和白黠的状况,在方柔左边腕子上又添了一道锁魂纹。
其他师兄妹都发话了,娄亦也不能在一旁什么都不说,他上前跟了句,“把你们阁主叫来!这事儿今日定要让他们给我们个交代!”
这大叔在说话时藏了暗劲,直接把地上那受伤的无面震到吐血,连带方柔原本嗡鸣的脑子也成了一团浆糊,眼前黑了一瞬,落入了白黠怀中,只能强撑住精神。
方柔感受到白黠的火气在接住她的瞬间“蹭”一下蹿高许多,竟没来由地安下心来。她摇了摇白黠手臂,让她先别发作。
白黠低头对上一双湿漉漉又迷蒙的眼,心中怒火犹在,决定先记下这笔账。
乔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冲突,对无面首领做了个请的手势。
事情闹到这般田地,乾坤阁的阁主们不出场这件事情恐怕很难摆平,不由蹙眉责怪地瞥了眼娄亦。
女无面对乔宽点了点头,抬手挥出一道盘子大小的灵纹阵,联通了对话,做了简单汇报。
【结阵标记位置吧。把右阁闫欣桐也叫去。】无奈的男声从小小的灵阵中传出。
“……是。”
女人应下,听闻要叫上闫欣桐,手上结印的速度明显不情愿地慢了下来。
乔宽问身边的闻人凖:“不去看看?”
闻人凖正拉着准备冲上前去骂娘的柴青,顺手往青年骂骂咧咧的嘴上拍了个灵纹封了他的嘴,一脸淡定:“有黠儿在,方柔不会有事。”
“这就是你不选容锦年选了方柔的理由?给徒弟找个伴儿?”乔宽问出了几天来的疑惑,有此疑虑的也不止他一人。
“我天资差,脾气怪,教不好凡人。”闻人凖看了一眼被隔离在一边的瘦小少年,无所谓道。
乔宽也看了过去,“小小年纪仅靠自己根骨就能达到炼骨初窥境,岂不更省心?”
闻人凖收回放在少年身上的目光,说:“好不好教不在资质,在心纯。省不省心不在修为,在行正。当然,主要还是黠儿和阿惢高兴,多费点功夫也值得。”
男人看向妻子方向,女人正蹙眉站在两位弟子身边查看状况。
“我是你师母尤惢,还好吗?”尤惢冲上前,来不及给出一个微笑,盯着方柔苍白没血色的唇有点担心。
摄魂对魂魄正常的人都是极其痛苦的事情,何况方柔之前就魂魄不稳。
方柔嗯了声,瞄了眼地上正在为那无面接断肢的人们,问,“白黠……不会被怎么样吧?”
白黠刚想问问她怎么叫自己全名这么顺口,都伤这样了还有心情担心她,却被空间中荡起的两股巨大的灵子波动打断。
一红一绿两个灵纹阵从地面展开,画出两道红绿光柱,里面一男一女两道人影渐凝为实体。
一个服饰考究的男人从红色光柱中走出,笑道:“宽兄,凖兄,许久不见,有多少年了?三十年?呀,尤惢和詹雨也在啊。”
“巫嗣左阁主,劳烦你亲自过来了。”乔宽和善点头示意,又对另一边的女人也打了招呼,“闫右阁主也来了,实在不好意思,门中小徒护犊心切,发生了点小误会。”
“小误会?乔宽,百年不见,你口条上的功夫见长啊。”闫欣桐一身素袍,踏出空间灵纹,走过去看了一下手下无面的伤势,直接开骂,“你做什么吃的?居然被刚到凝神境的弟子斩断双臂,真是丢尽了右阁的脸!”
女人伸手一挥,属于受伤无面的觑镜瞬间化为齑粉,在场所有无面皆低下头不敢出声。
随后,她看了看方柔手脚上的锁魂纹,问尤惢,“这是今年你们夫妻准备收的弟子?自从嫁人后,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尤惢和她相识多年,很了解她那张犀利的嘴,加上闫欣桐是人间唯一的黄泉族血脉,奈何之眼绝无第二家分号,面对近乎嘲讽的语句也只是笑了笑。
“行了,先看看人吧。”巫嗣揉了下太阳穴,就知道这帮子人凑一起没个清净,“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
巫嗣走到白黠和方柔面前,对方柔说:“这可能会有些疼。”
说完,拿出一个球状法器检查了下方柔的灵魂状态。
方柔感觉脑后被针扎了下,随后被白黠护得更紧了些。
白黠盯着巫嗣的脸,浑身散发着防备。
“确实魂魄有损一段时间了。”巫嗣收起手中灵器说。
方柔魂相被无面摄魂损伤严重,但他不能当众承认阁内人员判断有失,提了个折中办法,“既然凖兄说了是因为无望山灵灵纹导致觑镜失灵,可否请其他山门弟子来验证一下?”
乔宽颔首,示意最近的白黠上前试试。
白黠抿唇,箍着方柔的手收紧了些,不愿放手。
“去吧,我还站得住。”方柔见白黠有些抵触,对她说。
知道方柔是在硬撑,白黠将人塞进了尤惢怀中,“麻烦师母先照看一下师妹了。”
语毕,她抬手亮了一下运转良好的魂戒,才走到最近的一面觑镜面前。
镜中很快出现了和刚刚方柔相似的场景,白黠的映像在出现不久后消失了,只剩一片虚无。
见状,方柔松了口气,感谢山灵保佑。
闻人凖的目光中有着了然,盯着白黠和方柔的目光中似是欣慰,又像觑镜验证了他推测后的喜悦。
闫欣桐见此沉吟一声,明白了巫嗣叫她过来的用意,没好气地剜了眼他,才说:“觑镜中没有魂相,按规矩,乾坤阁不能给出魂相确认并登记魂事牌。如果需要开黄泉之眼给她看相,是另外的价钱。”
她竖起两根手指,“乔宽,你应该清楚,这算我私人买卖,私器公用两万两玻璃种灵玉看一人相。”
女人看了一眼觑镜前目光极不友善的白黠,补充道,“其他人我不管,既然这位大小姐也重新测试照不出来,原来的魂事牌也要作废。”
黄泉眼开启本身消耗极大,有这么多灵力,巩固修为才是修真世界的生存法则,没有超值的酬劳,她不会轻易动用自己能力。
毕竟天底下魂相有问题的人那么多,杀了便是。到他们这修为,谁也不在意那里面有多少冤魂。或者说,运气差本身死了都不该喊冤。
乔宽也懂这个理,爽快答应下来。
闫欣桐就是凭这独家本领才能做上乾坤阁右阁主的位置,天下间独此一家。最好趁这火爆脾气还愿意的时候破财消灾。
有当冤大头的机会,何必作死去当冤魂呢?
“师兄,那可是山门半年多的总开销!是他们宝具的问题,凭什么……”娄亦没忍住。
“莫要多说。”乔宽开口打断。
“不用门里走库房,四万的玻璃种,我出。”
尤惢听不了这话,一挥袖,台下一半的空地被晶莹剔透的灵玉堆满,气势恢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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