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几日。
启程去慈恩寺这天,蓝天白云,叫人看了心情就好,继母柳氏将声势造的不小,车马仆从准备的颇为齐全,光是行李就放了一车。竹家大小姐要前往慈恩寺修养半个月,本不是大事,这些年由于竹曳身体不好,每半年都会拿出一段时间过去修养念经。
排场摆的足,可真到送行的时候,门口却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来。
竹文渊本来答应要亲自送女儿,可临门一脚,又被朝中的事绊住了脚,一人急匆匆跑来,在耳边低语几句,接着他便立刻换上官服急匆匆离去,只来得及拍拍女儿的肩膀,面上显露出无奈的笑意,说上句,“曳儿,朝中突然有急事,为父必须立刻进宫。路上小心,到了寺里记得捎个信回来。”
于是,竹曳眼前就剩下自己的教养嬷嬷、继母柳氏、妹妹竹茵,以及几个仆人。
柳氏今日穿了身绛紫色衣裙,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庄得如同贤淑主母。她走上前,亲热地握住竹曳的手。
“曳儿,此去慈恩寺,定要安心静养。寺中清静,最是涤荡心神,于你身子大有益处。所需要的东西母亲都已打点周全,若还缺了什么,定要派人回府知会,万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竹曳心里吐槽这柳氏还真是能装,演技也是高超,话一套一套的,说的滴水不漏,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是自己亲生母亲。嘴里面却又说些排场话,“劳母亲事事挂心了,女儿全都明白,放心吧。”
俩人握着手,正互相演的难舍难分,眼泪都要留下来。站在柳氏身旁的竹茵却像只小麻雀一样蹦到竹曳身旁,打断两人。
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甚是可爱。扯着竹曳的衣袖,抬头说道,“大姐姐,慈恩寺附近有一片桃林,现在想必是全都长好了,香甜的很。里面还有很多五彩斑斓的蝴蝶,飞起来可有趣了,我想跟你一起过去好不好?”
竹茵年岁尚小,只十一二岁,她不喜欢这些场面上的往来,心思全在吃喝玩乐上面。
竹曳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的头,心里没来由的生出几分亲切和欢喜。看来这原主和庶妹关系不错。
还不等竹曳说话,柳氏就将竹茵拉到一边,“不许,你前几日不是刚从那边回来?还落下不少功课,这几天补完了吗?”
竹茵撇撇嘴,躲在柳氏身后不说话了。
柳氏上前一步,整了整竹曳的衣领,语气格外关切,“"曳儿,此去路途虽不远,但也要多加小心,母亲特意多派了两个护卫随行,路上小心。”
“多谢母亲安排。”
表面上看似是多排两人保护自己,实则是想监视自己吧?竹曳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依旧温顺,她不想再多和柳氏说话,那种话说多了头疼。于是便假装咳嗽几声,柳氏果然上钩了,直说快些进入马车中,别再受了风寒。
可今天的风还没人喘气的力度大。
竹曳最后和自己的嬷嬷告了别,就踏着脚蹬躬身进入了马车,纯棉的车帘垂落,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视线。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了竹府。
竹曳靠在软垫上,长长舒了口气,总算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了。左手抱着小白猫,右手吃着点心,面前是一段轻松的日子,好不快活。
车内宽敞,到处铺着软垫,中间放着一个小桌子,摆上精致的点心,文心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竹曳。
“小姐,这是崔嬷嬷今早天不亮就特意起来做的芙蓉糕,能放好几日呢,尝尝?”
巧心坐在一旁,语调轻快,“总算出来了,虽说庙里规矩多,吃食也清淡,可怎么也比在府里整日对着那几位强,连呼吸都得掂量着分寸。”
“寺里再清净,也比在府里自在!我每天就盼着能出来的这半个月呢!”文心也笑嘻嘻地说。
竹曳将带来的几盒糕点都尝了个遍,吃饱喝足就瘫靠在软枕上和巧心、文心搭话,她在她们俩面前不怎么装病,拿张太医的药有效果搪塞她们。
马车驶出京城的城门,繁华市井的喧嚣逐渐被抛在身后,官道两旁开始出现开阔的田野与远处绵延的青色山峦。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与野花混合的清新气息。
接着又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太阳渐渐升高。车夫在外面禀报:“小姐,前面有条小溪,水很清,树也密,要不要停下歇歇,也让马喝点水?”
竹曳正觉得有些闷,便应道:“好,就在那儿休息吧。”
此时离城中已很远,车夫将马车停在一处浓密树荫下,竹曳下车痛快的伸了个懒腰,马车除了略微颠簸有些慢之外都挺好,尤其是不晕车这点更是好上加好。
竹曳抱着猫,往前走,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蜿蜒而过,水声淙淙,如鸣佩环,阳光被繁茂的枝叶切割成无数晃动的光斑,洒在铺满卵石的溪岸和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这地方真美!”巧心欢呼一声,拉着文心跑到溪边,蹲下身去拨弄清凉的溪水。
就在这时,竹曳的目光无意间向上游望去,一个黑乎乎的棍子样的东西慢悠悠飘下来,她没在意,蹲下来洗手。
直到......那“棍子”飘到面前,竹曳缓缓抬头,眼睛直直地盯着。
“啊——”
那竟然是个人!一个死人!
竹曳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水滴从指缝漏尽,浑身发凉。
“巧心文心!”竹曳一把抓过旁边不明所以的猫,用力向她们俩跑去。
两个丫鬟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站起身,然而就在她们转身的瞬间,也看到了溪水中那个黑影。
溪水中,一具面朝下俯卧的男性尸体被水流推送着,搁浅在浅滩的卵石之间。浸透了水的深色布衣紧紧贴在僵硬的身体上,勾勒出诡异的线条。一头黑发如同杂乱的水草,一部分缠绕在颈间,一部分飞舞在身旁。
“啊——!”巧心短促惊叫一声,腿脚发软,“小、小姐......那那是......”
车夫和两个护卫听到动静冲过来,看到小河中的情景,皆是面色巨变。“锵”的一声,三人立刻拔出佩刀,迅速把她们护在身后。
“小姐先进马车,我去报官!”车夫说道。
“且慢!”不等众人反应,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现场的安静。
竹曳惊魂未定,眼见着有三人骑马从官道另一侧疾驰而来,马蹄翻飞,带起一阵草屑飞尘,不过片刻功夫,几人已经飞驰而至,骏马一声嘹亮嘶鸣,在溪边稳稳停住。
几人翻身下马,为首之人身量极高,头发被高高的束起,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及显身段。
三人脸上皆是带着一张面具,只是为首之人脸上的,是一张做工精巧的银制面具,几乎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竹曳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一手扶着快要晕倒的巧心,一手拽着腿软的文心,两只脚还夹着小猫。
“几位莫要惊慌,在下是奉命查案的人员,还请莫要声张。”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完便转身径直走到岸边,等着另外两人将尸体勾到岸边,带上麂皮手套,动作专业的翻看死者的眼睛、口腔、按压胸腹部......每一个动作都及其精准。
竹曳的目光跟随为首男子的动作,落在尸体裸露的手臂上,那双手已经泡的微微发白,不知是在水中泡了多久......
“小姐别看了......怪吓人的,晚上容易做噩梦,哎呀...一会儿要去给小姐念念经,病刚有好转就受此惊吓......”
巧心捂住竹曳的眼睛,声音抖得像缝纫机,牙齿直打颤,却还要安慰竹曳。文心也紧紧贴着竹曳,泪眼汪汪地附和着巧心的话。
竹曳现在并没有太过害怕,只是刚刚那具尸体猛的贴脸确实有点惊悚。以前比这还有恶心可怖的尸体她也见过,那时候她刚刚实习,资金不足,找了个便宜的房子,没想到不到半月隔壁就发生了一起杀人案,还是竹曳闻到臭味报了警才发现,那尸体往外抬的时候,臭味铺天盖地如同蝗虫过境,血水和蛆直往下掉......
面具男子仔细检查了片刻,除了衣物被溪石刮破的痕迹,体表并未发现明显致命外伤或激烈搏斗留下的迹象。他站起身,面具后的眉头紧紧锁住,周身气压低沉。
所有证据似乎都在指向一个结论——失足落水,意外溺亡。
旁边手下也说道:“大人,初步判断,大概是溺亡。”
“不对......怎么可能。”这背后定然有隐情。
“可再没有发现其他痕迹,要不...请他过来一看?”
“来不及了。”
三人打哑谜,竹曳不想听了,就示意护卫让开一点,上前两步说道,“几位,内个...要是没事的话我们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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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河里不许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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