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到来让混乱的场面暂时得到了控制。两名穿着深蓝色制服的波士顿警察面色严肃地分开围观的人群，用英语高声要求所有人保持冷静。
这餐厅也太狭窄了。吴忌想着要不要叫律师。
“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一名年纪稍长，看起来是领队的警察扫视着现场，目光在身形高大，脸色不善的薄暮和那两个略显狼狈，仍在用日语激动地嚷嚷着的日本人之间移动。
餐厅经理再旁边解释情况，提到拼桌被拒和随之而来的口角。那两位日本客人见到警察，声音更高了，指着薄暮，用夹杂着蹩脚英语的日语控诉他暴力袭击。
薄暮紧绷着脸，对警察说：“警官，是他们先用侮辱性词汇挑衅，并且带有种族歧视意味。我要求他们道歉，他们拒绝，并且先动手推搡。我的行为是正当防卫。”英语比日本人流利太多了，也没有什么口音。
吴忌站在薄暮身侧，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上前一步，语气平和地对警察说：“警官先生，我们可以配合调查。这里有这么多目击者，相信您能做出公正的判断。另外，”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那两个日本人，“我建议您核实一下这两位先生的身份和状态，他们似乎饮酒了。”
是的，那俩人等座的时候在一楼已经喝了几杯啤酒，酒气很明显。
警察多看了吴忌一眼。主要是吴忌太显小了。在他们眼中，吴忌就是个少年。
领队警察点了点头，吩咐同伴去询问其他目击者，同时要求冲突双方出示证件。
这家餐厅很多都是来旅游的，不知道是不是都爱看热闹，没有人觉得耽误用餐了，都在看后续怎么发展。小声的讨论着。
薄暮掏出他和吴忌的护照，吴忌又递给警察哈佛的面试预约函。当警察看到吴忌文件上哈佛的标识时，眼神微微变化了一下。
那两个日本人也拿出了护照，是游客签证。在警察的询问下，其他几桌客人证实了薄暮的说法，确实是日本人先出言不逊，带有侮辱性词汇，并且先动手推人。
主要是客人里有懂日语的，还是个大学教授。
餐厅的服务员也佐证了拼桌被拒后，日本客人有明显的不满情绪。
事实很清楚。领队警察对那两位日本客人严肃地说：“先生们，在美国，种族歧视言论和挑衅行为是违法的。你们需要为你们的言行道歉，并且因为先动手，可能会面临指控。”
那两个日本人酒醒了大半，在警察的威严和确凿的证据面前，气势矮了下去，虽然依旧不情不愿，但还是用英语含糊地说了句“Sorry”。
薄暮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毫无诚意的道歉不满意，吴忌拍了一下薄暮，“立案吧，我们要起诉。”
“能给我的律师打电话吗？我未成年。”吴忌很坦白的说，他护照上还有两个月才成年。当初在登记的时候二月写成了七月，但不耽误上学，就没有去改。
警察无奈，“先给你的父母打电话。”
吴忌只是平淡的说：“他们四年前去世了。”
“哦，抱歉。打给律师。”警察给同伴使了个眼色，来活了。俩未成年！
警察听到吴忌说要起诉，强调自己未成年，表情严肃。领队警官示意同伴先稳住那两位日本游客，然后对吴忌说：“年轻人，你可以联系你的律师，但还要联系领事馆。” 他看了一眼薄暮，“这位先生是你的？”
“我是他哥哥。”薄暮立刻接口，同时将吴忌往自己身后又挡了挡。虽然吴忌心理年龄比他大得多，但在法律层面，未成年的身份确实需要保护。
吴忌没有反驳，只是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电话，直接拨给了在美国负责他们公司法律和部分安全事务的律师团队负责人，马克·格林。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在波士顿餐厅因种族歧视言论引发冲突，对方先动手，他朋友自卫，目前警察在场，对方已道歉但无诚意，己方坚持起诉。
马克在电话那头立刻表示会尽快联系波士顿当地的合作律师事务所，律师会马上赶到现场处理后续事宜，并嘱咐吴忌在律师到来前尽量少说话。
挂断电话，吴忌对警察复述了律师的要求。想了一下电话号码，又打给领事馆，说了下情况，领事馆那边说马上过去。吴忌说他们一会儿去警局，抬眼看了一下警察，警察点点头。没错，你很懂。
警察见对方态度坚定，行为也更谨慎了些。对吴忌和薄暮说，“你们有保持沉默的权利，你对任何一个警察所说的一切都将可能被作为法庭对你不利的证据。你有权利在接受警察问询之前委托律师，他可以陪伴你受询问的全过程。现在我们要一起去警局。”确实很谨慎，把米兰达警告说了一遍。
他们登记了双方的身份信息和联系方式，并留下了几位关键目击者的联系方式，包括那位懂日语的大学教授。领队警察明确告知那两位日本游客，由于涉及种族歧视言论、挑衅以及先动手攻击，加上对方坚持起诉且涉及未成年人，他们需要一同前往警局完成更详细的笔录，此事已超出简单调解范畴。
那两位日本人此刻彻底慌了神，酒意早已被吓醒，脸上血色褪尽，不断用日语夹杂着蹩脚英语试图辩解，但警察只是公事公办地要求他们配合。
一行人分乘两辆警车前往附近的警局。吴忌和薄暮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波士顿的夜景飞速掠过。薄暮握着吴忌的手，低声用中文对吴忌说：“别担心。”
吴忌脸色一直很平静，看着薄暮脸颊下面有一点红，盯着看了一会。
薄暮亲了亲吴忌的额头，“没事。他们没伤到我。”
“嗯。”吴忌朝薄暮笑了笑。
警察从后视镜里看了两人一眼。两人的冷静真不像这么小的孩子。
到了警局，他们被分别带到不同的房间。等律师和使馆人员到了，做详细笔录。
薄暮皱眉，吴忌拍拍他，“我没事。哥哥！”
惹得薄暮笑，吴忌是故意这样叫他，提醒他比自己大，让他放心。
因为有目击者证词和餐厅经理，服务员的佐证，事实清晰，薄暮的笔录很快完成，强调了自己是在被推搡后的自卫行为。负责给他做笔录的警察态度还算友好，记录完后还说了句：“伙计，身手不错，克制得也很好。” 薄暮只是淡淡点了下头。
吴忌这边，因为其未成年人的身份，警方处理得更为谨慎。负责询问的是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女警官，语气尽量温和。吴忌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地复述了事件经过，重点强调了对方使用种族歧视词汇，他准确复述了那两个人的日语对话，并解释了其含义和侮辱性以及先动手的事实，就像电影回放一样，非常细致。最后他再次表明要起诉的意愿。
女警官很惊叹，“你记忆力很好。”
吴忌点点头，“谢谢，我已经取得博士学位，准备去哈佛进修，今天刚面试完。”
律师说：“这个可以不用说。”
吴忌点点头，“没关系。不影响我起诉对方。我读了美国法律。”
“哇，不会都记住了吧？”美国的法律各州都不同，又多又复杂，并不是很相信。
吴忌朝女警官笑笑，没回答。
律师大卫·陈以及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波士顿办公室的一位姓程的领事助理就在他身边。
大卫·陈是一位干练的中年华裔律师，与警方沟通顺畅；程领事则首先关切地确认了吴忌和薄暮的身体状况和合法权益是否得到保障。
有了专业人士的介入，进程加快了许多。大卫·陈与警方沟通后，代表吴忌和薄暮正式提出了攻击和仇恨犯罪的指控。警方基于现有证据，同意了立案。那两位日本游客面临着罚款，可能的短期拘留以及留下不良记录的后果，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应对接下来的法律程序。
最终，在完成所有必要手续，并签署了一系列文件后，警方允许吴忌和薄暮离开。那两位日本人则被要求暂时留在警局，等待下一步处理，他们的护照也被暂时扣留。
走出警局时，已是傍晚。波士顿的街头安静了许多，晚风带着大西洋的湿气，吹在脸上凉丝丝的。
大卫·陈和程领事陪同他们走到门口。大卫·陈简要说明了后续安排：“对方很可能会寻求庭外和解以避免更严重的后果。我们会跟进，有任何进展都会及时通知你们。”
程领事也表示：“领事馆会关注此事进展，确保两位的合法权益得到保护。以后在海外遇到类似情况，可以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吴忌看着律师，“不接受和解。”
律师知道吴忌正在申请哈佛，不太明白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这样处理，“我能知道为什么吗？”他的客户亚洲人并不多。
“他们道歉是因为怕了，而不是认为自己错了。我们不接受，人要为自己错误的行为买单！”吴忌并没有向美国人说两国之间的仇恨，没有必要，旁观者不会感同身受。
使馆的程先生却明白吴忌的感受，安慰道拍了拍两个年轻人的胳膊，“保护好自己。”
吴忌和薄暮向他们道了谢。John已经接到通知，开着车在警局外等候。之前薄暮让他先去餐厅把饭钱结了。带个礼物，表示致歉，耽误餐厅的营业。
回到酒店房间，吴忌先去洗漱，薄暮则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John 帮两人叫了简单的餐，接到秦春晓的电话，说两人没事，已经安全回到酒店。
处理完电话，吃了点饭，躺到床上，“怎么坚持告他们？”薄暮低声问道。其实警察是想大事化小 ，小事化无，道个歉就可以的。
吴忌摸着薄暮的下巴那里，已经没事了，“那两人是右/翼。做错事说错话就要付出代价。”薄暮握住吴忌的手，俯身在吴忌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睡吧，剩下的我去处理。明天去看房子。”
“买个也行，出差也可以住。”吴忌往被子里滑了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薄暮关掉台灯，在黑暗中紧紧抱着吴忌躺下。
他只有抱着吴忌才能睡的安稳。没有噩梦，没有惊醒。
未成年人需要有家庭服务部门介入，我简化了。当故事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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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