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没什么,你呢?回家吗?”邓林将不安暂时压制在了心底。
“我啊?不太想回去,你也知道,我家在南郊,太远了,说不定还没到家又该去酒楼了。”刘浩笑了笑。
“也是,南郊那么繁华,什么时候都是堵车,确实挺不方便的。”
“那。。。。。。要不这样,我们直接去目的地吧?”
“呃?”
“这么惊讶干什么?放心,到时候跟同事一起进去,我们先在周围转转,听说那里可热闹了,夜景一绝。”
听刘浩这么一说,邓林想了想,就同意了他这个提议:“好。”
因为今天是周五,所以即便他们在下午两点就出发了,也还是遇上了堵车。
眼看已经堵了一个小时了,刘浩有些无奈:“人人都想有辆车,看吧,还不如坐地铁方便。”
“确实挺意外的,还没到下班高峰期,怎么就这么多人着急回家呢?”邓林透过玻璃向外瞅了一眼。
刘浩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方向盘上擦了擦,看了邓林一眼:“你交过女朋友吗?”
邓林正在想着今晚的聚餐,冷不防听刘浩问了这么一句,一时还给懵了。
“你可真有意思啊!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邓林面露尴尬:“没什么,就是挺。。。。。。挺意外。”
“意外我也跟其他同事一样,八卦你的私事?”
刘浩的先入为主,让邓林更是手足无措,只得低垂下了眼帘。
刘浩见邓林这么容易害羞,不觉就心情大好,连因为堵车而变得焦躁,愤怒的心,也柔和了下来。
“车子有移动了,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刘浩没有再问邓林其他的问题,而是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像是乌龟在行走一样的小轿车上。
邓林“嗯”了一声,侧过眼,瞅着窗外的或白或黑或大或小的小轿车,又慢慢地陷入到了对往日的回忆中。。。。。。
“喂!”刚考完中国古代文学史的邓林背着书包,迎着风雪准备回宿舍,只剩明天下午最后一场文学概论了,他想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听到有人出声,还有些熟悉,就瞥眼看了过去,就见一个男生,戴着帽子,有些慵懒地靠在教学楼一角。
黑色的鸭嘴舌帽子将他的脸遮挡了大半,让邓林只能看到他的半截鼻子和嘴巴,但尽管如此,邓林还是看到了几分熟悉。
但到底会是谁呢?
他除了认识宿舍的同学外,同系的同学他不认识几个,旁的系他基本上不认识人,那他会是谁呢?
邓林静静地看了他几眼,觉得他可能是听错了,就准备离开。
“喂!等一下!”声音在邓林的身后着急地响了起来。
邓林便回头看了去。
“你叫邓林,是吧?”
“我是。。。。。。你是?”
“这么快就忘记你的大恩人了?”李锦晔说着摘掉了他的帽子。
邓林这才发现他竟然是那日帮他的那个男生“李锦晔”,不禁就惊讶了起来:“是你?”
“你当是谁呢?”
这也着实不能怪邓林没有认出他来,谁让那一天的他太过高大,耀眼,以至于今日低调的他让邓林根本就没有仔细看,也根本不会想到他会主动来找他。
邓林激动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考完试了?准备去哪里?”李锦晔一点都没有把邓林当外人对待,熟络地搭上了邓林的肩膀。
邓林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因为他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热情,他们才见过一面,算上这一次,也才两面,关系还没熟到可以勾肩搭背呀。
但是出于对李锦晔的敬仰和崇拜,邓林并没有挣脱他有力的手臂。
李锦晔拉长尾音“哦”了一声,然后突然冲到邓林眼前,弯着腰,直视起邓林的双眸来:“帮个忙呗?”
李锦晔的眼睛太明亮了,像是琉璃一样,闪着不一样的光彩。
邓林从来没有跟那个同学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也从来没有被这么好看的人盯着看过,一时就眩晕了起来。
“帮,帮什么忙?”邓林为了掩饰自己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声音,刻意将声音压得极低,而且还不自觉地垂下了眼帘。
李锦晔瞅着他如此害羞的模样,得意的笑了笑,又恢复成刚才淡淡的表情:“我选修了中国古代文学史,但你也知道,我是学经济贸易的,对文学不感冒,这个嘛。。。。。。就没好好听课,所以这个考试。。。。。。。你就帮我补习一下呗?”
“什么时候?”邓林本意是拒绝的,但话到嘴边却说成了这个样子。
李锦晔没有料想到邓林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他,愣了愣。
邓林得不到李锦晔的回复,抬眼看向了他,就见他傻愣愣的模样,不禁就联想到了自己的“当真”,一时就尴尬,不好意思了起来:“我,我就这么一说,你不用当真。”还垂下了眼帘。
李锦晔敏锐地感知到了邓林的敏感和自卑,笑着打破了尴尬,还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以前我请别人帮忙,都要三请四请,各种送东西,可到了你这里。。。。。。你真是太友善了,我要是早一点儿认识你该多好啊,是不是?”
邓林的脸红了红。
他真的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像李锦晔这样出众的人会肯定他,欣赏他,故而在心里已默默做了决定,他就算是废寝忘食,也要辅导好他的功课,让他顺利通过考试。
“那就说好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不晚吧?”李锦晔克制着心中的激动。
“嗯,不晚。”邓林匆匆抬眼瞥了下李锦晔,又忙不迭低垂下了眼帘。
邓林察觉到李锦晔走远了,才敢偷偷抬起眼睛看向了他,直到目送着他消失在了教学楼拐角处,才肯依依不舍离开。
邓林回到宿舍匆匆洗了个热水澡,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趴在自己的架子床上开始为李锦晔写科目笔记了,还挑选了一本他很喜欢,很舍不得用的精致十六开笔记本。
他本来是想把他的那份笔记直接交给李锦晔的,可是一想那份笔记的凌乱和潦草,就放弃了。
他不想给李锦晔留下不好的印象,他想让他觉得他的字写得也很是漂亮,笔记也记得很是有逻辑。
这一夜,当所有的舍友都在为明天最后一门考试做着努力复习时,唯独邓林一人在为一个只见了两面的同学,忙着考试的准备。
这一夜,邓林熬夜了,是他上大学这两年来的第一次熬夜,还是为了一个谈不上熟悉和友好的其他学校的学生熬得夜。
第二日,邓林一早就顶着一双黑乎乎的熊猫眼,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傍晚的到来了。
邓林最后一场考试是在下午两点钟,两个小时,考完试正好是下午四点。
所以,邓林就从下午四点开始,在昨天他同李锦晔相遇的地方开始等待李锦晔了。
天气很冷,是冻僵手脚的冷,而且还开始下雪了,从一开始的一星半点儿,到半个小时候后的鹅毛大雪。
邓林是个穷学生,买不起羽绒服,买不起棉靴,就穿了件毛衣,套了件秋季校服,穿着一双单薄泛旧的灰色运动鞋。
因为平时不是在宿舍,就是在教室,而这两处地方都有热热的暖气,所以他还没感觉到有多冷,但是现在,他发现了,A市的春天虽然来的早,但冬天一样可以冻死一头牛。
邓林缩着脖子,跺着脚,尽量让热气不要从脖子处泄露,尽量让脚下能感觉到一点点温暖,而不是像身处在冰窖里一样,冻得发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冬日的黑夜又来的格外早,加上天气阴沉,不到五点半,就黑了个彻底。
虽然教学楼里有零星一点儿的灯光,但对于身处黑暗的邓林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没有任何意义。
那些上完自习的学生,浪漫散步的情侣,路过那里的学生,无一不好奇地多看邓林两眼,有些品性,素质低的学生还暗戳戳地骂他一声“傻逼”。
邓林不在意这些,他一直在等待,默默地,毫无怨言地在等待,等到腿脚因为寒冷而僵硬,没有知觉,他还是没有退缩。
但是李锦晔还是没有出现。
邓林便开始怀疑是不是他站错位置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双脚下了台阶,向着两座教学楼中间的小路走去。
脚上没有知觉一开始还没有什么问题,但随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起来,腿上而下的血流冲击了僵硬,发麻的双脚,让它们开始肿胀,犯疼了起来。
那感觉真的很痛苦,像是光脚踩在刀刃上一样,每走一步都痛的邓林冷汗直冒,但他还是为了尽早看到李锦晔而在忙碌着。
这边一共只有三座教学楼,最右边的那一座是他下午考试的地方,最左边的教学楼是实验楼,那么他跟李锦晔相遇的地方就只能是他刚才站的那个地方。
不会有错。
邓林又转过身,向回走去。
他走的很快很快,他不想让李锦晔去那个地方的时候没有看到他,他不想让李锦晔觉得他是个不守信用的人,是个没有诺言的人。
他走的太快太快了,连脚上又痛又麻的感觉他都不在意了。
他又站到了他刚才站的那个地方,还不时伸着脑袋向左右望着,以便可以及时看到李锦晔的身影。
但是李锦晔真的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样,怎么都不出现。
夜深了,天气越发的寒冷了。
邓林因为寒冷而佝偻了腰,他一下接着一下往他的手心里哈着气,但因为他真的太冷了,又没有吃饭,所以哈出来的气像是也夹杂着风雪一样,让他的双手更冷,心更冷。
邓林已经被冻哭了,但他还是信守承诺在跟李锦晔约好的地方等待着他,像是有一种不可言语的情绪在支持着他,让他一直一直忍受着痛苦等待着他。
但雪真的太大了,那挟裹着寒风的雪吹在邓林的身上,像是凌迟处死的刀子割在他的身上一样,让他的身体,心灵,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他就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儿一样,在干涸的泥土里拼命地挣扎着,无奈又无助。
路过的学生已经没有了,教学楼里微弱的灯光也已尽数熄灭了。
邓林最终没出息地哭了起来,虽然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哭,明明是他要坚持不懈地等待李锦晔的,所以即便李锦晔没有依约而来,他也没有理由去埋怨他,不是吗?
双脚冰冻到最后竟然发起了热,冻僵的双手也慢慢热乎了起来,就是冰冷的身体竟然也微微产生了热量,支撑着邓林,冒着大雪,踩着厚厚的雪花向宿舍楼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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