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甚好,阮苾被小鹂到花园散步,说是大夫吩咐多活动活动筋骨有利于伤口的恢复。可是阮苾的伤在手上,走动只能活络腿上的筋骨,跟手完全不搭边。阮苾转念一想,反正瑾羽已经将她的手伤治好,出来溜达溜达就当是换个环境玩耍了。
花园内来往的小厮走得急切,小鹂拦住其中一个问明缘由,是否府中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被拦的小厮喘着粗气儿回复:“今儿个傅家主母不请自来,说是要在府中住些日子,家主夫人在前厅招待,吩咐奴才们忙着收拾出一处院落好让傅家主母住下。”
傅家的舅母来了,还要在府里常住,舅母的举动的确让人匪夷所思,给阮府上下来了个措手不及。傅家虽说是娘亲的娘家亲人,关系虽不比旁人,但平日里非逢年过节,大小宴会,傅阮两家之间也很少走动,今日舅母的到来一定另有目的。
青涵居方向有人影若隐若现,小鹂将阮苾拉到僻静之处看清到底是何人。
她们藏在假山背后,竹林遮掩,透过隙缝可以仔细看到阮芸带着她的贴身侍婢小婵离开了自己的住所,行色匆匆地前往栩兰亭。
阮芸用面纱遮住半张脸,眼睛四处张望,与迎面而来的小厮撞上急于遮掩自己的脸,以至于忘了对小厮的鲁莽加以呵斥。
主仆二人在栩兰亭处等了小半会儿,井申从花园的另一处来到亭中与阮芸相见,手中不知道拿了一样小玩意儿交到阮芸手中。
阮芸一见到井申则不管不顾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断抽泣。
见到这一幕的小鹂很是愤懑,她说家主夫人有意让我嫁给井申。
虽说井申是傅丝棠在外与一个烟花女子有染后生下的,出生名分低微,但井申毕竟是傅家唯一的骨血,傅丝萝不管怎样都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外甥。何况井申为人老实厚道,不像他那个整日卖弄风骚的亲娘,阮苾若是嫁给他,家主夫人很放心。
从小阮苾一直拿井申表哥当亲哥哥看待,只有他愿意理她,心甘情愿地陪她玩,送阮苾和阮芸的礼物也不曾偏心,两人都是一模一样的多。只是阮芸总是认为井申是阮苾的亲表哥,对阮苾比对她偏爱。
长大后阮芸和他的兴趣更加相投,而阮苾依旧还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傻丫头,所以井申与阮芸更亲近,与阮苾却有些疏远。
站在栩兰亭不远处为井申与阮芸放风的傅家家丁跑来,在井申耳边嘀咕一番后,阮芸便又匆匆离开亭子。
果不其然,不久家主夫人领着傅家主母出现在花园中散步,两位贵夫人华服锦衣,身上的钗环首饰在阳光下照得熠熠生辉。
傅家主母也是出自世家,母家是世代的书香门第,父亲培养了众多优秀的学子,他们大都入朝为官,地位显赫,与傅家也是世代交好。
傅家主母与娘亲也是从小到大的闺蜜,两人寒暄着家中的琐碎小事,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井申见到二位主母毫不慌张,镇定自若地上前问候,家主夫人一见井申就是止不住的夸赞,什么年轻有为、气宇不凡、傅家希望等等一系列的溢美之词。
傅家主母则是反过来夸赞阮大小姐机灵可爱什么的,就是没有夸她聪明可爱,家主夫人也就随耳听听,没有听出其中的端倪,被傅家主母夸得很是得意。毕竟阮苾再不济也是她的亲生女儿,而傅家主母毫无所出,到头来要被一个青楼女子生的下贱胚子牵着鼻子走,心头很是窝火。
“井申对苾儿真是一片痴心,一到阮府就直奔花园寻她了!”傅家主母看着她的儿子出现在阮府的花园里,用丝帕捂着嘴巴笑开了花,“但这里毕竟是宰相府,不是自家的后花园,规矩还是要有的。”
听罢,井申身体一颤,略微显得有点胆怯,家主夫人赶紧出来为他打了圆场,说是她准许井申来探望受伤的阮家大小姐,井申这才又恢复了淡定。
“我呸!”小鹂轻声吐了一个口水,“明明是与人幽会来的!”说罢她抓起身边一样物体乱撕一通。
“你干嘛撕我的裙子?”
阮苾眼看着刚刚被缝补好的蚕丝儒裙又被小鹂扯坏,这裙子还是小鹂拿到绣坊盯着绣娘半天才算补得完美无缺。
小鹂拿回来时还对阮苾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不能再弄破了,就小鹂盯绣娘的盯法已经被绣坊下了通缉令,若是下次缝补衣服还像防贼一样,就不再接小鹂拿来的活计了。
“额,这,这是个意外……”千金难买的儒裙又破了,小鹂急得团团转,差点发出大的动静暴露了她们的行踪。
傅家在阮府小住的几天,除了家主夫人忙里忙外的招待,一日三趟地派人到傅家主母住的安穗园处嘘寒问暖外,阮芸是府里最为激动的人。
阮芸不是经常去安穗园找傅家主母品茶插花,就是到厨房亲自为井申表哥准备饭食,为了保证每天每顿饭让井申吃的不重样,阮芸甚至带着小婵出府亲自到街市上采买。
不过这几天最累的人,不是娘亲,也不是阮芸,倒是可怜的荒稷。
荒稷太过于老实巴交,刚来阮府时,府中小厮丫鬟知道他是大小姐看中的人,家主夫人特意给他安排的工作,也是整个阮府下人中唯一一个住单间的小厮。
慢慢地大家发现,主人们对荒稷的态度也不过如此,而且荒稷力气好像永远使不完,所以一有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了他。
这几日,阮芸每天都要出门采买一大堆的物品,周管家命荒稷随身保护二小姐,顺便帮二小姐搭把手提点东西。
每次从街上回来,荒稷都捧着比他高出大半截的食材,踉踉跄跄地跟在阮芸与小婵后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阮芸虽足不出户,但青涵居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知道荒稷和阮苾关系要好,索性故意为难荒稷,她拉着小婵两手空空地飞奔回府,后面的荒稷费了好大一把力才不至于被她们甩掉。
筱怡轩的位置紧靠着阮芸的青涵居,井申表哥特意请求家主夫人将他的住处安排在筱怡轩,理由是此处离阮家的练武场较近,既可以方便他练习武功,又省去一些不必要的来回时间。
阮家的练武场其实就是给阮家的护院家丁练习武艺的地方,阮文信担心府中的护院平日里疏于对自身武艺的锻炼,不能保护好阮府上下众人的安全,就在府中设置了这一块地面,好让护院们在此处强筋健骨。
用小鹂的话来说井申表哥的行为应了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他可以离阮芸近一点,晚上的时候两人可以一起偷偷出来喝酒赏月,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
除了他俩互相爱慕这层关系,阮苾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娘亲为井申安排住进霁秀院旁边的竹月阁时,他百般推脱。
要知道,竹月阁的生活起居条件比那筱怡轩好太多太多。
藏在梨花树枝叉上的糕点已经被阮苾吃得精光,就连碎渣都没剩下。
荒稷这段日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不见他送零食过来。可能是因为阮苾的手痊愈了,他的愧疚之心也就消失殆尽了。
阮苾让小鹂出去打听一下荒稷的近况,小鹂却一撅嘴表示懒得去管他的闲事。
可是嘴巴好想吃奉安街的蜜糖葫芦,小鹂是家主夫人一手调教出来服侍大小姐的,她是绝对不允许阮苾碰那些大街上的混乱玩意儿,所以和小鹂说出她的心思那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门外一小厮通报,井申表哥邀阮苾去练武场一叙。
小鹂一听说是傅家少爷的邀请,一口想要回绝被阮苾及时制止。
“告诉你家少爷,我马上就到。”阮苾捂着小鹂的嘴不让她回话。
顺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阮苾想趁此机会让表哥帮她解释一下书中的内容。
说到此处,所有人都会惊讶,阮苾一个心智不全的姑娘的房中居然有一个书架,书架上还放满了藏书。其实一切原由还是因为阮文信的那次寿宴。
寿宴上,那位司库大人家的长公子耿宋居然对阮苾是一见倾心,回到家是夜不能寐,经常在午夜做梦与阮苾泛舟东子湖,一起吟诗,一起放花灯。醒来后发现自己独自一人,唉声叹气,茶饭不思。
为了寄托对阮苾的思念之情,耿宋每天往阮府送他的藏书,而且书的数量是与日俱增,他写信夹在书中说道:“吾家书全部搬空之日,就是吾迎娶阮大小姐之时。”
这句话都把大小姐房中的丫鬟都恶心吐了。
随着阮苾房内的书越来越多,每本书都跟砖头一般厚,小鹂没办法,求周管家定制一套书架,并吩咐送书架的荒稷将房间里的书都整齐的摆放起来。
荒稷觉得这些书都无用,放在房里还占地方,索性抱走送了厨房当柴火,他还可以偷闲几日少劈点柴。
还好当时阮苾发现的及时,将它们一本不落的从膳房抢救出来,自己一本本的往书架上塞。
练武场上,井申身着一身玄色长衫在一群青色布衣的护院家丁中显得格外醒目。他站在武场的看台上,眯眼观望着两个阮府护院在擂台上切磋武艺。
阮家的护院都是从各个不同的武馆或镖局中选拔而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拳脚功夫,看不出门派出处。台上的二人武艺不分伯仲,半柱香的功夫还是相持不下。
一阵疾风划过阮苾的头顶,呵!井申从看台轻轻一踮脚就飞上了擂台,稳稳地站在了他们两人之间。
似乎事先约定好的一样,两个原本怒目相对的莽汉见井申挡在他们之间,二话不说,也不问清傅少爷的来意,不由分说使出浑身力气,抡圆了拳头砸向井申。井申一个措不及防的躲闪,两人使出的力气太足,意识到失误时已经来不及了,两个人纷纷吃了对方一个猛拳。井申趁势又给他们二人每一人脚,两个护院应声倒地,躺在地上久久不能站立。
“苾儿觉得我刚刚表现如何?”井申看到阮苾,轻功飞到阮苾的面前。
阮苾高兴地为他鼓掌叫好:“真厉害!”
“我看不见得有多厉害。”荒稷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了出来。他刚刚换工休息,到练武场活动活动筋骨,没成想看到了阮苾,以为大小姐在这里,是特意等他兴奋的好半天,直到井申向阮苾走来才发现自己又是自作多情了。
来者一看就带有敌意,井申也毫不客气地打量着这个护院,一看就是憨傻的模样,刚入阮府没多久,不认识他这个阮家的表少爷,对自己毫无礼貌,撇过脸问阮苾道:“苾儿,这是你家新来的护院?姑父过寿时还没见过,才来没几天吧?”
一听“姑父”二字,荒稷便知晓了井申的身份,敌意一下子就弱了下来:“原来是苾儿的表哥,表哥好!”
众人一听荒稷的回答各个笑岔了气,其中一个好心的护院提醒道:“小子,大小姐的闺名也是你叫的?表哥的称呼也是你喊的?真是傻小子!”
井申本身对这些身份地位一类的虚名看得很淡,何况荒稷也只是因为太过淳朴才会闹出那样的笑话,不计较刚开始荒稷对他的拙劣态度,他看出荒稷一看到我的神情,两眼中散发着光芒。
听说荒稷也要参加今年的技试,而且也是参加武试时,井申表哥非但没有当他作为自己的竞争对手加以打压,或者使用一些阴损的手段让荒稷与考试无缘,反而乐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与荒稷切磋武艺,共同探讨各自的不足。
荒稷和井申成日腻在练武场练习武艺,整日形影不离,井申甚至邀荒稷一同住在了筱怡轩内同榻而眠。
阮芸坐不住了,有荒稷这个第三者在筱怡轩她根本没有单独约见井申的机会。
每次阮芸送给井申的饭食,井申都会与荒稷分享,气得阮芸摔碎了膳房内大部分的盘子。她总认为是阮苾在幕后操纵了一切,是我故意让荒稷拖住井申,目的不让井申与她单独相处,因为荒稷是阮苾带到阮府做工,且与她最要好,也是阮苾将荒稷带到井申表哥面前让他们相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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