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程半夜有余,洵枫告诉大家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我们已经离承国与季国的边界越来越近了,也就意味着我们一行也快抵达落英谷了。
一路朝落英谷的方向,我撩开车帘打探四周环境的变化,季国边界的风景到底与境内的地方区别甚远,但因此处人迹罕至,更多的飞禽走兽,奇花异草愿意在这里落户,一切都不亚于王宫花园。
可越往边境走,地貌就更加荒凉,也越来越寒冷。洵枫一路上告诉我们,落英谷这个地方自古以来都是邻国之间争权夺利的战场,在这里因战争死去的将领士兵不计其数,他们的血形成了河流,他们的血肉化作了泥土,就是因为这样落英谷怨气太重,直冲神界,致使神王为了压制住怨气将此处变成无人可至的冰域。
荒稷快马加鞭赶往前面探路,又行至匆匆地跑回来告诉我们:“马上要到落英谷的边界,那里将会与这儿有着天差地别的景象,车与马是过不去的,我们就在此处弃了马车一路走过去吧?”
我们听从了荒稷的意见,下马徒步前行,毕竟他从小就生活在此处,对落英谷有着一定的了解。
瑾羽拉着我忽然放下脚步,等待落在后面的洵枫,很明显他是有话要问洵枫。
瑾羽指着前处探路的荒稷,说道:“四弟从落英谷回来这么久,怎么之前没有听你提起你还收个徒弟?”
“一个憨实的小孩而已,我以为你们都不会在意他。”洵枫显然被瑾羽的突然一问有些一怔,俄而又半开玩笑地反问瑾羽:“是不是因为荒稷对大嫂有意思,让大哥吃醋了?”
“不要开玩笑,你不适合,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瑾羽看了我一眼,又转脸看着他的四弟。
“他是想问你是怎么遇到荒稷,又怎么收他为徒?”两个兄弟之间说话还是那么欲言又止,答非所问的暧昧态度,惹得我有些烦闷,直接替瑾羽向洵枫询问。
“当年,我在北方极地捕获了一条刚出生不久的赤鳞蛇,带着它来到落英谷完成大哥交给我的任务。当时的落英谷就是一处冰天雪地,无人能至之地,我将赤鳞蛇放养其中,立马谷内冰雪开始融化,万物生长,一切都有了生机。荒稷就是我来落英谷第二天,在一处石山上捡到的一个婴孩,他小小的躺在草丛里哭泣,身上也没有衣物,我见他可怜,也念他与我有缘,自此我收养了他,以师徒关系互称。”
一个方圆百里了无人烟的落英谷,洵枫来的第二天,荒稷就同谷中的花草树木从地里冒出来一样,出现的不明不白,也难怪瑾羽会显出一丝担忧。
我望着不远处探路的荒稷,拍了拍瑾羽的肩膀,说道:“不必惊慌,小稷他与那个半路遇见的小姑娘不同,我们也相处过很长时间,他有害我们的目的早就在季都下手了,不必等到现在。何况他还是你弟弟亲手养大的娃,性格品行应该随洵枫吧。”
听了我一番劝解,瑾羽心头的结似乎解了大半,但是也是从此刻起他开始对荒稷的一举一动产生更大的兴趣。
其实早在梦游崖,荒稷顺着鬼藤下来救我之际,瑾羽对荒稷的不安就此开始,毕竟瑾羽自己也是狼族的王,法力无边,尚且被鬼藤伤得遍体鳞伤,而荒稷却毫发无伤的躲过鬼藤的伤害,这让瑾羽不得不对荒稷的身份产生疑虑。
“快到了!”荒稷站在土堆上瞭望远方,从包裹里拿出一件斗篷披到我身上,“前面就是落英谷,虽然谷的名字会让人有种春意盎然的错觉,其实谷中到处天寒地冻,充满危机,苾儿还是穿上我的特制斗篷要安全些。”
特制?我任荒稷给我披上斗篷,抚摸了一下材质,这斗篷不过只是比一般的斗篷里面多了一层厚厚的绒毛罢了,要说硬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斗篷上的一股怪味儿,虽然斗篷是黑色,看不出脏乱,但就这个味道我都能猜出它有多久没有接触过水了。
“我能不要么?”我自说自话,四下也无人睬我,都望着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这里的场景,自从踏上来落英谷之路开始,我一直都来回做着几个梦,一会儿梦见自己是生长在此处的一朵花,后来被一头白狼叼走逃出生天;一会儿又梦见两国交战,几十万季国士兵惨死的场景,那名将军自刎的画面更是在我脑中久久不能消散……
所有人的脚已经踩到雪地的边缘,无人敢先一步抬脚。瑾羽示意洵枫,说道:“你不是在这里待过好多年么,怎么你也不敢进去?”
“当下我们没有赤鳞蛇,赤鳞蛇有让万物复苏的能力,当年我也是借助它才能踏上这片土地,如今它跑了,这里又恢复成天寒地冻的景象,我也是没有经历过。”
荒稷一拍脑瓜,一个人默默叹气自责,当初在梦幽崖,说什么就应该把赤鳞蛇拽出来的,否则不会出现今日尴尬的局面。
袭阳从背后扔出一枚石子,石子刚接触到雪地,天上飘扬的雪花化作千把冰刀,地上也窜出密集的冰凌,将那枚石子扎得粉碎方才恢复原状。
“这个谷也太恐怖了,还好没有直接进入。”袭阳见眼前一幕,心有余悸,“这该怎么办,总不能在外面傻等,有什么办法才能进去呢?”
“当然有办法了!”荒稷一拍胸脯,看着我卖弄玄虚,“大家别忘了,我可是谷中长大的,自打我有记忆起,脑中总是盘桓着一个步法,总是挥之不去。我一直以为那没有什么用处,可当赤鳞蛇离开之后,落英谷逐渐被大雪淹没时,我就是靠着这个步法带着师傅和谷中幸存的生灵逃出来的。”
“你不早说!”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是,不是你们也没有问过我么?”荒稷挠挠脑袋,憨憨地笑道。
“苾儿,你比较笨,肯定记不住路数,你就不要走了,让荒稷背着你进入谷中!”突然,瑾羽心中。冒出这样的想法,我明白瑾羽是不信任荒稷,让荒稷背着我,跟着他的步伐至少可以保证我是安全的。
此刻,没有谁再多说什么,每个人都绷紧心弦,跟着荒稷的步法进入落英谷谷内。
荒稷背着我,通过记忆巧妙地避开深藏在雪中的陷阱,所有人都紧跟在他身后,生怕走错一步,是这里又变成屠杀的炼狱。
一路上,我看到隐藏在雪地中的一些飞禽走兽,它们都生生冻死在这里,一头小鹿被冻结前还在卖力的奔跑,后面还跟这一头狮子张开血盆大口正要捕捉它。还有繁多的小动物,植物被冰雪埋藏,像我们展示着这里曾经的繁荣,如今它们只能以静态的方式生活在这里。
“那条该死的蛇,早该在我找到它的时候就剥了它的蛇皮,现在躲在梦幽崖底借着世人对妖魔两界的恐惧以人的三魂七魄为食!”说话的时候,荒稷整个人都是颤抖的,差点抖得将我从背上摔下来。
瑾羽时刻看着荒稷的举动,以为他是故意要将我甩下,要不是洵枫知道荒稷的举动及时拦住瑾羽,瑾羽差点心急地走错步法。
洵枫也没有想到他的大哥对这个没有感情的大嫂反应那么大,依旧保持镇定告诉瑾羽:“大嫂在荒稷小子那里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因为他从小到大所学到的东西都是从我身上得到的,我教了他所有的东西,唯独‘害人’这样我没有教他。”
“我对你自然了解,但对你的徒弟没有任何信心!”瑾羽对洵枫的一番话将信将疑,姑且收起害荒稷的心。
“你们看,这里有一处山洞。”荒稷将我们一行带到一处洞口,“我小时候想下去玩耍,结果每次下去都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推力又退回洞口,但我每次朝里面扔一根木棒子或是一朵花什么的都不见被弹回来。这大概就是落英谷最神秘的地方!”
“阿稷说得不错,大哥,这里也就是我待在落英谷寻找丝瑶魂魄这么久,唯一能感受到她有一缕魂魄滞于此处。”洵枫接过荒稷的话碴说道:“至于为什么丝瑶的魂魄会来此处,我也不得而知,因为我也无法靠近洞内探求此事究竟。”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我才能进去吗?”我知晓自己来此处的目的,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可是你们口中的丝瑶又是谁?我不认识她,她跟我的病又有什么关系?”
袭阳抢着回答道:“丝瑶就是曾经的大嫂你啊!”
来落英谷的目的,我一下子又陷入了迷糊,瑾羽兄弟几个之间对我隐瞒的秘密实在太多,我无暇一个个的解开,可秘密越积越多,实在让我有些难以承受。
“袭阳,你并非是一个爱多嘴的人,为什么每次在我的事情上总是要抢着回答?”
“这个……我……”袭阳被我问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看了一眼他的哥哥们,笑着说:“哎,我不是怕我这两个闷葫芦哥哥跟你解释不清楚么?”
“让我先进去探探路,万一我可以进去呢。”瑾羽来回观察周围有无危险,看着洞口闪着蓝光的结界想自己进去一探虚实,结果还没有进入就被结界弹回,索性草球胖胖的身体挡住了瑾羽被弹飞出,否则瑾羽摔倒雪地里又是一场不堪设想的后果。
见状,我从荒稷背上下来,决定自己独自一人去闯这个结界:“看样子,这个设结界的人只能让我一个人下去了,那就让我一个人去吧!”
“不!”瑾羽拉回正朝洞里走的我,说道:“我让你来的初衷是要取得你的魂魄救你,而不是害你身陷危险之中,早知道无人能陪着你进去我就该让你一辈子那样痴傻,至少你不会再次遭受伤害!”
我拒绝了瑾羽,既然来了,我必定是要收获一些东西。
“让我去吧,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进去,里面肯定没有其他人,我不会受到威胁的。”
洞口的结界若隐若现,我用手伸入结界内,结界果然没有对我做出反噬,反而趁我不备将我强行拉进洞内。
洞内深不见底,幸亏我身上还挂着瑾羽给我的秣釉玉,它能照亮一定范围的路,使我不至于如瞎子般到处乱撞。
也不知又走了多久,只记得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终于在洞底见到光亮。这里好像世外桃源一般,外面是冰天雪地,而这里却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中间有一潭温泉,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有人在吗?”我看此处的草木修整的井井有条,应该是有人经常打理才是,就试着喊喊。
一连几遍也不见有人回答,大概是不在这里,我撒开脚丫跑到温泉旁,用手不断地撩拨泉水,心想:“反正当下也没有人,索性洗个热水澡,奔波了一路还没有认真洗过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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