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上

“妈,今天不用你送。”我混着水把卡在喉咙里的原味吐司咽下食道,挡下她要拿车钥匙的手。

“不用送?”我妈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觉得今早的我一反常态。

“是。”我定定看着她,单肩背上书包。

“和朋友一起还是坐公交?”她一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

我蹙了下眉,又来了。不论我做什么都是这样,只要仵逆了她的想法,就会不遗余力的把事情因果不带一点**向我逼问到底。

就像我是她豢养的金丝雀,生怕一个疏忽,就头也不回地飞走。

若真是如此,那真是高看我了,我现在全身上下早已镣铐加身,任何想法都举步维艰,更何况我连翅膀也没有,怎么飞?

和她辩驳上百次的我早已深知,愈是不屈的违抗,结果往往都愈惨烈。

所以我只是迫着自己压下火气,深吸了口气,故作平静,“我自己坐公交。”

果不其然,我妈眉头深深皱起来,她总是这样,任何情绪都溢于言表,“还不如我送呢,天气多热啊,那么多人挤一个公交,空气又闷……”

可以看出来她还是不愿让我自己去上学。

“妈,”我勾着背带的手无意识攥紧了,“我18了,已经成年了,你应该放手了。”

“你18又怎样?”我妈一脸不以为意,“你多大都是我的孩子。”

“可我觉得……”我语气微顿,迟疑少顷还是坦然说出,“你应该适当给我一些自由空间,不要总是……”

“不要总是什么?”她叉腰瞪眼,“不要总是管着你,任你像那些社会混混一样,当一个腐烂发臭的垃圾吗?”

讲真,这句话就言重了。

我表情沉下来,咬着后槽牙。

够了,我真是够了,她总是这样未知全貌,就擅自给别人下定义,贴上标签。实际上并非她所想的那么不堪。

愤怒,屈辱,不甘,憎恨等等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最后凝结成一句“我他妈真的受够了!”便摔门而出。

没再去理会门内的叫骂。

走出一段路,我稍稍冷静下来,无数次与人擦肩而过,也时不时引人侧目。

多半是因为我的脸吧,我不自觉想。

毕竟我是附中学校公认的校草,不仅颜值高,成绩也好。

我从杂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轻叹了口气。

“祈遂!”

呆怔一瞬,回过头。

来者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眼镜小子,是我的同学兼青梅竹马程极。

谐音很像‘成绩’,但听说是他妈很喜欢极光,但无奈他爸姓程,就取了这么个名,好在程极自己也不在意。

而我的名,没有继承父母任何一方,从法律上讲,应当是养父母,是他们翻了半小时字典翻到的,祈字意为祈愿,遂字是万事顺遂,结合起来白话就是祈祷一切顺利。

名字是美好,但我本人却并非如此了……

“难得见你独自一人啊。”程极一手搭上我肩膀,“你妈总算想开愿意放手了?”

“没有。”我想到这事就来气,闷声回他。

程极也明白这两字言外之意,懂了,就是自己置气出走了。

“哦。”程极讪讪地收回手,作为多年的挚友,也不禁同感身受地叹了口气。

“乘公交吗?”他从善如流的转移话题。

我应了一声,伸手掏掏口袋,愣了几秒,“但我好像忘带硬币了。”

“这算什么”程极拨了下镜片,笑说:“刷我的卡吧。”

“谢谢。”

……

到了学校,步入教室,沁凉的微风吹得躁动不安的心宁静下来。

“嗨!祈哥早上好。”几个关系好的纷纷主动向我打招呼。

我颔首致意了一下,扶着桌沿坐下,把书包塞进课桌,掏出两支笔。

左手支着下颌,随意翻开一本书,指尖碾磨着书页脚,目光垂落,文绉绉的字里行间似乎在外界传达着什么。

但我的注意力却不在白纸黑字的书上,目光微怔而呆滞,像凝视着虚空中看不见的光点。

回过神来时,耳边喧闹声早已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授课老师一听就昏昏欲睡的艰涩难懂的古文。

我抬眸扫了眼老师誊写的题目,回味过来,这节似乎是语文?

我的心神似乎还悠悠的在外晃荡,连老师从桌旁擦肩而过都浑然不觉。

瞅了她的背影几秒,漫不经心的把手中的英语书给换成语文,倏而又愣愣地发起呆来。

于我而言,这种情况实属少见。

我不是那种容易伤春悲秋之人,无论陷入何种情绪漩涡,都能很快脱离,因为想太多容易内耗,内耗又费精气神。

左眼皮跳了一下,我不知这预兆着什么。我知道的只有:断了层碎片化的记忆,又涌现了一些……

……

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这我早已知晓,换言之是他们曾直言不讳的告诉过我。

混乱的记忆里,我拾掇出有用的信息,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好。

我自小在一个孤儿院长大,因为孤儿院人数超载,陆陆续续曾送出去几个,然后留下剩余的百多号人。

因为人多,管事的人总不可能记住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于是用序号称呼我们。

我不知道我原先叫什么,只知道其他人都喊我56号。

因为我性情孤僻又古怪,所以愿意接触我的也寥寥无几,所以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也没几个。

至今,仍与我得以朋友相称的,只有程极。

当初我一直没想通,为什么他愿意和我做朋友。我试过问他,但程极的回答非常模棱两可“许是看你太孤独了吧”,于是我也没多想,坦然接受。

在我的记忆中,还有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人。

也是唯二让我记住对方名字的人,有诸多原因。

他叫尉妄,序号排名29。

他这个人性格非常直接,做什么都直来直去,所以在人际方面树了很多敌,很多孩子都对他如避蛇蝎,说不上畏惧,只是单纯的厌恶,尽管他没做错什么,只是说了事实。

他还在院里的时候,勒令别的孩子只能喊他名字,不许叫他序号。

但很意外的,我并不像其他孩子一样讨厌他。相反,从某种程度上,我很欣赏他。

在一次自由活动时,他独自坐在不起眼的墙角。膝上垫着一本书,正一页页的认真翻看。

因隔得远,我看不清书的封面。

应该是名著亦或小说吧,我想。

回过神时,我已自动挪步到他面前。

尉妄看完那一面,这才悠悠抬眼看我,“有事?”

“也不算。”说着,我就着旁边坐下,觉得还是先搭讪再问会比较好,于是开口:“你在看什么啊?”

“亚瑟·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他把封面给我看了一眼。

我们又聊了几句,我才步入正题,撑着下巴侧头看他,“你为什么不允许别人叫你序号啊?”

尉妄瞥了我一眼,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我刚想委婉地补救一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时,他开口了:“因为我希望别人记得的是我的名字,而不是一串可有可无的,冰冷的数字。”

我微微愣住。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我不记得我叫什么了。”我迟疑半晌回他。

尉妄似乎也怔了下,旋即从口袋中掏出一本小型字典,他问:“那我帮你取一个吧,你介意吗?”

“不介意。”

他哗啦啦翻得飞快,维持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指尖夹着纸张:“亦炀,可以吗?”

“亦炀?”

“对。”他捏着字典的棱角晃了晃,“亦的意思是也,炀是火旺,总结起来就是希望你也像火一样热烈,赤诚,可以吗?”

我应了声。

在那件事的一年后,尉妄离开了。被一个自称是尉妄父亲的男人带走了。

自那以后,我没有再见过他。

再见时是在两个月开学时,他作为转校生来到我们班,坐在我后面。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他时常旷课,性情也变得暴虐而阴冷。

——完全不见九年前的影子。

所有学生都对他敬畏不已,一见到他唯恐避之不及。老师也悉知他不是善茬,只要不是犯什么大事,权当没看见,比方说现在——我身后空无一人,老师路过却视若无睹。

我屈起指节轻叩桌沿,咚咚咚,清脆而有规律。

我发散的思想总是不自觉想到他,想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听过一句话,说人都是会变的。

但我就是不住地想去探究他变成这样的原因,许是因为他是我年少时所获不多的善意,我总是会对那些对我表示善意的人特别珍视。

程极是如此,尉妄亦是如此。

更何况尉妄对我来说还有一层特殊的意义,除去帮我取名,帮我重拾与人交际的信心,还有就是……一层说不清道不明,遥远而不尚清晰的关系膜。

我们似乎都彼此心知肚明,而我们却只是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衡,谁都没有率先戳破。

那份少时萌动的情愫,仿佛穿越时空仍在心脏搏动中回响,感觉如此陌生而熟悉。

下课铃声响起,语文老师丝毫不拖泥带水,抓起教科书抬步就往外走。

其他学生也养成了生物钟,趴下就睡。我也左侧着头趴下,瞄了眼身后的桌子,思绪杂乱。

说起来这样的家庭真的很悲哀

这部应该超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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