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惊魂雨夜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交织的雨幕被夜色浸透,凌晨的街道上只有路灯孤零零地站着,空气中弥漫着的白色水汽漫射着五颜六色的光线,偶尔有汽车飞驰而过,搅动着雾气,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承贡市老城区的夜色向来这般浓郁,奄奄一息的路灯点亮着杂乱无章的街道,仿佛在向这颗心脏输入汩汩的血液,整片区域犹如一只躲在暗处韬光养晦的巨兽。

雨滴坠落溅起的巨大水花,好似在地面上炸开的烟花,交错的光影倒映在地面滚滚的流水上,犹如被打翻的颜料盒,绚烂妖冶的雨水顺着地势涌向不见光芒的夜色深处。

刚刚分化完的单知趣迎来了第一次轰轰烈烈的易感期,在被基因鉴定中心白纸黑字出示证明为极劣质Alpha后,从小就被当做单家继承人培养的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一瞬间一落千丈。长期以来,无论是他的母家慕容氏还是本家单氏,两个家族中的长辈都对他寄予厚望,可这检测报告一出,完全打乱了整个家族的计划,这不仅仅事关家族兴衰荣辱百年基业,更是激发了有心之人蠢蠢欲动的贪念。

单父当机立断,二话不说就放弃了这个儿子,而单母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大权就要做了别人的嫁衣,更是摆出一副宁可两败俱伤也不互相成全的强夺姿态,两人为此闹得很不愉快,三言两语就会吵得不可开交、兴师动众。

单母慕容瑾力保自己的这个儿子,和单家唇相舌战数天,最后双方互相压制,僵持不下。由于他在学校里的综合考量成绩一直霸居承贡市的第一名,在各项竞赛中也牢牢捏着第一名的位置,被家族网开一面地留在了原学校里继续学习。

单家松了口,只要单知趣保持成绩,能够为家族所用,继承人可以不止有他一个。对于单家这个百年强盛令人侧目的家族来说,比起性别,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前几代也出现过姐妹两人共管理的情况。所以原本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他,最后从宗家大宅中分出,被安置在城郊的一套房产里,由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照顾。

他当不了继承人,可确确实实是一枚好棋子,作为下一任继承人的帮手也未尝不可。许是大家都考虑了这一点,即使要忍受其他各个家族的非议和嘲笑,也会留他冠之以该姓。

承贡市属于东北区域的经济中心,承贡附中几乎汇集了该片地区的各类高材生,里面都是人中龙凤中更加出类拔萃的精英分子,Alpha占比高达百分之七十,剩余百分之二十是Beta,只有百分之十是Omega。

单知趣从宗家大宅搬出之后,还没等住校事宜处理完,不仅刚刚经过分化期的生理折磨,而且又要遭受家族冷遇的心理折磨,双重压力加持让他本就不怎么强壮的身体马上垮了下来。这几天上课时更是频频冒冷汗和发热,只好请了假回家休养几天。

他头痛欲裂,两眼昏花,看什么都是天旋地转,脚下虚浮,连走路都需要扶着墙,心中更是隐隐有破坏欲在躁动。滂沱的雨声让他难以入睡,好容易服下两颗褪黑素后算是消停了点,可是后颈的腺体一跳一跳地躁动不停,让他又醒了过来。由于自己的信息素没有味道,单知趣硬是强压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应该是碰上易感期了。

他刚刚搬到这里不久,对周围都不怎么熟悉,老旧的房子才被打扫出来,家里更是没有相关药物。刘奶奶已经睡去,年事已高,单知趣这般年纪已经懂事,不好意思麻烦她,只好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在这种恶劣的天气出去买抑制剂。

单知趣烧得有些意识模糊,步履不稳,踩着拖鞋,几步一喘息跌跌撞撞地打着伞出门去了。

老城区在主城的西南角,位于城郊,周围都是工厂,不仅建筑破破烂烂,各种羊肠小道犬牙交错,算是贫民区和承贡灰色地带,治安差,不是很太平,三天两天少个人都是个常有的事儿。虽然他顶着单这个姓氏,但也不一定绝对安全,还是会有些不要命地盯上钱财来找麻烦。

慕容瑾本是想把他接回慕容家,可是,这单家好离开,就怕难回来,好歹这个宅子也是前几代人住过的,只要还是姓单,旧宅子还是新房子都无所谓了。单知趣的几个叔伯一看这位子空了出来,一改以往兄友弟恭的虚伪做派,对她和她儿子展开穷追不舍的攻势,慕容瑾不仅要考虑儿子前程,还要平衡慕容家和单家,分身乏术,也管不了她这个宝贝儿子到底过得如何了。

单知趣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跟着信号不好的导航乱窜,快要出胡同时,一双沾染着滑腻铁锈味的手突然从无尽的黑暗中伸过来捂住他的口鼻,把他拖了进去。那人比他高一个头,身形欣长,力气大得吓人。单知趣下意识想要挣扎,双手刚扣住那只捂着他嘴的手却被对方紧绷着的肌肉下了一大跳,嗖地弹开,不知道要抓哪里才好。

“嘘……别出声。”对方凑过来在单知趣的耳边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怜香惜玉的意味,但是鼻息间又皆是戏谑,像在可怜单知趣这个瘦巴巴的弱鸡一般。

看似清瘦的小臂却爬着结实坚硬的肌肉群,甚至可以摸到跳动着的青筋。单知趣马上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这人只需稍稍用力就可拧断他的脖子,便闭上了眼,颤抖着等待对方发落。没了雨伞的遮挡,雨滴铺面而来,他在黑暗中,被雨水浸得睁不开眼。

紧接着,就传来零碎的脚步声,有十几个人的模样。

“草!他妈的!跟丢了。”其中有个男人咒骂道,声音听起来在二三十岁之间,语气粗俗暴躁,愤怒到极致。

然后就听到了衣料摩擦和挥拳的声音,刚刚咒骂着的那个男人似乎被其中为首的一个人狠狠地揍了趴下,把巷子里堆着的旧物撞到,发出响亮扎耳的噪音,即使在雨声的掩盖下也很容易引人注意。

“废物!屁大点的小孩也会跟丢!”另一个男人带着极为凶狠的语气抱怨道。

第三个男声再次响起,“老大,怎么办?这么多条路,追哪条?”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下着雨,一定跑不了多远。分头找。先把腿废了,再拖回去审。上面说要活的。”那个男人冷着声音道。

“是。”这次是齐刷刷的声音。

单知趣自己的心跳声都快要响过那几个男人的脚步声了,他被身后这个人死死地禁锢在堆废品的角落里,以旧衣柜作为遮掩,把刚刚几乎是近在咫尺的一幕听了个清清楚楚,要不是身后那个男人钳制住他,他可以腿一软跪下去。

一开始他被单家安排在这里,对于自己身处的环境还没有什么知觉,尽管临走前母亲万般叮嘱他要小心,千万小心,尤其是他的叔伯们。他一出生便被众星捧月地护着,周围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他更是从来不与外人有肢体接触。

当身后人温热的血液一点一点入侵他后腰的皮肤的时候,他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踩在刀尖上,万一其中任何一个是被派来取他性命,或者这些人都不需要和单家有关系,现在的他,要是再不小心牵扯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没人再可护他周全。直觉告诉他,要是他刚刚弄出点声响……不是,不必他出错……要是刚刚那群人往里再走一步,他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雨夜里。

他出门前拿着的那把伞早就被身后这个男的三两下扯烂,和旁边的这些旧物堆到一起,现在已经像个废品一般毫无违和地融入其中。

等到那群人的脚步声远去,也不是,因为单知趣有些耳鸣,他并不知道那群人的脚步声是在什么时候彻底消失的。只是因为他觉得,刚刚那群人找的就是自己背后这个男的,所以直到彻底安全后,那人捂着他嘴的手才松了些。

那人的腹部好像被开了口,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后腰一路染到大腿,这是这个雨夜里单知趣唯一感受到的温度,滚烫得吓人。

身后那人却对自己的伤势不急不躁,他的鼻尖磨蹭这单知趣发烫的腺体,还是那股云淡清风、游刃有余的腔调:“小Alpha?”尾音带着调戏的意味。他顿了顿,言辞中尽是嫌弃,“糟糕的味道。”

单知趣被这一声搞得全身僵硬起来,可还不等他作出任何反应,那人却戏谑地嘲讽道,话语里有纵使大雨也冲刷不掉的轻蔑,“还是极劣质的。在发情……”

单知趣知道现在不是维护尊严的关头,他胀痛着的脑子冷静了些,声音有些抖,提醒着身后的男人:“他们走了。”

单知趣的耳鸣终于停下,他缓缓地调理呼吸,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

但是那人却对他的提示置若罔闻,继续拿鼻尖蹭着单知趣的腺体,发出很舒适地叹息,“我知道。”

单知趣只是梗着脖子等候发落,虽然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年轻,但是他在肚子开着口被这么多亡命徒追杀的状态下却还有心思调戏俘虏,只怕这个人会比那群人还要穷凶恶极几百倍。

是个疯子。

“本来你看见我,也是活不过今晚的。”那人捂住自己的手掌游到脖颈,捏着单知趣的咽喉,带着薄茧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单知趣的大动脉,他的语气依旧是那副带着笑意的感觉。

单知趣的体温被雨水和恐惧降了下来,那人的体温却升了上去,像被烧红了的铁一般,灼得单知趣有些疼,对方身上洗衣液的皂香也被这体温蒸出来,萦绕在空气中。

那人问:“害怕吗?”

单知趣深吸了口气,他从出生起就被当作单家的继承人培养。单母对她极为严厉,他自记事起就经历了比同龄人更为严苛的教育,年纪轻轻就被逼的脱去稚气。纵然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无数次顶着巨大压力参加各种活动和比赛,但都是在光明磊落的场合。

这次是他第一次亲身经历种阴暗血腥、一不留神就真的会没命的场面。

单知趣颤着声音,努力压着气,结结巴巴道:“我……我没看见你的脸。我今后……就是个哑巴,什么都不知道。”他紧闭着眼,浑身冰凉,抖得很厉害。

但是那人只是低低地笑着,不做答复。

流逝地时间像悬着的刀挂在头顶。

然后等到单知趣都有些绝望后,那人才慢悠悠道:“你答应我两件事,如果都做到了,我就放你走。”

单知趣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第一,把你今晚的穿的衣服都烧了,身体也洗干净。”那人的手指继续摩挲着单知趣的脖颈,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扎进去抠出他的筋脉一般。

他的衣服和身上都沾着这个人的血,单知趣想道,可以理解。

但是那个人就像料定了单知趣会答应一般,继续说着,可是语气实在是云淡风轻,以至于单知趣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然后,给我一个临时标记。”

单知趣还未经人事,但是他作为品学兼优的三好标兵,是连卫生生理课都要考满分的人。他当然知道临时标记是什么意思,也更加清楚临时标记会带来的后果,并且更要命的是,他现在正处于易感期。

如果他像哥哥姐姐们一样都是极优质的Alpha的话,现在即使下着雨,那人又贴得那么近,也一定都是浓烈到呛鼻子的薄荷味。

临时标记会让OA双方对彼此产生依赖,就像沾了毒一样,会越来越上瘾,只有确定关系的OA才会让对方沾染上自己的信息素来宣誓主权。

“你是不Alpha么?”单知趣会说出这种蠢话其实也不怪他。毕竟他已经被确定为极劣质Alpha,等级糟糕到约等于Beta,对信息素的敏感度在分化后就降得更低了,他甚至没有能力分辨出对方的性别。

只是,他脑子里觉得,有这种怪力的人不是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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