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祸源

岁暮天寒,大雪一连下了好多天。虽然鹅毛大雪在北方毫不稀奇,可是,在江南地区却很少见。今年不知怎的,江南地区居然下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而且连着下了数日。

都说瑞雪兆丰年,下雪本来是件好事,田里的害虫在冬天被冻死,来年定有个好收成。但是让朝廷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场雪在江南竟逐渐恶化成一场灾难。其实说起来也不是怪事,江南地区的冬天不常下雪,所以房屋墙体本就不厚,可是今年突然下起这样大的雪来,好多房屋竟被大雪压塌。

一般情况下,老百姓受了灾就会去找找有没有能够投靠的亲戚,但发现亲戚家也受了灾,那么多半会联合起来找官府寻求庇护,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聚拢在官府门口。官府的地方很有限,冰天雪地的,灾民们又要吃又要住,一时间供应不上。

好了,和历朝历代农民起义的原因大多相似,总有那么些人鼓捣着什么“天子不仁,上天责难”云云。人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就会铤而走险,振臂一呼,即使江南人骨子里带着婉约,可终究他们也是普通人。

这几天,朝廷可忙坏了,皇帝把大臣们召在大殿上,必须要拿出个章程来,尽快处理此事。最后商议的结果是,派镇国公前往,一来这次事态严重,必须选一个德高望重之人前去,二来镇国公久在军中,万一发生哗变能够用武力镇压,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其实大部分百姓需要的就是不饿死冻死就行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真的用武力镇压。

令狐伯远向令狐玦交代了一番后,又叮嘱他务必要好好进学,不可贪玩,回来要考教他学问等等,然后便出了门。从景城到江南比到阴山关还远一些,当天晚上,令狐玦就出发了,算起来,一来一回自己能早父亲一步回来,这样一切就天衣无缝了。

这次,令狐玦没有带陈焰,而是带上了陈焰的哥哥陈灼,陈灼的功夫比陈焰好,此去祸源谷能够帮的上忙,再者,陈焰还被扣在人家当低等侍卫呢,无法脱身。陈焰哭丧着脸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祸源谷位于阴山关以南,由于阴山的遮挡,在阴山关的腹地竟然形成了一片桃源一般的地方,那里就是祸源谷的所在。只是,这祸源谷入口地势太险,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入,因此这儿就成了这群亡命之徒的安息之所。

祸源谷中分两类人:习武的和不习武的。别怀疑,祸源谷中之人不是个个都会武,这是江湖中人不知道的。

其实,祸源谷像是一个小世界,谷中习武之人,或是亡命天涯之人,或是发配阴山关外的武将,或是从小生活在谷中的。对了,陈灼陈焰两兄弟就是世居在这祸源谷中的,他们的上辈人落难流亡后隐居在此,所以后辈就成了土生土长的祸源谷中人。

至于不会武的,则要么是罪臣们被株连流放的家人,要么是谷中的原住民,像陈氏兄弟一样,只不过陈氏兄弟选择了习武,而他们没有选择习武。

这些不习武的人当然也有他们的用武之地,可以经商,为祸源谷提供传递情报的处所,就像千醉楼一样,也可以务农,在祸源谷中自给自足。

总之,祸源谷中,人人都有自己的营生,他们无需要攀附,无需要勾心斗角。这是苏翼想要过的生活,他也做到了,并且尽他所能的让一些人过上了。

令狐玦谨记师父的教诲,谷中的气象和他师父在时并无不同,他用了两年时间。

师父不在的那两年里,他过的很吃力,给他遮阴的那棵大树不在了,他必须尽快成长起来,成为给祸源谷遮阴的那个大树,成为他师父的模样。那时他白天处理谷中大大小小的事务,晚上拼了命的练武,每天只准自己睡一个时辰,他不敢片刻的停下,因为只要一个松懈,就是万劫不复。

当时江湖中传出苏翼身死的消息,很多人前来挑衅,这其中不乏一些名门大派,他们举着名门正派的旗号,言祸源谷为歪门邪教要替天下铲除妖邪。而谷中人心惶惶,老谷主身死,少谷主才十六岁,如何能支撑起偌大的祸源谷?

有的人就是这样,在别人有难时总想着去讨些好处,即使不知道这好处究竟是什么,高低也要踩上两脚,以显示自己的威望能耐。

令狐玦连挑几大门派的掌门,将其头颅悬挂于山门外,至此,再无人敢来挑衅。

据说,那几个门派掌门皆是被一刀砍了头颅,因此江湖中流传着祸源谷主是一个手段狠辣,无心狠绝之人,但无人见过他,他时常带着面具,也无人知道他的名姓,只众口称之“绝公子”。

平了外忧,内患又起。

令狐玦的师叔方野鹤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早在苏翼还在世时,他就想鼓动师哥做一桩生意,但苏翼一直不肯。后来苏翼身死,方野鹤没了制肘,竟真的暗中做起了这桩生意。

其实,流放阴山关外的不乏高门贵族,不乏有钱有势之人,方野鹤想做的生意就是将这些人救出来,当然这价钱是相当高的,动辄半数家产,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他担心事情败露,竟动了除掉令狐玦的念头。因为方野鹤待令狐玦一向很好,所以令狐玦对他师叔并未设防,居然真就着了他师叔的道。被下了“三日醉”的令狐玦浑身软绵绵的连内力也使不上来,如同醉了一般。不过好在祸源谷有一条密道,只有苏翼的弟子,也就是令狐玦和萧关知道,萧关带着令狐玦从密道逃出,但剩下的路令狐玦得自己走了。

也是不够幸运,就是被令狐伯远所救的那日,令狐玦出了密道竟遇上了饿虎,与饿虎缠斗良久,终于在饿虎无力之时,一击将它击杀。令狐玦也失去了力气,顺着山坡倒在了荆棘丛里。

因此,那密道的出口,其实就在阴山关外的那座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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