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君尧死了！这个难缠的对手死了！

这是一处宝地，山水环抱，草木丰茂，微风拂过，叶上的露珠在晨曦下撞出晶莹的碎光，落在姬禾眼中，却晦暗不明，他驻足于此，视线落在那处新坟。

人类是渺小且脆弱的生物，作为强大的妖族，姬禾以前就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从未在心中有过这样清晰的概念。

“拦住他！！”耳边传来破风声，顷刻间，几道人影落在他的身后，却谨慎的没有上前，呈包围之势。

踌躇一下，接着有人上前道：“二公子所来为何？”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姬禾侧身瞟了那人一眼，那是佐君尧的继任者鄯郦，对方面带微笑，倒是拿出一副重逢故友的姿态，身侧的人类也有一两位眼熟，只是目光均不善，却又不敢上前。

对于这些人类，姬禾从不放在心上，对上鄯郦的眼睛：“佐君尧死了？”

这是一句疑问，又像是在确认。

这其实是个很怪异的画面，一个实力强悍的妖，对着那昔日宿敌的弟子，面上没有宿敌死去的快意，鄯郦甚至觉得那位的脸上还有一点莫名的追思，当然也可能是错觉。

所以他愣了一下，才认真的回答“家师确已仙去”说完他还看了眼那新坟。

得到他的答案，那位妖族尊者沉默片刻，接着嘴角上扬，罕见的露出一个笑容，妖族的容貌本就得天独厚，本该是赏心悦目，可却让鄯郦莫名觉得不妙。

作为新一任的执牛耳者，鄯郦反应不可谓不快，瞬间拔剑出手，可反应是一回事，实力却是另外一回事。

强悍的妖力荡涤，顷刻间，迸发的力量把他震出三米开外，更别提身边还没反应过来的人。

果然不愧是当世最强的妖神，这实力真的是有够变态，他勉强停住身形。

下一秒，鄯郦内心忍不住大骂起来！！

这个疯子，可不是疯了吗？他竟然在掘坟！

袍角翻飞，姬禾眨眼来到坟前，指尖微动，那坟前新插的木牌直接破土斜飞而出，握入他手。

“你这妖怪”看着他的行为，一旁的下属忍不住纷纷破口大骂。

佐君尧何等人物，天纵英才，志高且坚，一生讨伐于妖鬼，为摒除人类被妖族禁锢而奔走，是人类所有孩子仰望追逐的存在。

这样一个人物，死后竟然被一个妖怪掘坟，这是奇耻大辱，是谁也不能容忍的。

呵，姬禾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拂过那木牌上佐君尧的名字，缓缓抬头看向周围破口大骂的人，被他目光所摄，实力所迫，众人赧赧闭口。

姬禾眼中浮现一丝难得的暴戾，注视着坟闭眼又睁开，他若有若无的顿了一下，但是接着动作更加粗暴，十指深入土层，直接拽着那棺木，尘土飞扬，竟然生生的把它扯了出来。

“啊！”鄯郦身边最小的下属忍不住尖叫。

鄯郦扬手拦住气血上头的年轻人，只是脸色同样不好，看着像是要准备掀开棺木的姬禾，鄯郦持剑对着他：“姬禾，你可知是可忍孰不可忍，给我放开！”

话音落下，法宝直去，巨大的剑阵从来而降，如雨般的飞剑和灵力向姬禾袭来，姬禾置若罔闻，背对众人，嗡的一声，妖力与剑阵对碰，连周遭的空间都有不同程度的扭曲。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姬禾抚上棺木，动作十分轻柔，在漫天箭雨中，他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的掀开那位宿敌佐君尧的棺盖，像是拂去新娘的红纱。

棺盖打开，映入眼帘得确实是印象中的那位宿敌，红衣墨发，双眼微闭，仿若睡梦中，嘴角都微微上扬，恬静优美。

可是眼下这副场景，莫名觉得不对。对方是死在圣灵山，被四位妖王合力贯穿重创而死，怎么可能死成这样，这样的平静。

手微动，抬手就要把棺木扔下，可是寒光一绽，有血珠从手背滴落。

这是，傀儡丝。

姬禾一凝视，发现周围充满密密麻麻的丝线。

雕虫小技，他轻哼一声，折扇轻挥，傀儡丝奇奇断掉。

望着棺材内老对手的脸，再看了看四周结界外，一脸急切但是破不开自己结界人类。

真的是，就算死了，也死的越回去，就这样难道还想暗算我，就凭你的几个弟子。

下一秒，他发现他小看了这位对手。

本已经死去的人，睫毛微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难道是圈套？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

但是马上否决，不是死而复生，这只是一个小戏法，对方残留的一点神识。

“你来了！”

躺在棺材的对手慢慢的说道，不是询问，仿佛早就得知这种情况。

“我来了，你却死了。”姬禾冷漠带着微微的嘲讽。

“是的，我死了。”佐君尧露出一个浅笑，带着欣慰“但是你来了。”

“噢，我是来了，难道你还能杀我？”姬禾对于这位对手十分了解，这人的厉害，他也领教过，对方从不做多余的事情，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没有一件事是浪费的 ，也没有一件事是没有目的。

妖类竖瞳眯起极速微缩，显示出异人的压迫，而熟悉他的妖却知道，这还代表着兴奋。

折扇化为长剑，姬禾用剑尖贴着对手的脸颊，拍了拍，带着明显的恶意“庆幸吧！我还没有鞭尸的恶趣味。”

剑尖渐渐下移，锋利的剑刃对上了他的心脏，妖一向冷淡的脸变得饶有兴趣“ 不过，我一直想贯穿试试，只是可惜对象是尸体。”

而对手佐君尧摆出苦笑感慨“其实我也不想死，这大好日子都还没过过，连个道侣都没有。”

接着又问道“二公子有吗？”

“……”这是什么跳跃的发展。

人类却问的异常真诚，姬禾不明，但还是摇了摇头。

“很好！”

像是放下心来，佐君尧露出一个微笑，山水画般清明，姬禾从不关心人类的面貌，但是他也知美丑，不同于妖族的艳丽得天独厚，眼前这个人类却也称得上好看。

佐君尧毫不畏惧脸上的剑，抬手迎上。

剑锋太过锋利，明明死去这么久的人，却瞬间见血。

妖类对于鲜血最为敏感，他知不妙，正要退却，而那对手却牢牢的抓住他的长剑，不同于那些弱菜的弟子，一时间竟挣不开。

正要弃剑，而那对手竟从棺材中起来，顺势而上，一把抱住他，巅峰期炼虚境灵力瞬时迸发，逼得姬禾硬生生留下。

“你…？”贴的如此之近，妖类的嗅觉本来就敏感，他闻到了眼前之人死亡的味道，还有淡淡的冷香，竟让一个妖感觉到妖异。

“二公子，我心悦于你，和我结契吧”对手说的情深意切，但是语气随意的仿若在买菜。

“………”

眼前金光闪过，道侣之间的契约闪现，尽是同生共死契，这人类竟然搞这么阴险的东西。

强悍的妖力迸发与之碰撞，人类的身体在妖力的冲刷下骨头寸寸碎掉，可佐君尧毕竟是佐君尧，面不改色，修长的手骨已经扭曲，但还是把这大妖牢牢控住，口中念诀，墨色的长发飘扬。

“这是？”

一向冷漠的脸被打破，姬禾目瞪口呆，耳边传来对手愉悦的大笑。

人类的血液和妖的血液混合，契成！

“咳咳”宿敌松开了他，笑的分为开心，边笑边咳血。

看着难得愣住的妖，佐君尧调侃“这倒是要感谢二公子生死相随了，二公子这算是为人妖二族和平努力做出贡献了，想想这百年后我俩的话本那可真真是有趣。”

“你！！”

姬禾怒意涌上，还不待发作，佐君尧的笑声戛然而止，慢慢倒下，随着对手的倒下，他也感觉妖丹逐步破裂。

妖力快速游走，可如石沉大海，完全没有作用。

生随死殉，矢志不渝，这种东西！！

是情契的最高绑定，姬禾放弃挣扎，生命流逝的最后一刻，映入眼帘得只有宿敌的脸，他想这绝对是妖最没脸的死法。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熟悉的洞府。

竟没死？

姬禾一愣，抬眼看见桌上摊开的卷轴，再一感知体内的境界。

“二公子”察觉到主人的苏醒，洞外传来家仆的轻呼。

姬禾微微一顿，挥手散开结界。

能在入定洞府陪侍的，都是结了契的家臣，见此，赶忙进去伺候，一踏入便惊讶道“二公子入定不过百年，恭喜二公子，已达妖王期的巅峰。”

妖王期巅峰？难道不应该是妖圣境？

头脑欲裂，模糊的记忆中，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出关，他那时不是妖王期，而是妖圣境，除了一些妖族老怪，不畏惧任何一妖，就算对上那些老怪，也有一战之力。

“公子出关真是凑巧，极欲都府少族长上任，拜帖刚到，请公子一续。”

极欲都府，腾蛇一族？人类，眉一皱，这几个词在脑海翻转。

自己竟然回到了五十年前，还未出关的时候，自己的境界是妖王境。

脑海浮现出一位人类的模样，是佐君尧，那张绝不会忘记的脸，自己的宿敌。

而佐君尧，如果没记错，如果时间推算合理，此时却是潜藏在极欲都府，掳走了腾蛇落败的族长候选妖白蒤。

不过，这个事与他不相干。

什么人类，什么妖族，现在他都不想管，只想为前世他那愚蠢的死法得个解释。

佐！君！尧！

从牙缝一字一字蹦出这个名字。

这个人类，他要亲自去杀他。

战力等级

人族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炼虚 、大乘

妖族 开灵 、 化形 、 凝丹 、 大妖 、 妖灵、 妖圣 妖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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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死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