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形象确实是在重合，或者说，在进行替换。

略显凌乱的妖孽长发变得短而干练，脸上的血迹渐渐淡去，身上的衣衫，也从巡卫部的制服，换成了英挺的正装。

金属质感的铭牌微光闪烁：

[维护者001·位面司]

[洛言]

内部频道一片沉寂，自称为神的存在们，此刻都被莫大的恐慌所笼罩。

直到他们发现，作为背景的那苍凉灰败的废弃城区，也被白色的无限空间给替换，而除了任务者徐浩所提供的直播画面，其他的上帝视角画面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他并没有真正降临到这里，”所有神都松了一口气，“只是直播讯号被劫持了而已。”

画面的替换彻底完成了，洛言微微扬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感垂下了视线：

“愚不可及又该死不死的老东西们，好久不见。”

随着他的声音，恐怖的记忆席卷，带着一种血淋淋的新鲜质感，让所有自称为神的意识都在光鲜亮丽的躯壳里丑陋地缩作一团。

又一阵沉默。

良久才有神试图与他谈判：“你想做什么？薄荷的意识可是在我们手里！”

“太好了，你们是打算对他做些什么吗？”

洛言立刻满是期待，“由于我的攻击，安全系统已经把这个世界锁定了。如果你想这么做，就必须将锁定解除，只一瞬间，就足够我趁虚而入。”

“…………”

不得不承认他所言非虚，主神们再次默然了。

——没办法用薄荷来威胁他，小世界的锁定状态必须维持下去。

“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们会像刚刚表演得一样愚蠢呢。

“然而，就算维持锁定，我也照样能够入侵这个世界，只是额外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洛言放缓了语气继续言道：

“首先，侵夺这个小世界；然后，通过小世界与主世界之间的联结，再侵夺你们所在的主世界。

“——从薄荷一阶段作战成功的那一刻，你们就已经输定了。

“综上，我要做什么已经说得很清楚，而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是奉上世界束手就擒，痛痛快快地领一个死呢，还是绝不投降抵抗到底，被我们收拾得生不如死呢？”

依旧是轻描淡写的态度，他读出对神们的判决，就像是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以你们身上的罪业，已不配得到宽恕——留给你们的，只有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的两个选择。”

主神们依旧是尸体一般的死寂，而洛言似乎也并不指望能够从他们这里听到回音。

他的形象从画面中渐渐淡去。

内部频道里这才开始响起愤恨的声音：

“他妈的，上当了！！”

“就说不可能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当初就不该捕获薄荷的意识数据……”

“这果然是他们对我们设下的局！”

就算再是悔恨，现在也已晚了，然而抱怨与推诿，却是可以极大地缓解无能与恐惧带来的心理压力。

“就算捉到了，也该一早就把他给送回去！”

“还拿他发福利，还给这儿看直播，呵呵！”

事后诸葛亮们开始疯狂谴责，虽然刚刚他们自个儿看直播也看得挺High的。

而谴责得最理直气壮的，当然还是要数罗兰这种事前就挺诸葛亮的：

“在你们一边倒地说要再看看的时候，我就已经操控那个任务者直接杀人了。

“就这都救不了场，什么是烂泥扶不上墙？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好了伤疤忘了疼，直播多好看哦！拉垮成这样，倒也难怪洛言他看不起你们！

“——洛言怎么拿到的子世界坐标？还不是薄荷的数据一直都没被洗掉！他抱着目的来的，从一开始就各种方法在子世界里挖坐标！

“我们从一开始就被骗了，要是一早就杀了他，估计他还来不及把子世界坐标给挖出来……”

子世界坐标的泄露和他对徐浩的操控并没有关系，就算薄荷知道徐浩是他在操纵，顶多也就从他身上拿到主世界的坐标，实际上主世界的坐标弑神者们早就知道，只是这里安防非常严密，他们侵入不了。

所以，子世界坐标肯定是薄荷利用被投放在里面的时间，通过某种隐秘手段，慢慢挖出来的，若是一早把他给送回去，什么事都没有了。

其他的神们都理亏，只能默默地挨他训，同时自己也后悔，怎么就没一早把薄荷给杀了呢？

然而，伴着一阵电流杂音，形象本已淡去的洛言，却是突然又从直播画面上出现了：

“啊，突然想起有件事刚刚忘了说。”

主神们一瞬间再次安静，好听他接下来又要说些什么。

“罗兰在吧？罗兰？”

洛言的目光扫向四周，是一个寻找的动作：

“如果不是你打赏的复活道具，恐怕想定位到子世界坐标，还没那么容易呢。

“……总而言之，谢谢了啊，回头你的墓志铭，就写‘年度最佳二五仔吧’。”

罗兰：“？？？”

“二五仔”，又叫“反骨仔”，是指敌方阵营里的友军，罗兰听得当场就懵逼了。

呆呆看着洛言的形象再次淡去，一时间再难接受这个结果。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妈的，你这边直接打赏的道具，和作为补偿由主系统发放的道具，来源路径上是不同的。”

“远程操纵任务者，是神对人的直连，确实不至于泄露坐标没错，关键是你这还给他打赏道具，岂不就跟寄快递一样？！”

“那个薄荷，从一开始就知道任务者能复活，故意对着尸体一顿补刀，废掉主系统发的复活道具不说，还故意显露出来他和洛言残留有联结……一切一切，都是在给你施加心理压力，为的就是让你心慌！”

“你慌了，给任务者发复活道具，可不就上他的当了？”

“这波送的，简直了！！”

“妈的智障，还给这儿骂我们，弄到末了你特么才是那个坏事的！”

其他主神纷纷怒骂，一道道怨毒目光攒射过来。

罗兰：“…………”

完了！

想到他刚刚那一波疯狂输出，罗兰现场就表演了一个原地消失。

只是在座都是神，他一神之力当然无法与众神相抗，转眼间便被扫描锁定，从他逃遁的空间里拉了出来。

“世界再一次面临沦陷危机，一旦沦陷，等待着我们的便是难以想象的黑暗结局。”

“而这一切，都是罗兰的愚蠢所导致的。”

“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神也同样。”

“杀了他！”

“不错……”

“——他已经没有面目继续存在于我们中央。”

听着众神的审判，罗兰的嘴巴张了一张，整个人都浸没于极大的恐慌：“你们杀了我，难道又能改变什么结果，弑神者已经……坐标……”

他的话没有说完，也不可能再说完了。

因为他的身躯已然消散为点点数据碎沙，随后，又凝化成了一块沉冷的碑牌。

“作为教训……让我们铭记这次惨败……”

“不妨就按那家伙所说，把他的墓志铭，定为‘年度最佳二五仔’好了。”

一行文字浮现在碑面上，地面出现黑洞，泛着圈圈涟漪，将石碑沉入了亘古的永暗中。

“死了吗？”

洛言抬手扶了扶眼镜，冰冷镜片后，眼睛微敛出危险的狭长。

“自找的。”

“……居然还想亲手杀了薄荷。”

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先消失再出现，不过是为了给罗兰充足的时间，好让他充分挑起其他主神的怒火。

“一群蠢货。”

他背后纯白色背景消去，重新恢复成了卧房的模样——之所以需要背景来遮掩，是因为休养的这几天，已经足够他把这个整洁的房间给糟蹋得一片凌乱。

薄荷的躯壳依旧被他摆在床上，这些天来一直在被当抱枕使用，那一头水缎似的长发同样被揉搓得乱作一团，洛言回看了一眼，心中升起莫大的心虚感。

他赶紧把薄荷的躯壳抱回了原处，依旧悬浮在光柱中，并输入代码，对他的形象进行了备份还原。

绵软的家居服重新改换为生命司执掌者的医师制服，长发再一次变得柔润光滑，整整齐齐在背后披散。

然后方才松了口气，拉出了一块屏幕发送消息：“千叶，这边的工作暂时交给你了。”

千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洛言关闭界面。

一道幽蓝的光柱浮现，同样把他的身躯笼罩了。

他伸手，最后触摸了一下薄荷的脸颊，同时意识开始离开躯体，化作冰蓝的数据长河，涌入一道不可视的数据通道里：

“辛苦了，等我，我这就……”

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些什么，猛地打了一个寒战，赶紧拉出虚屏，对乱七八糟的房间也使用了备份还原。

“——我这就去找你。”

薄荷：我先假装走，让徐浩用个复活道具。

徐浩：？？？

洛言：我先假装走，让罗兰疯狂输出一波。

罗兰：？？？

洛言老师推了推眼镜：选择题时间到！作为主神，最佳结局是（___）

A. 死

B. 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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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年度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