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来时日,为弥山众弟子发现他们大师兄,莫名其妙的,有事没事儿总去闭关。他们都想和大师兄玩,可大师兄一闭关,别说玩了,连个面儿都见不着。
炮灰师弟们皆很失落。
而实际上季青虚,闭关倒是没闭关,但此时依旧什么精力和功夫都没有了。因为,他正在男主秦无挟这里累死累活——
男主发热了,季青虚跑前跑后地端水敷毛巾降温。
男主病情恶化了,季青虚大把高阶丹药不要钱似地往其嘴里喂。
男主饿了渴了嘴馋了,季青虚二话不说下山提着热乎吃食就往回奔……
披上好人马甲的掌门首徒季青虚,本着达成感化男主小心灵的终极目标,自己送上门去,热情充当了男主保姆,丫鬟,侍卫等等一系列角色。
比如这日,季青虚正在哄着哼哼唧唧的男主吃药,就听见外面,慕黄长扯嗓子满为弥山寻找秦无挟。那架势,几乎恨不得全世界敲锣打鼓。连一向僻静的首徒峰都听到了。
季青虚半路端着碗,皱起眉头。亏他上次还给炮灰师弟们叮嘱过,这才过去几天啊,人家男主大病未愈还躺床上呢,这群臭小子又来找茬!
听见动静,秦无挟默默爬起来,就要下床。季青虚一把拦住:“你要去哪儿?”
只见孩子可怜兮兮回头,软趴趴看了他一眼,小声说:“季峦哥哥,我近日要砍的柴都没有砍,慕黄师兄来检查,我得去做活。况且,不能叫他寻到你这里,我得赶快离开。”
要不是季青虚读过原书,站过上帝视角,知道男主铁定心里盘算着,将来修炼到高位了要怎么折磨他们这些炮灰。那他现在,肯定会被男主这眼泪汪汪的乖巧小模样,骗到猪油把心窍蒙完了。
但眼下,无论再知道他日后手上沾血无数,可现在在自己面前的,总归只是一个尚未痊愈依旧虚弱的少年。而让这样个半大小孩儿,去做砍柴这种重活,在季青虚眼里这简直惨无人道。药碗啪地往桌上一放,将人重新按回床上:“别动。我说过,没人会寻到这里。你且继续躺着,外面交给我,我自有解决之法。”
说罢起身,边说边撸袖子,疾步出了屋,“慕黄这个小兔崽子,看我怎么……”
许是季青虚摔门出去之时,架势十足,瞧上去特别厉害。于是,当秦无挟看到树林中那个笨手笨脚费劲砍树的身影时,一时间,神情极其复杂。秦无挟慢慢挪到跟前,微微皱了眉:“季峦哥哥,这就是,你所说的解决之法?”
闻声季青虚手中斧头一顿,呵呵笑着回头:“你怎么来了呀。那什么,我来砍,自然也是解决之法。”
之前季青虚气势汹汹,而出去了,才反应过来。他眼下可是外门杂役季峦啊,万万不能用大师兄身份来教训慕黄的。临时换身份,又风险过大,怕隔墙有眼。于是,只好自己来砍。真是说多了都是泪。
男主秦无挟站在那里,他身体未恢复好,面色还发白,此刻闻季青虚所言,只静静看着他。片刻后:“我来吧。”说着就要上前接手。季青虚哪里忍心他这个小病号来搞,连声哄他回去。好不容易劝住,秦无挟答应不动手了,但在旁边挑了个树根,靠着慢慢坐下,说什么,虽帮不上忙,但要在这里陪他。
男主愿主动与他亲近,这要是搁在别的时候,季青虚准高兴坏了。但此番,却叫他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他本来暗自琢磨着,男主一走,他就可以偷摸使几道高阶仙法,加快砍柴效率。而现下男主赖这儿不走,这叫他如何施展?
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才堪堪将对方劝解了回去。季青虚望着那个千般万般不情愿,一步三回头的小身影,心中无比喟叹。看书时怎没发现,这男主,属性怎地有些黏人啊。
而当时他没料到,更黏的还在后面。
最开始男主卧床没法动弹之时,季青虚照顾完他,还可以借着出去清扫名头,遛回他的首徒房间,享受片刻清闲。而到后来,男主逐渐痊愈,能够下地自由活动了,然后,季青虚慢慢地,竟然失去了自己宝贵的自由!
因为,他无论去哪儿,男主秦无挟都要前后跟着。
季青虚装模作样去院子扫个地,总感觉长廊暗处有道视线。一开始以为是隔壁对家灭剑峰派来的卧底,后来才发现,竟是男主。这小子极其擅长隐蔽,跟只耗子似的,叫人轻易发现不了。季青虚暗暗摆掌,打手势让他立刻回房。这人淅淅索索在草丛里团团儿,墨迹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离开,在路边给他留下一个饭盒。有时是一包甜糕,或者一束小花。
季青虚单手拄扶扫帚,默默盯着地上,心情奇异。这都发展到……来送饭了?男主手艺极好,天赋值简直加满,他溜到厨房随便鼓捣个什么,都能让季青虚赞不绝口,味道好到无可挑剔。单凭这口吃的,季青虚转脸就立刻遣散了首徒峰所有值守弟子,给这人发挥留出空间。虽然本来也没几个人。
与此同时,不知是不是秦无挟也发现,首徒峰除了长期闭关的大师兄,根本就没别人。于是,慢慢摸索着,他的活动地图也开始步步扩大了。
说实话,一早打算带他回来,季青虚也没指望这人能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人家可是男主,自然得时不时从窗户溜出去,历个险,捡个宝,偶尔遇见个妹子增进增进感情什么的。首徒峰杂役房这地儿啊,根本圈不住他。
可后来,季青虚忍不住吐槽,这人的求知欲和探索欲是不是太强烈了些?这厮胆子越来越大,在宿敌地盘上,昼伏夜出,四处溜达,来去如风,无所畏惧。也不怕大师兄突然哪天出现,把他给收拾了。
只是目前,季青虚很绝望。老天爷,他接秦无挟过来,是不叫他被别人欺负,而不是请他来拆自己院子啊!
地窖里原主给他师尊准备的酒少了几坛是小事,只是,如今季青虚好不容易回自己首徒房间一趟,还要趴床底下,飞房梁上,四处齐齐搜寻一遍,生怕男主神出鬼没地潜伏着,以及给他茶壶里吐唾沫下毒什么的。
此为内忧,还有外患。历来门派事务,皆由掌门首徒牵头处理。大师兄闭关太久,一闭经月,炮灰师弟们实在受不了了,齐齐堵在首徒峰门口,高喊着要求见大师兄。大师兄是见不着,但他们听说首徒峰最近招收了个外门杂役,便前后追着季青虚,问大师兄究竟是闭关了?还是之前生他们气,躲在密室里故意不见他们?
季青虚拿个扫帚,跟独面记者会一般,被连连问得头大,哪里能给他们解释。只重复说,叫他们再等等,再等等。等他想好两全法子,把男主安排好了,再说这事吧。
这时慕黄突然伸长脖子,高声大叫道:“唉?那个人影……方才有个人影疾飞过去了!我没看错!那是大师兄吗?!我们要见大师兄!”
人影?首徒峰院子里除了他和男主,也没别人了。若慕黄没有唬他,那么,人影除了秦无挟,还能有谁。季青虚默默往其面前一挡:“没有。你看错了。”
好家伙,再这样下去,迟早有天得露馅儿!就算秦无挟这边不露,炮灰师弟们那里也得露个彻底。
不行,他必须得找秦无挟谈谈了,事态如今极其严重,已不再是一碗醉鸡能解决的了,十份酒酿丸子也不行。搞不好,就得暂且把秦无挟重新送回去,
而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对男主说,这场兵荒马乱的闹剧,短暂终结于——有天他帮男主洗了件衣物。
其实季青虚也没想到,竟能这么简单。洗条亵裤,就能把人给洗跑了。早知如此,就提前多洗几条了。
那日季青虚醒来,天边尚泛鸦青色,修道者清修辛苦,是时候起床了。为了维持他杂役的朴素人设,他和男主同盖一床薄被。季青虚揉着眼睛,便边哈欠,边穿衣服。一时间没能立刻注意到,旁边秦无挟手撑着微微起身,神情似是不大对劲。
季青虚见他还缩在被窝里头,笑了笑,要去掀他被子。秦无挟却倏地伸手,按住了。小伙子靠坐床头,神色形容不上来,他一腿支起,隔着软被手搭膝上,脊背拱着,身子向前蜷起些许。避过眼神,不敢看季青虚似的,略慌乱道:“我,我来叠吧……”
以前也没叫这人整理过床褥啊。季青虚不明所以。
但也不是多大事情,便由着他了。只是出门前,留了个心眼儿。毕竟是男主,人家一举一动很可能就决定他小命,更何况此番如此异常。然后,他看到秦无挟匆忙往床下藏了个什么东西,翻窗出去了。
季青虚当然好奇了,不叫他看,就越想看。他不动声色离开,在傍晚提早些回来,蹲床边将东西掏了出来。只是件贴身衣物,被匆乱团成一团。季青虚自然认得,这是秦无挟昨晚穿的白色亵裤,提起抖搂抖搂,仔细一看,上面有团干涸斑驳。
季青虚过来人了,自然知道那是什么。略挑起眉,不免失笑了几下。原来,小伙子今早动作反常,就只是因着这个。笑过之后,顺带拿去盥房给洗了。泡上皂角,揉搓完毕,正要回去晾晒,谁知这时,秦无挟匆匆寻来。
对方一见他手中事物,顿时猛然停步,硬邦邦杵在盥房门口,脸腾地红了。
季青虚站那儿瞧他这副窘迫模样,好笑之余,莫名有种,老母亲看着自己女儿来葵水的欣慰感。“无挟,你长大了……”他像往常一样,欲笑着去摸对方头顶。
而谁知,对方却跟触电般地迅速弹开。动静之大,让季青虚动作下意识停住。
而那边秦无挟半跨门槛上,避过稍垂下头,看都不敢看季青虚一眼。额边发丝掩住他神情,却仍隐隐可见羞恼,遮不住的耳根子,赫然红得要滴血。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