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的云朵飘浮在天边,如同滚滚棉絮,偶尔有风吹过,便又化作长长的绫罗。
柳轻音躺在山间的大石上,看着天上云朵飘浮,往事在她的脑海里起伏。
说起来,她这个年纪是最调皮的时候,玩击球,抽陀螺,斗蛐蛐,甚至带着整个七里镇的小朋友跑到小镇外放风筝。
那些大人们是又气又急,还不好说什么。因为师娘是整个七里镇最有名的大夫,谁也不想为了些小事就这么得罪了去。
反而让她更加无法无天起来,就算流亡了几个月后,被将军府接回去,那也是说风便是雨。
娘亲因为愧疚而纵着她,邱焱也总会温柔地看向她。
以至于将军府大火后,她会直接冲动地跑过去,天真的以为他会向往常一样宠着她,而后温声道对她,“轻音,孤在。”
上一世看了一辈子的热闹,也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笑话。
这一世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尽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去弥补那些遗憾。
如此便好。
冬日的冷风吹过,贴在她的脸颊上,有莫名的凉意。
柳轻音起身,正要往回走,突然瞥见有道蓝色的影子缩在远处的一个光秃秃的树干下。
谁在哪里?
她想了想,用不尚成熟的轻功飞了过去,脚尖轻轻点在身下的大石上,借力腾空而起,往那边落去。
却没料到落脚的那小片地方有块尖锐的石头,她连忙想要将脚收回去,却忘了还身在空中,所以直接啪叽一下摔在了一旁。
柳轻音闷哼了一声,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张黑黝黝的脸蛋。
“轻音,你干嘛呢?”谈勇的声音闷闷的,眼眶有些肿,似是哭过。
“没什么!”她连忙起身,还拍了拍衣裙。
说什么也不能在昔日的小弟面前丢了脸,她默默想到。
谈勇只是狐疑地看了看她,并没有起身,仍旧蹲在那里。
“你这是?”柳轻音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还有地上那一摊被湿润了的黑色泥土。
哭过了?
她咽了咽口水,将呼之欲出的话语给吞了回去。
“你什么都没有看到!”谈勇恼羞成怒地看了她一眼,抱着胳膊将头扭了过去。
“对,我什么都没看到。”柳轻音连连点头,也蹲了下来。
谈勇更恼了,脸庞都似乎红了。
说是似乎,因为这是她猜的。毕竟要从黑黝黝的脸庞看出来红,那也着实不容易。
“你就不问问我发生何事了吗?”谈勇将头扭了过来,不好意思道。
原来谈小弟看似粗狂的外表里,有一颗细腻的心。
柳轻音看他别扭的样子,在心里一乐。
“对呀,有何事发生?”她问道。
“我娘不要我了。”谈勇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还隐隐有泪光闪烁。
不,不要你了?
她差点想要叫出来,但是考虑到谈勇的心情,还是耐心道。
“怎么会有娘亲不要自己的孩子呢?是不是伯母说些什么话,你误解了。”
“不是。”他抽抽噎噎道。
“娘亲亲口说的,她要我跟着爷爷去姨母家。”
“去亲戚家拜访几日也挺好的,不哭不哭。”柳轻音拍了拍他的脑袋。
谈勇硬生生止住眼泪,面带悲伤地看着她。
“姨母家还未有孩子,母亲的意思是让我给他们做儿子去。”
她拍脑袋的手一顿,不知道怎么接着安慰下去。
这也没道理啊,伯母虽然一向严厉,但也能看出来是相当疼爱孩子的,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接下来的时辰里,谈勇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柳轻音,说什么也不愿回去。
“回去作甚么?让娘亲卖我了吗?”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
是不是娘亲觉得他花销大,平日里还不好好跟夫子学习。
他,他平日里可以少吃一点的,日后也会好好跟着夫子学习,就算是整天背诵之乎者也,也,也是不打紧的,真的。
想到这里,他抽了抽鼻子,顿时觉得委屈极了,娘亲都不愿要他了,就算再努力有何用呢?
对此柳轻音不知道怎么安慰,便好吃好喝地哄着他,让他想开点。
“轻音。”师娘温柔地声音自外面穿来。
“师娘,有何事吗?”柳轻音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近日来,你也看了不少医书,但是仍是没有经验的。今日恰好有个病人,你且随我一去。”
“师娘,是哪家的孩子生病了么?”之所以说又,是因为镇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是来找师娘医治的。
有时便是谁家孩子不小心咳嗽一声,也会被紧张地送过来。
为此师娘还苦恼了一番,有时在医治之时还为他们讲解一下比较常见的症状,以及有些容易采摘的草药的用途,自此名声便越来越广。
“这次倒不是。”夏苑轻轻摇头。
“是谈家的娘子。”
“啪”的一声脆响,有碎裂的声音从屋内穿来。
“什么声音?”夏苑疑惑道。
“没,没什么。”柳轻音连忙关上门,顺便挽起了师娘的衣袖。
“行,那我们快些出发。谈娘子此次怕是严重了。”夏苑轻叹。
她们的身影逐渐走远,而屋内的谈勇还僵在那里,似是无法接受刚刚的消息。
“娘亲身体健康着呢,怎么会严重了呢?”他的脸上扯了个奇怪的表情,似哭似笑。
随即吱呀的声音响起,屋内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而刚刚路过柳轻音屋子的阮青禾奇怪的看着小师妹半遮的木门。
他随手敲了敲门,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这才抬脚进了去。
碎裂的瓷碗躺在地上,茶水流了一地,凳子还倒了一个。
发生了何事,让小师妹这般慌张,他漆黑的眼睛盯着地面。
暮色逐渐褪去,黑色的帘幕轻笼。
晚风轻抚树叶,月光拉长两道身影,空中有淡淡的云在游动。
夏苑带着柳轻音来到了一家门口,被一个老人欣喜地迎了进去。
夏苑把过脉后,轻蹙柳眉。
“身体重,少气,少腹里急,热上冲胸,头重,眼中生花。”她说完,老人的眼睛就越来越亮。
“可有医治的法子?”他紧张地问。
“谈娘子感染了轻微的伤寒,尚可医治,不过还需要让谈娘子这些时日好好修养,万不可看下病根来。”夏苑仔细想了想,写了一张方子。
“那便好!”老人抹了抹眼眶地泪水,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儿子去的早,一直便是儿媳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勇儿该如何是好。
那小子居然现在还未归家,这都是做了什么孽呦!
“老人家放心。”柳轻音在一旁安慰道。
窗外,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屋内,还不时抹了抹泪水。
“哎,勇儿若是懂事一点,也不会这样。”老人叹了一口气,看着还在昏睡的儿媳。
“呜呜。”
有轻轻的抽噎声从窗外传来,老人顿时吓了一跳。
“谁?”他喊道。
然而接下来什么抽噎声都没有,反倒能听见风敲打窗户的声音。
“奇怪了。”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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