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骆轩坊的挑战师娘以徒弟的身份出面接下来了，外面的人顿时议论纷纷，有人羡慕，有人觉得师娘不过是图名声罢了。

但是这些话语都没有打扰到他们，因为师公自几个月之前的身体状态就不是很好，师娘为此那边照顾了很长时间。

柳轻音去那里的次数了少了起来，因为怕打扰到老人家日常的休息。

夏苑拎着木制的篮子缓步走在院子里，而后轻手轻脚地将院子里的海棠果摘下来，她看着着落了满地的叶子，轻轻叹息了一声。

“小苑。”屋内有苍老的声音传来，夏苑顿时将手中的篮子放下，连忙赶了过去。

“师父。”她快步走到木椅前，低低地唤了一声。

老人抬头看着她，眼中仿佛有无数往事在起伏。

他将眼前女子衣裙上沾着的落叶给摘下，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夏苑怕师父抬头会费劲，连忙又蹲了下去。

“好孩子。”罗肖轻抚着女子乌黑的头发，眼里透着慈祥。

“你和你的母亲，当真是像极了。”他感叹道。

夏苑歪头，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只知道师父将处于难之际的自己救了回来，却从没有听师父谈起母亲。

“师父，您和母亲认识吗？”

“说起来，师父一直没告诉你，你还需唤我一声外祖父。”罗肖看着眼前惊讶的女子，充满褶皱的脸上笑了起来。

“当年你母亲也是性子直，同我起了间隙后便独自一个人离家去了，不仅改头换面，还换了名字。

待我寻到时，她连尸骨都不曾留下。”老人的眼眶充满了泪水，在阳光下闪烁着悲痛的光芒。

“当时便不应该放她一人独自离家出走，若是我不那么顽固，是否便不会连你娘的尸骨都不曾见到。”

他的泪水落了下来，在脸上的褶皱间爬行。

“师父，事已至此，别太难过。”夏苑拉了拉老人的衣袖，劝慰道。

“我罗肖这一辈子对得起天下人，却未能对得起所爱的人。”老人看着透射进来的日光，思绪逐渐飘远。

夏苑静静地在那里蹲着，等待老人的回忆。

“当年那场传染病盛行，我一意孤行，觉得自己得到了最正统的医术传承，便要立誓去救天下人，然而天下何其大，又如何是我这如同蜉蝣般大小的人物可以拯救的？”

“你外祖母却一声不吭地拿上了包袱跟上我，这周围十二国都遍布着我们的足迹。”

“然而这个病来的凶猛，我之前的配方逐渐不起了作用，更不幸的是你外祖母也感染了此种病。”

“那后来如何？”夏苑看着外祖父问道。

“后来啊。”罗肖闭上了眼睛，阳光撒在他灰白的睫毛上，显得格外地沧桑。

“后来我重新配置了药方，自觉得医术了得，便是与那兼通数经，晓养性之术、精于方药的华佗也不遑多让。却没成想。”说到这里，他捂住了又泛起泪水的眼眶，蜷缩起了身子。

“食了我那药方配出来的药后，你外祖母竟然不久便逝去了。”

“她怎能这样傻，这般信任我！”老人的身体晃动，似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夏苑连忙起身轻轻拍打老人的身体作为安慰。

“后来你娘亲知晓这件事后，便与我决裂，而后便消失了。”

罗肖的情绪逐渐缓过来，他看着眼前神情关切的女子又道。

“再后来我寻到你娘亲的消息之时，便匆忙赶了过去，谁知连尸骨都未曾见到。

却见你小小的一只趴在那里，哭的满脸通红。

我当时便以为，你娘亲至死都不愿见我，大抵是恨极了我。

是以我便没有将你带走，因为想着夏家虽然不是什么王侯将相，却也颇为富贵。”老人神色带着悔意。

“然而外祖父错了，叫小苑在那里受了如此多的委屈。”

夏苑摇头，认真地对眼前的人道：“若是没有师父，小苑此时只怕尸骨无存。”

“以后要保护好自己呐。”老人说完，便又疲倦了起来，于是闭眼睡了去。

良久，她才起身，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掌。

若是以小音儿梦中所发展的来看，只怕她让外祖父失望了。

然而此时一切都还未发生，这便是最好的事情。

比试还未开始，前往夏苑这里求医的人反而越来越多，大多是仰慕医圣的名声而来。

不过夏苑只是选择医治情况紧急的人，其他人等比试后再说。

地点是一家酒楼提供的，这样既能与两位医师结好，又能为自家酒楼做宣传，何乐不为呢？

前来围观的人里一层外一层，那酒楼老板兴奋地嘴都合不拢，一直在那笑着。

而前来围观的人，有哪位不是听着医圣的故事长大的呢？

他们都对这场比试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当然，若是能见到医圣，那便是顶顶重要的大事了。

连远在宫中的皇帝都对此比较感兴趣，不过他并没有声扬，只是私下里派了人前去查探。

毕竟就算当初医圣的名声极盛，那也是前朝之事了，他就算对那人的事迹感兴趣，也不能表现出来。

夏苑给自家外祖父整理好衣物，便携着柳轻音前去了，封云和阮青禾都没有现身，而是隐藏在暗处。

罗大壮是南街卖猪肉的，虽然他不是个文化人，但他阿爷是，只不过当初阿爷因为家里出不了那么多银子，所以止步在童生，还让家里愧疚了许久。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年童生考试前，阿爷突然感染了奇怪的病症，家里所有银钱都用来给阿爷读书了，这么一个支柱病倒，那可是顶天的大事。

然而这病症也奇怪，它还能传染给所接触过的人，街坊邻里顿时人心惶惶，有人甚至给他们家泼粪，说是他阿爷将瘟神给带回来了。

他们一家人整日里受尽街坊邻里的白眼，也不敢出门，因为出了门便是那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约有十来天。

有一天中午，一个男子背着竹筐走来，他说可以治疗这种奇怪地病症，而且还不需要诊费，邻居们大多以为他是个疯子，不愿意接待，万一又是个身患奇怪病症之人呢？

然而对于身患绝症的人，但凡有一根稻草，都会紧紧地抓住。

是以他阿爷听闻后，只身在夜里前去求医。

家人们发现人不见了后，登时大惊失色，欲前去寻找，却又担心被人打回来，纷纷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却没想到阿爷消失了两天后，居然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不仅如此，连那奇怪的病状也消失了，这可惊呆了一众人。

得知消息的人纷纷前去求医，那人便是如今已经隐居的医圣。

他罗大壮便是从小听着爷爷的这个故事长大的，内心对医圣自是格外地向往。

这不一听到医圣得徒弟要同那什么捞子骆薛比试，他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争取占据最好的位置。

近日来他总会听人说那骆薛有当年华佗的风采，甚至比医圣还要厉害。

那些人都懂什么？医圣的厉害又哪里是他们能得知的？

一个个都信口雌黄，怕是忘了当年医圣是如何救治世人的。

他一边往前挤，一边为医圣愤愤不平。

等他刚走到专门为比试搭建的台子边缘，便看到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缓步走向中央。

单是那精致的眉眼，便能让人内心一荡，忍不住想要猜测那面纱下面的绝色容颜。

女子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孩也是蒙着面纱，那长长的眼睫，滴溜溜的圆眼睛，使得周围的人萌的心颤。

起码罗大壮便是如此，他捂住心口，内心不由道。

这怪不得是医圣的徒弟，连那气质都是美极了的。

还有那女娃，当真是好不可爱。

不过等会儿他便颤不起来了，只因另一端也有一行人走了过来。

他擦了擦眼睛，仔细望着那向医圣挑战的人。

领头的人披着暗色的对襟斗篷，那风帽极大，连一双眼睛都叫人看不真切。

这人看起来阴阳怪气的，也不知别人为何如此称赞他，反正他罗大壮是极为不喜的。

领头人的后面是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头上一顶小小的玉冠将漆黑的长发束住，白皙的面庞，眉眼如画，端的是公子如玉。

这人的另一侧是一个身穿暗蓝色对襟圆领衣的小童，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个如玉的公子，还时不时地打量着周围的人群，像极了初时家里随着大人离家的小外甥。

“真不愧是骆薛医师，就是那么神秘！”周围有人兴奋地讨论道。

“要我说定是骆薛医师赢得此次比试，毕竟我父亲便是骆薛医师亲手治好的，请了那么多医师，也唯有骆薛医师医术最为精湛！”旁边的男子回道。

“若是那医圣前来说不定还能比得过骆薛医师，但他却只让徒弟前来，也太不将咱们骆薛医师看在眼里了罢？”

“定是那医圣医术下滑，所以让其徒弟代替，自己不敢前来了呗？”这句话说完，周围一阵大笑。

罗大壮的内心当真是气急，直接便撸起袖子将人拎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眯了眯眼，一副凶狠的样子顿时吓坏了那群人。

“怎么，还不敢承认？”那个被拎起来的人死鸭子嘴硬，愣是跟人叫起板来，不过他却没有发现，刚刚同他一起同仇愤慨的人，纷纷退了几步，露出一副同情的眼神。

“你们这些人，当真以为我不敢揍你们？当初被我打断腿的人，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缩着呢！”他眼神凌厉，拳头说着便要挥下去。

刚刚还要叫板的人顿时怂了，他大叫一声便连滚带爬地走了。

周围的人都自觉得让出一条空来，不敢靠近那个凶狠的人。

现在的人啊，怕是都忘记了昔日医圣的风采。

他在内心里惋惜道。

但是他罗大壮，还有他们一家人都不会忘记医圣大人的恩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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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