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03

皇后指尖刚触及翡翠盏,鎏金护甲突然顿在盏沿。

满园春色仿佛被冰霜冻住,所有目光都凝在那枚滚落脚边的赤金鸾鸟酥上。

"放肆!"皇后广袖带翻茶盏,金丝牡丹在青石砖上绽开狰狞水痕。

林常在颤抖着跪倒在碎片上,孔雀蓝宫装洇出暗红血迹。

惠贵人丹蔻掐进团扇竹骨,眼风扫过凤瑶低垂的脖颈:"定是有人教唆林常在..."话音未落,凤瑶忽然抬眸望向东南角的梧桐树。

枝头麻雀惊飞时,她袖中苦艾香囊恰巧滚落,将最后一块鸾鸟酥碾成齑粉。

"臣妾愿以诗谢罪。"凤瑶伏地时,白玉耳坠在春阳下晃出一道清光。

沈煜摩挲着腰间龙纹佩,发现那光斑正巧映在皇后鬓边凤钗上。

惠贵人冷笑一声:"妹妹可要想清楚了,若作不出..."她尾音尚在喉间,凤瑶已蘸着茶渍在素绢上落笔。

当"云想衣裳花想容"七个字浮现时,沈煜忽然伸手按住飘向惠贵人的诗笺。

"好个'解释春风无限恨'!"皇后指尖拂过沉香亭北的墨痕,金镶玉护甲在"倚阑干"三字上叩出清响。

满园妃嫔的团扇都朝这个方向倾斜,连池中锦鲤都聚在倒映诗笺的水面下。

惠贵人突然踉跄着端起玛瑙杯,殷红葡萄酒在半空划出弧线。

凤瑶作势要扶,绣鞋却精准踩住她逶迤在地的披帛。

惊呼声中,惠贵人鹅黄襦裙绽开大片紫红污渍,像极了被揉碎的夕颜花。

"春日宴饮,原该尽兴才是。"皇后示意宫人呈上缠丝玛瑙镯,翡翠镶口映着凤瑶腕间守宫砂,"凤答应进退有度,当赏。"

凤瑶谢恩时听见玉佩叮咚,余光瞥见玄色龙纹衣角掠过花障。

她刻意让东珠耳坠滑落,弯腰时露出后颈一抹雪肤——那里还留着昨夜井水浸透的凉意。

沈煜指尖残留着东珠的温润触感,目光却凝在凤瑶微颤的睫毛上。

那抹鸦青在鎏金日色里晃出细碎光影,像极了他幼时养过的那只白孔雀开屏时抖落的星辉。

"平身。"帝王声音裹着御花园的槐花香,惊得池中锦鲤摆尾四散。

凤瑶起身时特意将青玉禁步晃出三声脆响——这是昨夜翻遍《乐经》才寻到的宫商调。

惠贵人绞着染污的披帛突然轻笑:"凤妹妹当真是深藏不露,这诗怕是..."话音未落,皇后腕间九鸾衔珠镯突然迸裂,七宝璎珞滚落满地。

十二名掌事宫女齐齐福身,金线绣鞋踩着满地珠玉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本宫记得,三日前尚宫局呈上的冰裂纹梅瓶..."皇后拈起块缠丝玛瑙,翡翠护甲刮过玛瑙表面暗纹,"惠贵人可曾见过?"

凤瑶瞥见沈煜玄色龙纹袖口微动,那枚东珠耳坠已不见踪影。

她佯装整理鬓角,将另一枚耳坠的银钩悄悄掰弯——方才惠贵人酒盏倾斜的角度,分明与前世毒杀林常在的手法如出一辙。

"臣妾愚钝..."惠贵人膝行两步,鬓边烧蓝蝴蝶钗突然坠地。

凤瑶抢先拾起,指腹蹭过钗尾暗槽时嗅到淡淡苦杏仁味。

她指尖微颤,蝴蝶翅膀竟在众目睽睽下弹开,露出中空处暗藏的褐色粉末。

沈煜忽然轻笑:"这机关倒是精巧。"帝王屈指叩响沉香木案,惊得惠贵人瘫坐在地。

凤瑶适时松手,烧蓝蝴蝶跌进滚烫的君山银针里,腾起的白雾裹着异香扑向皇后凤冠。

"大胆!"掌事嬷嬷的藤杖破风而至,却在触及惠贵人肩头时被凤瑶的素绢帕子缠住。

十二幅月华裙旋出流云弧度,玛瑙镯恰到好处地磕在藤杖七寸处。

皇后眯起凤眸:"凤答应这是何意?"

"臣妾惶恐。"凤瑶伏地时露出后颈淡红指痕,那是今晨更衣时自己掐的,"惠姐姐方才...许是醉了呢。"她故意让玛瑙镯滑落腕间,翡翠镶口映出沈煜骤然紧缩的瞳孔。

帝王玄色皂靴停在染血的孔雀蓝衣角旁,龙涎香混着血腥气钻进凤瑶鼻尖。

她数着沈煜玉佩撞击的声响,在第七声时突然抬头,正撞进那双淬着寒星的眼眸里。

"传旨。"沈煜指尖掠过凤瑶发间木樨花,"凤答应晋..."

"皇上。"皇后突然抚额,"臣妾突然有些目眩。"金镶玉护甲划过沈煜龙纹腰带,留下三道浅白划痕。

凤瑶看见帝王喉结滚动,到口的旨意化作一声叹息。

暮色漫过飞檐时,景仁宫的青砖地还留着日头的余温。

凤瑶倚着缠枝牡丹窗棂,腕间玛瑙镯映着残阳如血。

小宫女捧着鎏金铜盆进来,盆中漂浮的夜合花瓣藏着张字条。

"戌时三刻,太液池。"凤瑶就着烛火烧掉字条,火苗舔舐过"林"字最后一笔时,窗外忽然传来乌鸦振翅声。

她将玛瑙镯浸入冷茶,西域地图残片遇水显形的刹那,远处传来更鼓闷响。

铜镜里映出少女唇角梨涡,凤瑶轻点守宫砂,朱砂痣下隐约浮起道青色脉络——这是今晨预见未来时留下的印记。

她将苦艾香囊系在床帐金钩,突然听见檐角铁马发出诡异的碰撞声。

月光爬上博古架时,那尊皇后赏赐的鎏金菩萨像突然渗出暗红液体。

凤瑶数着滴答声,在第九声时吹熄蜡烛。

黑暗中,她摸到枕下藏着的银簪,冰凉簪尾刻着个极小的"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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