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这我倒没想到，不过确实有可能。”屋子里有点闷，迟默解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脚边忽然传来一阵震动，他将放在地上的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是莱亚发给他的文件：“等等，举报信的扫描件发过来了。”

“我看看，怎么这么久才拿到这个啊？”沈若寻挪了过来，一不小心撞到了迟默的脑袋：“诶呦。”

洗发水的香味在迟默鼻尖萦绕了几秒，迟默抬起手，原本想揉一揉自己的额角，最终手却落在了沈若寻的头发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警署和教育署之间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要层层盖章签字才能调取到，”迟默解释说：“比起以前，现在他们的效率已经很高了。”

这是一封简短的举报信，文件内页还附上了一些聊天记录截图，有理有据。

“这个字迹……不会吧？真的一样，”沈若寻将信上的字迹和扫描件的字迹对比了一番，苦笑道：“举报田中的人就是小林，那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迟默用力地捏了捏手腕，表带嵌在皮肤里的感觉总是能让他变得异常清醒：“最坏的可能，就是田中得知举报者就是小林，所以杀掉了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田中，看来要让警署加大搜索范围了。”

……

“……对，证物都在茶几上，让警探来取，另外还要派人去小林家里搜查相关的信件，仔细一点，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还有，监控录像调取范围要扩大到整个圣泽市，田中很有可能畏罪潜逃了。”迟默正在给铂西打电话，二人穿过斑马线，到达来时停车的位置上。

挂了电话，迟默对沈若寻说：“我已经让铂西去办了，警署人力有限，之前的监控还没查出什么结果，只知道小林放学后乘坐公交车去一家咖啡馆看书看到了晚上，没有任何人和他同行。现在要查田中的话也比较困难，如果他在外貌上做了伪装，就算只是戴上了帽子也很难查，毕竟圣泽市到处都是白人。”

沈若寻点点头，又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田中家，我有些问题想问他的父母。”

……

这是一对精英夫妇，丈夫和妻子都从商，现在他们已经镇定下来了，似乎能接受一切可能的结局，两人现在正从容地坐在沙发上。

田中的父母保留了在东方的生活习惯，客厅里的家居虽然是西式的，但中式茶具一应俱全，佣人正蹲在茶桌前为客人煮茶。

“谢谢，”迟默接过佣人端来的茶，向田中的父母问道：“田中拓海平时的社交关系二位知道多少？”

这个问题明显难倒了夫妇二人，两人冥思苦想了一番，丈夫摇了摇头，答道：“我们的孩子很叛逆，总是不回家，也不怎么和我们亲近，他的朋友……抱歉，我们实在是不了解。”

“你们有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过‘小林佑太’这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夫妇二人明显有些惊慌：“是大桥抛尸案的那个……死者吗？你是说我们的孩子有可能被害？”

“哦不，请您镇定一点，”迟默连忙说：“我们查到这两个孩子平时经常联系，所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其实我是怀疑你儿子有可能是凶手，迟默腹诽道。

“没有，我从来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妻子斩钉截铁地说。

迟默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可以去孩子的房间看看吗？”

“当然可以，”妻子叫来了佣人：“带两位先生上楼去吧。”

两人跟在佣人身后，到了别墅二楼，佣人推开了一间屋子的门，示意这就是田中拓海的房间。

他们一前一后进去了，沈若寻将门关上，还落了锁。

“有什么发现吗？”迟默问。

“没有，至少客厅里并无异样，看看这个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沈若寻拉开书桌的抽屉，仔细地查找。

“你先找着，有信息发过来了，他们在一些书里找到了一些夹在里面的信件，已经确认是田中的字迹，我得看看这些信里的内容。”迟默找了个凳子坐下。

沈若寻一直没有吭声，此时他正蹲在房间的床头柜面前，注视着一个小小的锡兵。

偌大的房间里，如果说有什么异样，那就是它没错了。

这个小锡兵和安徒生童话里所说的并无区别，模样非常普通，但面上的涂料已经有些剥落了，这样一个旧东西，在田中科技感十足的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沈若寻盯着他，嘴角一勾，笑道：“原来是你在捣鬼啊。”

“什么？”迟默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

沈若寻转过头来，伸手招了招：“侦探先生，过来一下。”

迟默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来到了沈若寻身边，下一秒，沈若寻冰凉的手牵了上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被吓了一跳——

一只小小的锡兵正僵硬地梗着脖子，眨了两下眼睛。

“靠！这什么东西？”迟默怕引来外面的人，又赶紧将声音放低：“鬼魂还能这样？”

“别怕，这个锡兵的眼球本来就可以拨动的，这个鬼魂的能量很弱，它也只能控制这双眼睛而已。”沈若寻捏了捏迟默的手。

“它能说话吗？”迟默问。

沈若寻摇摇头：“不能，但是我可以和它简单交流，稍安勿躁，我问问它。”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很安静，墙上时钟的秒针有节奏地发出轻微的声音，迟默静静地候着，他的手很热，就在他感觉沈若寻的手已经快被他捂得同样热了的时候，沈若寻终于睁开了眼睛。

沈若寻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又是她。”

“谁？”

“这个小锡兵，是Viola的遗物之一。”沈若寻没有多说，迟默就懂了，鬼魂受Viola驱使而害人，这件事情又和诅咒有关。

“但是这个鬼魂和田中拓海的关系很好，它说几个星期前，田中因为被举报作弊的事情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所以它耗尽了能量帮田中查到了举报者是谁，原本以为他只是去出出气，谁知田中再也没有回来住过。”沈若寻用空着的那只手将小锡兵拿起来，忽然恶趣味地拨了拨它的眼珠，很快，锡兵全身剧烈震动起来，用它自己的方式进行抗议。

原来是这个鬼魂将举报者的身份告诉田中的……迟默本想接过来看看，却忽然想起上次被鬼魂弄伤的事情，便作罢了，问道：“他知不知道小林和田中到底是什么关系？”

“它不告诉我，但我觉得它有点嫉妒小林。”沈若寻将锡兵放到眼前，直直地盯着它的眼睛。

“嫉妒……”迟默喃喃着重复了一遍，眼神忽然一暗，将沈若寻拿着小锡兵的那只手拉过来，瞪着它，幽幽地说：“你知不知道，你把他害惨了？如果你不说实话，他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沈若寻有些意外，与此同时，手中的小锡兵又剧烈震动起来，眼眶内的珠子都快要被抖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