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寻嘴角一抽,狠狠地捏了迟默一把,警告他老实一点。
迟默挑了挑眉,竟然露出了欠揍的笑容,仿佛很享受这种你退我进的感觉。
露娜见状,赶紧站起来,状似拍了拍迟默的肩,实则结结实实地掐了他一下,笑着说:“看来二位非常投缘啊,既然这样,我们碰个杯好了,来,伊文。”
“哦……好。”伊文左看看右看看,不明所以地举起了杯子。
“够了迟默,现在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露娜咬牙切齿道。
四人各怀鬼胎地碰了碰酒杯,庆祝合作正式达成。
迟默仰头喝下香槟,眼睛却牢牢地定在沈若寻脸上,看沈若寻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就来气。
“边吃边聊吧,伊文,说说你的情况。”服务生刚上了前菜,露娜用手指甲点了点杯托,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伊文点了点头,他是一个小说家,擅长用笔杆子叙事,所以口才并不是很好,再加上他有谎语癖,这和他的诉求是有矛盾的,因为他必须老老实实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但他很可能在叙述过程中控制不住地撒谎。于是他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始讲述自己这么多年的遭遇。
“第一次知道诅咒的存在,是我18岁那年,我母亲在临终前告诉我的,她对我的唯一警告,是不能搬离我们家的房子,无论我将来混成什么样,都绝对不能离开那里,否则,我将受到诅咒的严惩。
那时候我年少,一度认为我母亲只是迷信,所以根本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后来我攒了很多钱,就开始计划着离开那里,我住够了那间破旧的平房,几年前的一天,也就是我住在新房子的第一个晚上,我就听到了一阵敲击墙壁的咚咚声,声音不大,但是在那种安静的地方就显得非常刺耳,我推开房门,打着电筒在房子周围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回到房间里,我把一楼二楼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将房子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什么都没发现,所以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屋顶有什么东西,但我没办法上去,只能临时去我一个朋友家借宿了一晚。
第二天, 我找工人在房顶和屋子外面装上了摄像头,在煎熬里等到了日落,几乎是同一个时段,那种声音又出现了,但监控画面里什么都没有,我开始胡思乱想,白天应该工作,但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事情愈发不可收拾了,我住在朋友家里也能听见那种声音,但他们却听不见,我以为我精神出了问题,好在我的朋友只是以为我的听力出了问题,他们帮我介绍了医生,但我知道不是,是诅咒开始生效了。”伊文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的恐惧,两手不停地绞动。
“方便问一句,你的那些朋友是异乡人还是半岛原住民?”迟默问道。
“都是异乡人,原住民之间一般不会来往的。”伊文说。
“为什么?”露娜疑惑地问。
伊文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原住民一直都在被诅咒控制,虽然嘴上不敢说,但私下里一直都在彼此责怪其他原住民的祖辈,总觉得如果没有某些家族的怂恿,他们就不会被迁怒。”
“好的,继续吧。”迟默说。
“我害怕孤独,害怕我的朋友们因此远离我,所以开始编造一个又一个谎言来解释我的异常行为,渐渐地,我不说谎就活不下去了,就算是路上碰到熟人,问我今天要去哪儿玩我也会撒谎,撒各种谎,我知道这样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但我又极度享受那种谎言被相信的感觉,说真的,这种快感你们无法体会,比性.交刺激一万倍。”
说完,伊文的目光在三人之间逡巡了片刻,最终偏头看向了坐在他身边的沈若寻,试图得到一些安慰——
露娜是他的严师,迟默一张冷脸,也就沈若寻看起来比较温柔,虽然他有一双异瞳,但他长得太漂亮了,而且身上的气味很让人安心。
“……”迟默放在桌上的一只手攥成了拳头,骨节咯咯作响,如果伊文注意到了的话,他会知道这种声音比敲墙的咚咚声更加恐怖。
但可怜的伊文没有注意到,因为沈若寻同情地点了点头,还伸手摸了摸他后脑勺扎起来的小揪揪。
“啊,伊文说话一直都比较直白,大家习惯就好。”露娜赶紧解释。
“沈先生有何高见?”迟默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露娜“啧”了一声,对他无端的争风吃醋感到无语。
沈若寻收回手,无比冷静地说:“我得去伊文家看看才知道,明天吧,我准备点东西,看能不能收了那玩意儿,应该问题不大。”
“是吗?恕我直言,当心诅咒迁怒于你。”迟默脑中闪过许愿池前**的沈若寻,冷声道。
“不劳您操心。”沈若寻往嘴里送了一块牛肉,恶狠狠地嚼着。
“一起去呗。”见状,露娜撞了一下迟默的手肘,微笑着“征求”他的意见。
“那就最好了!我已经受够那种声音了,如果再不能摆脱它,我恐怕真的要疯了。”伊文连忙附和,但他也不忘征求沈若寻的意见,在他眼里,这个传说中的通灵大师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沈先生,可以吗?”
沈若寻头也没抬:“我无所谓。”
迟默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切开盘子里的肋眼肉,刀具咣当作响,震得伊文头皮发麻,他已经快到神经崩溃的边缘了。
……
餐后,露娜忙不迭地带着伊文离开了,她今晚负责给伊文找个住处。
于是门口只剩迟默和沈若寻两人。
迟默按了按车钥匙,不远处的车灯闪了一下,他正要离开,沈若寻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迟默,你幼不幼稚?为什么非要在外人面前为难我?”沈若寻快步来到迟默面前,气愤地揪住他的领子,一把扯了过来。
迟默没站稳,竟真的撞了上去,鼻尖碰到了沈若寻的眉心,他来不及觉得痛,因为他发现自己踩到了沈若寻的脚。
“啊!”沈若寻叫了一声,然后又将迟默推了出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迟默赶紧站远了些,他摸了摸鼻子,思绪翻涌。
他们总是在社交距离的界限上徘徊,但无论有多暧昧,关系都会止步于此,即便,眼前的这个人总是会让他产生错觉,以为他们真的密不可分了。
“外人?你注意一下措辞吧,我们也没这么亲近。”沉默了几秒,迟默还是选择冷言相对,道歉是不可能的,他也是受害者。
“我以为我们至少可以做朋友。”沈若寻气呼呼地说。
“是吗?”迟默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你自己做得到吗?”
“我……”沈若寻想反驳,但他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已经等了你一个星期了,如果不是今天偶然的饭局,你还要躲我多久?”过去的一个星期里,迟默每晚都在鸢尾花小剧场守株待兔,但沈若寻一直在请假,杂货铺也没人,迟默也曾撬开店门在卧室里等了两天,最后一个人影也没等到。
迟默朝前走了一步,巨大的压迫感让沈若寻难以集中精力思考,他找不到任何借口让迟默心甘情愿成为他纯洁的朋友。
步行街上人头攒动,多得是约会的情侣和散步的一家三口,唯独他们二人的存在伴随着可笑的矛盾。
也就是这时,沈若寻听见了一阵骚动和叫骂,回过神以后,整个身体已经纳入了迟默的怀抱,一辆自行车从身后疾驰而过,他后腰上环着一条手臂,还没来得及感受这种宛若天赐的温暖,迟默就放开他了,仿佛刚才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短暂地救助了他一下。
沈若寻忽然觉得很委屈。
所以——
他猛地回抱住他,以一种不可撼动的力量,一头扎进了专属于他的金色光芒里。
露娜:“两个癫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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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二十八、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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