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发烧

这是一个雾蒙蒙的清晨,印象里这座城市从来没有升起过如此浓的晨雾,迟默站在十字路口,等待信号灯变绿,他等得有些烦躁,忽然,身旁的红衣女人失控地冲进疾驰的车流中——迟默来不及抓住她:“贝妮!”

那抹红色在浓郁的雾气中逐渐蔓延,迟默崩溃地跪在她身边,浑身颤抖,直到眼泪模糊了视线,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时,发现自己竟然扑在那个怪异的许愿池旁,冰冷的池水浸没了他的手……

迟默一个激灵,骤然从梦中醒来。

他抹了一把脸,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湿了一手。迟默尚未平复心跳,在床上呆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手机有信息弹出,点亮了屏幕,现在才早上六点半。迟默起身拉开窗帘,外面天色见亮,路灯已经灭了,他洗了把脸,换好衣服以后随手拿了条围巾就出门了。还没走远,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折返回去,从邮筒里取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的是补办好的驾照。

这附近没有地下车库,迟默的车就停在工厂里,已经积了一层灰,他随便掸了掸,来不及细细地清理,拉开车门便疾驰而去,一路通畅地开到了白房子街街口。

今早那个噩梦让迟默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同样中邪似的举动,仿佛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控制着,几年前贝妮车祸去世时他以为那只是意外,可如今,在沈若寻身上竟然发生了如此相似的事情,他一定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猫咪杂货铺大门紧闭,二楼窗帘拉得很严实,迟默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毫无疑问,根本没人理会他,于是他左右看了看,确认附近没有人经过,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根铁丝——他捣鼓了几下,门锁就被撬开了。

迟默轻轻关上了门,杂货铺一楼还算亮堂,他站在楼梯口,看着楼梯上铺着的白色绒毯,毫不犹豫地脱掉皮鞋,往楼上去了,这是一道狭窄的木质楼梯,如果没有铺上地毯的话,走路的声音会很大,他走到楼梯拐角处,往上一看——二楼上去之后是一个小小的走廊,有两道门,一个洗手间,另一个虚掩着门的,应该就是沈若寻的卧室。

迟默站在门口,又敲了几下门。

他知道这样不礼貌,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就算待会儿进去以后被沈若寻劈头盖脸地骂一顿,他也会实话实说——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让他一定要大清早跑过来把沈若寻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讲故事。

里面没有声音,迟默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将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原木色调的房间,里面铺着厚厚的地毯,房间里温度很高,窗子侧对着一张床,果然是看起来就很温暖的被窝,沈若寻深陷在床里,只露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出来,迟默走进房间,他已经很热了,实在不知道沈若寻为什么这么怕冷。

迟默站在床尾,将外套脱掉,扔在了椅子上,叉着腰咳了两声,试图让沈若寻自己醒过来,但后者还是一动不动。

他又上前两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沈若寻紧闭着眼睛,双颊泛着潮红,眉头紧皱。迟默伸手摸了一下——好烫!

“沈若寻!醒醒!”迟默摇了摇他,沈若寻哼唧了一声,依然昏昏沉沉的,迟默赶紧将厚厚的被子扒开,被子里的温度高得吓人,再这样下去,沈若寻人都要熟透了。

他转身跑到洗手间,接了一盆水,将毛巾打湿,捂在沈若寻的额头上。

冰凉的毛巾一搭,沈若寻被冻了个激灵,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显然很意外,但发烧的痛苦让他懒得问任何问题,嘟哝了半天,迟默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难受……”

迟默叹了口气:“房间里有药吗?”

沈若寻又睡了过去,他只好在房间的柜子里翻找,桌面上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符文书籍,抽屉里有一些笔墨,衣柜里挂满了他的演出服,床头柜呢?迟默拉开柜子,翻了一下,忽然有什么东西掉出来了,他刚要捡起,却突然停下了——那是一本驾照。

这时,床上的人发出了难捱的呻吟,他将那本驾照捡起,摩挲了一下封皮,又重新塞回床头柜。

迟默不再耽搁,拎起外套就出去了,很快就提着一袋药回来。

沈若寻从被窝里被捞起来,背上很烫,薄薄的一层衣服已经被汗水弄湿了,迟默的手扶在他的蝴蝶骨上,还带着一丝外面的寒气,沈若寻一个激灵,迟默连忙将手拿开,好不容易让他喝了药,又手忙脚乱地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干毛巾,解开他的衣服,把身上的汗全部擦掉。

弄完全部的事情,迟默坐在椅子上,已是大汗淋漓。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忽然有来电铃响,迟默赶紧按掉,起身离开房间,迅速下到二楼,跑到外面的街上。

迟默重新拨回去,那头很快接起了电话:“喂?”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露娜,怎么了?”迟默压低了声音,伸手将杂货铺门把手上的木牌翻了个面。

“你不在事务所?”听起来露娜正在走路。

“我在外面办点事,你去事务所找我了?”迟默问。

露娜那头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她说:“对啊,我回来了,路过你那里,结果只有莱亚在。”

“我在白房子街,这几天我接了一个案子,比较棘手。”迟默说。

“我都听说了,菲尔德家族的失踪死亡案件……我要跟你说的事情和这个有关,给我发个定位吧,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

街角的咖啡厅外,一个举止优雅的女人坐在露天的椅子上,披着紫色的长毛外衣,伸手将微卷的长发扎在脑后,迟默从店里出来,端着两杯咖啡,坐在了她对面:“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露娜抿了一口咖啡:“我知道你一直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所以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可能不会相信。”

“我相信。”

“啊?”

迟默靠在椅子上,捏了捏手指:“我最近遇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反正现在就算你说贝妮是被鬼附身了才闯红灯的我也信。”

“天呐!”露娜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算了,我还是先说正事吧,我查到贝妮以前的住址了,圣泽西区维克纳街102号。”

“什么?”迟默惊讶地看着露娜。

“怎么了?我还没说到精彩的地方呢,贝妮用的是假名,所以我查了好久才查到,她的真名叫维多利亚·史密斯,我们遇见她的时候,是她改名换姓离开圣泽市的第二年,她真正的身份是韦恩·菲尔德的前女友,她的父辈一直在为菲尔德家族工作,她的死亡、韦恩父亲的失踪、奥利安娜太太的死亡,这三者之间肯定有联系!”

迟默两手相扣,喃喃道:“三年了,我们几个朝夕相处三年,关于她的事情,我们竟然一无所知。”

“我也很不想承认,但可能对贝妮来说,朋友只不过是一种社交关系而已,她不是普通人,至少她经历过的事情,我们可能根本无法想象。”

“什么意思?”

露娜凑近了些,低声道:“圣泽西区维克纳街102号一直在闹鬼,那栋房子已经空置很久了,但是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哭声,我问过附近的居民,他们说闹鬼是从好几年前开始的,但贝妮没有搬家,她继续在那里住了几个月,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一样,后来就不见踪影了。我算了一下时间,我们遇到她的那年,正好是她离开圣泽市以后。”

“难道那个管家提供的线索是正确的?”迟默自言自语地说。

露娜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呢?”

“今天下午我要去维克纳街102号看看。”

露娜点点头:“可以,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

“等等,我得先去买点吃的。”迟默站起身来。

“你饿了?”露娜看了一眼时间。

“不,有人生病了,我带点吃的回去。”迟默摸出手机,查找着附近的餐馆。

露娜露出狐疑的表情:“谁啊?”

“……”迟默想了想:“一个朋友。”

迟默喝掉最后一口咖啡,转身就走。

“不是吧迟默?我不在的这些天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才离开了多久啊?你不会谈恋爱了吧?!”露娜追上去,一脸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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