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1那里离开，07才解开整个蜃海渊的时间静止。

他咳出压抑了许久的血，用手接住了那滩接近纯白的液体。

“快没时间了。”他再次清楚地认识到。

时有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老师，你交代的事已经完成了。”

07嗯了声：“笹，这半个月不要离开蜃海渊，那边的事交给我。”在与时有尘擦肩而过的时候，07抬手拍了拍他的头，“我要离开一趟，别找我。”

——

蜃海渊深处，黑色擂台区的看台中心，01正欣赏着台上的血腥对决。

“真是稀客，你竟然会来找我。”

07在他的旁边坐下，伸手递出一个盒子：“四年，和我做笔交易。”

01就着他的手打开盒子，里面躺着颗雪白药丸。

“四年？你真是越来越小气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01还是收下了盒子，问：“说吧，这次想让我帮你救谁？那个应家的小孩儿？”

“不。”07把冰冷的手揣进袍里，“半个月后你去找两个人，和他们聊个天。”

01挑眉：“你不打算救他？按照现在协会的做派和那些人的手段，他可必死无疑。”

擂台上安静了下来，01看了眼周围，撑起下巴问道：“你费尽心思把整个浮空岛的能量送给他，不是为了让他突破后马上就去死的吧。”

“07，你到底想做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终于，07开口：“我要集齐七支血脉的力量，打造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异能者。应云归是我选中的载体。”

“哈，你觉得我信吗？”01等了半天就听到这回答，无聊地扣了扣手，“你连维护局都不想要，会对整个世界有这么大的占有欲？”

下边擂台上，正打斗的两人身上的血飚在半空，灯光一打，晶莹剔透的。

07悠悠道：“熊、蛇、狼，还差三个人，我的计划就可以开始了。”他偏头对上01的双眼，问，“本来陆洺勉强能用，但是被你抢先一步了。01，我倒是有点好奇，你活了那么长的岁月，是有什么心事未了？”

被反问的人还真认真想了想，说：“我只是很好奇，这个存在着不该存在的力量的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因为实在是太好奇了，所以才想一直活下去亲眼看看，不知不觉就活到了现在。”

01的模样永远藏在一片阴翳之下，谁都看不真切，但他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是个年纪很大的人。

“包括陆洺在内，他们都是自愿和我做交易的。他们把灵魂力量献祭给我，我替他们完成心愿，很公平。”01拨弄了下手指头，轻松道，“11也和我交易过好几次，像什么连环爆炸、烧毁药林，他说不方便自己出手，还有这次的事情。”

他撕下手上结的疤，有些无奈地说：“我劝过他，但他非要搅进去，我跟他说再这样下去，他不是死在你手上，就是灵魂力量耗尽死在我手上了。”

07听他透露了这许多，依旧面不改色：“你告诉我这些，怎么，你俩的合作关系破裂了？”

01叹了口气：“说真的07，如果你对接下去要做的事没把握，我可以帮你，不用额外的报酬，我免费帮你。”在07怀疑的目光下他坦白，“要我再去找一个可以代替你的人，太难了，而且我最怕麻烦了。”

07站起身拒绝了他：“我从不欠人情，现在也只给得起你四年的报酬，所以你只需要帮我做好相应的事。”说着扔给对方一块树皮。

01接过，有些遗憾地扁扁嘴，翻过面看到树皮内侧刻着一个地址。

“记得，半个月后。”

07的身影消失以后，树皮立刻腐朽殆尽，相对的，擂台上的战斗继续，鲜血四溅。

——

克里斯托弗总算等来了他尊贵的客人。

“您来了。”他向着来人单膝下跪，虔诚地牵起对方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心。

07抽回手，难得地表扬道：“预选赛上你做的不错，下手也很有分寸。”

克里斯托弗抬头仰望他，不愿起身：“一切为了您的计划，我绝无怨言。”

他的忠诚换来了梦寐以求的奖赏。07伸手抚摸着他的侧脸，垂着眼问：“这些年要你一直扮演着另一个人，你怨恨我吗？”

克里斯托弗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说：“我的命早就是您的附属品，能够成为库里斯坦，为您分忧是我的荣幸，亦是卡朗卡一族的荣幸。我们愿意为您付出一切。”

07的手从他的侧脸往下，搭在了脖子上，毫无动容地说：“那就为我去死吧。”

克里斯托弗满怀期待地闭上眼：“请允许我，为您献祭。”

...

克里斯托弗死亡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协会，这天距离奥布选拔赛重新开始，只剩下十天。

协会在他的尸体上检测到了两种浓烈的在库能量属性，一种来源于“白琬”，另一种来源于“07”。

卡朗卡一族当天便宣布推举出了新的族长，是一名继承了“生命赋予”的年轻少女，并声明她会接替克里斯托弗完成180年的“生命重塑”秘法。

本部决策团很快更新了“逃亡者悬赏榜”，本就位于榜首的07又是一口气增加了10亿积分的“赏金”，遥遥领先其他人好几位数。

这很合理，毕竟当年维护局首次亮相，就是07代表的向协会宣战，后来大大小小的冲突事件里又多少有他的身影，所以他早已是协会公认的头号敌人。

只是不可能有人会去肖想他的赏金。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当年能从上任会长手里全身而退的家伙。”

“上任会长是9级异能者都杀不了他，你让我去？”

“你说围剿？别搞笑了。就算是能成，那赏金积分也是平分的，有什么意义？”

“况且99.9%是给人送命去的，在协会待得好好的，何必呢？”

久而久之，07的榜首积分就成了有些人的“赌桌”，赌他这次涨多少，赌他多久内能突破下一位数。

只是赌徒们这次失算了。

他们都没想到林奇·菲勒干脆一口气给07加了10亿积分的悬赏，还宣布——

“谁能杀死07，就能无视以前的会长继任规则，成为下一任协会会长。”

——

会长室内，应云归正和林奇·菲勒对峙。

“显然，白琬彻底加入了维护局，恐怕还把克里斯托弗的命作为投靠07的投名状了。”林奇·菲勒看了眼毫不拘束的应云归，没好气道，“就这样，你还要坚持继续选拔赛？”

“‘那些队伍里还有其他维护局的人’，这可是你说的，应云归。”

应云归自从被发现已经突破8级，身上就再没出现过任何限制器，除了不能离开协会本部，他的行动完全不受任何影响，即便是马上就要面临一场公开裁决。

此刻应云归的脸色比林奇·菲勒的还要黑上几分：“会长，我之前也给过你选择。要么答应正赛照常举办，要么让我和克里斯托弗单独见面，你选了前一种，不是吗？”

“现在你该不会是要说，他是因我而死的吧？”

林奇·菲勒的胡须都被气得吹直了几根，说：“应云归，你别忘了你马上要被公开裁决。”

应云归往椅背上一靠，语气轻飘飘的：“不用反复强调，我很清楚你想让我被判处死刑，给你的小侄子偿命。”然后他眼神往下一瞥，“你也别忘了咱们定下的契约。”

“无论裁决结果什么样，都必须等到卡朗卡一族的秘法完成后再执行。”

“否则，你们菲勒一族的秘密，可就会被送到瑞恩和维萨族长那里。”

“到时候你们的三角联盟还能保持多久，我也很好奇。”

林奇·菲勒最近笑的比以前多多了，只可惜是气极反笑。他指着应云归：“好，我看你还能张狂多久。”

他不敢真的和应云归动手，因为虽然同为8级异能者，但菲勒一族的传承异能“等价交换”是个典型的辅助能力，在应云归这种纯战斗系面前毫无优势。

应云归如今的身份地位，作为协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8级异能者，只要正常发展，他将来突破9级是必然的事。这让他在全世界拥有了相当一大批拥护者，其中不乏那些没落异能世家。

而这正是林奇·菲勒最担心的地方。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让这颗新星陨落在彻底取代自己之前。

林奇·菲勒说不过应云归，多半也打不赢他，所以直接选择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离去路上他联系了瑞恩族长：“那几家的事都谈妥了吗？”

对面的回复是：“除了贝尔蒙德那边因为拉百瑞尔的死还有些芥蒂，其他的都同意了。”

“...”林奇·菲勒有些后悔之前对于拉百瑞尔的处置，“算了，这样也足够了。”

“再和他们强调一次，公开裁决上必须支持处决应云归。”

...

应云归晃悠到了本部基地的自然园区。

然后在路过一株千年老树的时候，被伸出的树枝拽了进去。

“嘘。”骆照示意哥哥别出声，指了指周围，参加选拔赛队伍里的几人都来了。

林周择展开精神共享。

林周择：[我们调查过了，菲勒一族的人收买了近八成的协会异能者，要支持处决你。]

陆知祈：[他们太过阴险，这些事都让不知情的普通人去干。]

麦迩：[我找老族长帮忙，他‘预言’说公开裁决当天会有高级异能者陨落，云归，你逃吧。]

骆照都快哭了：[哥，你逃吧，不要管这里的事了，你会被那些畜生害死的。]

应云归轻轻摸了摸骆照的头，就像从前一样，然后：[我都知道，但我不能走。卡朗卡秘法的资格我必须拿到。]

[别担心，林奇·菲勒不会让我在那天出事的，否则他们一族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