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归面不改色,他长发如云,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十一,对方的双眸还被遮盖着。
他指尖微动,仿佛无意般轻轻地剐蹭了一下对方眉骨处的一道伤疤。
炽热的呼吸压抑地喷洒过白皙如玉的手臂,十一莫名的有些紧张,但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做出什么反应,只好抿唇待在原地。
江念归就这么看着对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沉默了片刻之后就松开了手。
他轻咳着,慢条斯理地脱了外衫,扬手扔到床尾之后又躺了下去。
视线恢复的十一先是低垂下眼眸看着放在膝盖上紧握的双手,随后又大胆地抬眸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江念归。
雪白的衣,漆黑的发,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对比鲜明。
“愣着做什么?”
察觉到身后的安静之后,闭着眼睛的江念归懒洋洋地开口。
十一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宛如一座高大的山峦、又像是一只在沙漠戈壁行走的孤狼一般站在了床边。
“属下这就休憩。”
翌日,上午的阳光并不像往日里那么的耀眼,江念归起身披了一件外衫,看着窗户纸上的反光,淡淡地说道:“下雪了。”
他咳了几声,脸色有些泛白。
十一在江念归起身之后才坐起来,动作利索地收拾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并且上去低下头给只披了一件外衫的江念归也整理起衣服来。
向来在江家衣来伸手的江念归微抬起下巴为对方在自己领口处的动作腾位置,余光中瞥见十一单薄的衣服。
“你不冷?”
“属下不冷。”
江念归听到之后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但当十一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站在床边的江念归突然喊住了他。
“主子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没什么。”
江念归微微垂首,抬手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抬手伸向了十一的方向:“拿着。”
他保持着递东西的姿势,语气和平常一样。
十一没有丝毫的犹豫,跨步走上前接过了对方手里雪青色的披风:“谢主子。”
一抹阳光刚好打在了江念归的侧脸上,恍然之间对方仿佛是闪烁着光似的。一双清冷冷的眼眸被阳光一闪,竟是多了些许的关心。
只不过等十一再看的时候,那双眼眸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的平淡,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等十一推门离开之后,江念归才从旁边略小的衣柜里拿出来了一件新的披风,和他常穿的青色不同,这件披风的颜色略显艳丽。
江念归看了手中的绛红色的披风许久,最终还是妥协地披到了身上。
这件披风的布料并没有那么得好,硬说的话也只是普普通通,放在寻常人家还算不错,但放在家大业大的江家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过江念归也明白,对自己人还抠门的江莫回能够拿出这种布料的衣服已经算不错了,恐怕还是这些衣物里最贵重的一件。
*
雪还在下,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白雪了,踩上去甚至能发出一些嘎吱嘎吱的声响。
玉凉城的街道大部分都是用玉石废料铺成的,看上去平整且光亮。昨夜下得雪早已被人在清晨的时候打扫了,现在街边的人多了起来,雪落在地上瞬间就被热气化掉。
没有往日拥挤的街上走来一队人,看打扮就不是寻常人家,莫说身上的衣服,单是后面的阵仗就能看出来对方身份非富即贵。
就连玉凉城的首富江家都很少有这样的阵仗。
“大……大公子,这条街是城里的主干道,都是用玉石铺成的。”
为首的男子身穿月白色长袍,头戴紫金阳刻镶玉冠、腰佩蓝底绣银丝的绸带。此刻他身旁一位眼熟的人正在积极地向他讲着什么。
他们在寻常百姓之中格外得显眼,经过时,街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为他们让出一道路来。
“这不是江家的那个少主吗?”
“那个病秧子?”
“诶,不是,你说的那个病秧子早就不是江家的少主了。”
陪同在月作川身边的江行寂听到了人群之中的对话之后悄悄勾起了嘴角,觉得自己已经取缔了原先的江家少主。
“呵,玉石?一些废料还敢拿出来炫耀?”站在月作川左后方的月归酩嘲讽道,随后又挑剔地看了一眼江行寂。
“五弟。”月作川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不过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呵斥的意味,但月归酩听到之后却听话地不作声了。
被无端讽刺的江行寂只好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意,他微低下头:“五公子说的也是,这些废料却是不值得拿出来。”
他做出了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抬手示意对方往前走。
月作川微微颔首,在江行寂的陪同下往前面走去,并没有看见丢了东西的月归酩转过头往回走。
他掉的是一个造型简单的配饰,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不远处有个人的手里正拿着那块红翡。
“这是我的。”
江念归抬眸,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然后一握手,将那块红翡握在了手里:“你的?”
“我的。”月归酩见对方是这个动作,误以为他是要私吞下来,于是脸色一变,“你……”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一只苍白如纸的手就展开在自己的面前:“还你。”
对方说完之后还侧过头咳了几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一副病弱之感。
“喂,我可什么都没干。”
江念归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一转头就看见对面的蓝衣少年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就连丢的东西都没有接过去。
“我自幼身体欠安,公子不必担忧。”
他解释之后月归酩才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本殿……本公子知道。”
“谢了。”说完之后伸手拿过了江念归手掌心的红翡,
这块小小的红翡似乎染上了对方的体温,月归酩拿在手里之后红翡带着的一抹温热很快就消退了。
江念归抬眸:“公子不像是本地人。”
“嗯。”月归酩似乎是被警告在外不要暴露身份,于是随便说了一个地方搪塞了过去,随后就谢了江念归。
这幅礼貌的表现倒不像刚才不分场合嘲讽江行寂的样子。
江念归并不是无缘无故就出现在这里的,他早就得知了这个剧情,一早就在旁边的茶馆里坐着了。
本来只是想要望一眼分析一下传说中的大皇子和五皇子是什么性格的人,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和对方认识。
月归酩转过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月作川,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后便跟了上去。
只不过他不动声色地回头打量了一眼还站在原地垂眸咳嗽的江念归,心里隐隐觉得对方不像是普通人。
绛红色的披风在漫天白雪之中很是显眼,衣摆处露出来的淡青色衣衫仿佛是漏了陷的桃花酥。
虽然身上的衣物简单普通,但浑身的气度却像是哪家的公子哥似的。
月归酩很快就转过了头,仿佛这件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似的。
留在原地的江念归见月归酩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之后也转身离开了,在心里回想着话本里对对方的描述:头脑简单,是一个只会依附大皇子月作川的谄媚皇子。
但今日一看,对方并非书中所描写的那么不堪。不过也许是对方在外人面前遮掩着,因此他才没看出来什么。
江念归掩唇咳着,眉头微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不凑巧被一阵冷风呛到,此时竟然咳得喘不上气来。
他眉眼低垂,苍白如纸的脸上都透露出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感。
这幅模样惹的街上不少人看向他,目光复杂多样,大部分是善意的,但也有一些莫名的恶意。
江念归只是在心里轻嗤了一下,尽管有些不喜,但还是快步离开了这里。
前十八年的娇生惯养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更改的,他在一处略显冷清的茶摊坐下,周围没几个人,或许是觉得漫天飞雪中太冷了。
“客官,您的茶。”
江念归微微颔首,抬手倒了碗茶,茶汤的颜色很深,上面还飘荡着几片不完整的茶叶。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碗粗茶,最终还是没喝,只是捧在手里垂眸沉思着。
忽起狂风,裹挟着雪花吹进了茶摊,江念归一时躲不及,没裹严实的领口处落了不少雪花,冻得他缩起脖子。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大了,他刚刚想东西太过专注,竟然没有发现。
绯红的披风上落了不少的雪花,乍一看十分地醒目。
江念归咳着抬手把身上的雪花拍落,宛如远山般的眉轻蹙,表情看上去不太好。
突然,他眼前猛地一黑,被风斜吹进茶摊的雪花被人遮挡住,就连自己的身上都覆上了一个高大的阴影。
江念归抬眸,撞入了一双如外面冰雪一般冰冷的灰色眼眸。
来的人正是十一,他们约好办好事情在这里会面,只不过没想到对方来得会这么晚。
“主子。”
十一半蹲下身上,目光与江念归齐平:“属下来迟了。”
说完之后还低垂下头,一副甘愿领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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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许青遮是无窍宗的一名外门弟子,资质平平但胜在勤勉。就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却在宗门试炼的时候被人推下悬崖。
再次睁开眼,他愕然发现一只巨大的虎头紧贴在自己面前,凶猛威武,一看就能一口吃八人。
就当许青遮忍不住浑身发抖的时候,那白虎却十分兴奋地拱了拱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恶意。
这还不算什么,接下来他发现,不管自己做什么,这白虎都兴奋地大吼,并且自己还能听清楚它说的什么。
他吃果子,白虎兴奋:“哇哇哇,会自己吃果子,太棒了!”
他和衣而眠,白虎欢呼:“天啊,会安静睡觉,厉害!”
许青遮沉默地看着白虎:“这是把我当宠物养了?”
2.
莫东流是第一修仙门派无窍宗的镇宗神兽,乃是上古神兽之一。无聊的它回神山避暑,一觉醒来洞口多了一个长发飘飘浑身狼狈的人。
家猫们!谁懂啊!捡了个人!
它兴奋地把人叼回去,不仅把人身上的伤治好,还给对方铺了窝。
有了自己专属小人儿的莫东流看对方哪儿哪儿都顺眼,恨不得那人揣身上带回宗门。
会自己吃饭好可爱、会自己睡觉好可爱、就连安静地看着它都可爱!
满心欢喜的莫东流忍不住和对方签下契约,但第二天对方就消失了。
3.
许青遮还没来得及和白虎告别就被宗门师兄救走,但他还没回来几天就被宗主派去看养镇宗神兽了。
门前的牌子上写了几个大字:此为猛虎,闲杂人等勿进。
故意把人喊过来的莫东流兴奋不已,刻意在入口处不远凹出凶猛帅气的造型,谁料对方看到它却像是看到一个陌生虎似的。
它一秒挂相,一刻都不犹豫地上去把满脸震惊的许青遮扑倒在地。
长满了倒刺的舌头轻柔且欢喜地舔舐着对方:我的人!我的人!
认出白虎的许青遮眨了眨眼,在师兄震惊的目光下rua了一把虎头。
第二天,外门那个许青遮是镇宗神兽罩着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宗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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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白雪红衫(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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