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溺水

时间似乎凝滞在了方寸之间,季惊鸿被身下的物什烫得头昏脑涨,动弹不得。

宁皇后转了一圈无所察觉,将灯一放走了。

门栓落下的瞬间,季惊鸿把人一推,用尽全力滚了出去。他只着了件薄衣,方才这么一折腾,衣服变得又脏又皱,必然没法穿了。

乌霜落一手撑地,不慌不忙地起身,冷静得仿佛无事发生。

但季惊鸿怎么可能装作没事!

灯焰时强时弱,照得两人面颊明明灭灭,风敲窗棂咯咯作响,死寂在屋内一点点漫延。

乌霜落道:“方才……”

“你别说!”

季惊鸿强装镇定:“你、你别说了,我身上脏死了,要沐浴!”

说罢,他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快步走向后院。若忽视掉那同手同脚的步姿,这模样倒还能唬人一唬。

乌霜落立在原地,视线紧盯着那霞红如云的后颈。直到看不见人,他才饶有兴致地笑了一下,向另一间屋走去了。

既是皇家山庄,建造必然不会太过随意。各宫后院都设温泉,泉水接山,垂直而下,地势遮蔽,冬暖夏凉。

幻境正值盛夏,水流汩汩沁人心脾,季惊鸿跟个游魂似的晃到这里,思绪都是混的,不知不觉便踩到了沿边。低头看见倒影的瞬间,他骤然惊魂,本欲后撤,未料脚底打滑,扑通掉入水中,溅起浪花数尺。

晚间没有太阳,空气却仍带着灼热,水克火,一寸寸将人拖着向下坠。

……

乌霜落将旧衣拾起,目光落在腰间,那里挂着一块上好的白玉,与方才在木傀房中见着的一模一样。

他将玉收好,没有声张,拿了几件衣服往后院去,未料视线转过一轮,竟连个人影子都没找到。他耐着性子重新寻了一圈,仍是未果。

惨白的月辉抹在地上,像铺了层厚厚的霜。

乌霜落捏了捏指尖的绸衣,警告道:“出来。”

没人回应,唯余深山蝉鸣。死寂中,温泉咕咚冒了个泡。

这其实是很常见的一幕,但乌霜落心里却咯噔一沉。他把手上东西一扔,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塘间夏蛙鸣了十声,温泉才再度泛活。乌霜落左手撑壁,右手搂人,哗啦出泉,飞珠溅玉。

季惊鸿脸色泛青,呼吸尚存。乌霜落方才把他平摊到地上,他便猛一激灵,鲤鱼打挺般跃起。

“坐好。”乌霜落浑身湿透,衬得五官愈发逼人,他肤色冷,面色更冷,“哪里难受?”

季惊鸿吃水胀腹,但看他这表情自然不敢说出口,只含糊其辞道:“不难受。”

“说谎。”乌霜落盯着他,掌心覆上他小腹,摁了摁,“这里?”

他没敢用力,触感透过薄衣传来,手是凉的,小腹却无端发起热来,季惊鸿抖了一下,下意识往后缩。

“别躲。”乌霜落绕到他背后,“趴好。”

季惊鸿慌了:“不行,我不要……”

哪里由得他要不要的,他不动,乌霜落干脆直接从后头搂住他,动作强硬地把姿势固定了。他一手将人圈进怀里,一手不轻不重地摁压他小腹:“吐出来。”

太近了!

方才床板下的阴影还没驱除,眼下又来一遭。两副躯体紧紧相贴,季惊鸿浸在冷香里,整个人快被烫得起火。乌霜落按得很有技巧,他胃里酸水一阵阵上冒,却不知为什么非得将牙关咬紧,把唇齿闭实,忍到面色苍白也不愿吐出来。

下一刻,劲瘦有力的指节撬开关缝,往里搅了几圈。乌霜落贴着他:“别忍。”

手指很长,轻而易举捣入内处,季惊鸿微微仰着头,裸露的后颈宛若玉脂般漂亮。他被逼得浸出泪水,含糊摇头道:“唔,不……”

乌霜落摁了摁舌根,他总算被逼缴械,泉水混着粘稠津液哇地吐出来,顺着颈侧下滑到胸襟,淌在地上,一片狼藉。

腹部总算不再那么闷胀,季惊鸿喘着粗气,发上未干的水渍淌过发红的眼尾,像瓷雕上的裂痕。

他呼吸都是抖的,低着头一言不发。乌霜落看他一眼:“还难受?”

季惊鸿哪还敢让他近身,赶紧道:“没有!”

乌霜落将湿发拨到背后,想帮他拭去唇边的水,未料季惊鸿一见他靠过来当即吓得后退:“不要了不要了!”

乌霜落:“……”

那只**的手在半空停了片刻,终究放了下去。乌霜落低声道:“泉水才过胸,为什么掉下去。”

“……”季惊鸿似是迟疑了一下,“没注意,踩空了,就……”

“吓到了?”

“啊?我吗,我还好,就是不小心……”对方不说话,光是垂眸盯他,季惊鸿猛地一顿,这才意识到他问的不是泉池的事,红云又漫上脸颊,他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乌霜落知道逼不出什么,便也不再强求。他长发紧贴在背上,凉得难受,干脆全散下来,把玉冠一扔:“脏了,再洗洗。”

季惊鸿借他的手起身,临到池边不知为何又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你先。”

乌霜落替他解了发,利落跳下池,他身形很稳,水漫胸口竟连晃都不带晃。白衣被泡得漂起,勾勒出的肌肉线条饱满有力,时隐时现。睫毛挂了水,衬得眸色愈发深邃逼人,宛若净尘珠玉置于霜天雪地,带着如剑般的攻击性。

见对方转身,季惊鸿赶紧移开目光,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下来,我接着你。”乌霜落安静地抬头,“这回不会摔了。”

泉声汩汩,林叶簌簌,远处似乎传来些细微动静,季惊鸿没去管。

他盯着乌霜落眼睛,胸腔被心脏震得发痛。没有犹豫,耳边扑通响,游蛇般的凉水从脚底往上冒,他稳稳落入浸了冷香的怀里。

乌霜落环着那个微微颤抖的身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低了一下头,唇瓣擦过他发间。

他夸赞:“很勇敢。”

季惊鸿低低嗯了一声,正想说话,林内却陡然散出一声喧闹。说话人嗓音高亢,传到这里却像隔了层雾,朦胧不清。

各宫后院皆贯通相连,最多不过占地大小的差别。两人第一场局会结束后便将山庄摸了个遍,眼下只需稍一回忆,便能确定隔壁住的是谁。

“那位大祭司?”季惊鸿压低声音,“但方才那个明明不是她的声音。”

若说幻境中他们最不了解的人,便也只剩这位大祭司了。她神秘冷淡,容貌成迷,来历成迷,能确定的唯有性别。

乌霜落看他一眼,季惊鸿会意,和他一同往那处淌去,掌心紧拽着对方衣袖。

转过拐角,池底逐渐变深,季惊鸿硬着头皮走,步伐却越来越慢。乌霜落干脆把他整个人搂到怀里护着,任人怎么挣扎也不放。

哗哗的水流声掩盖了两人行进的动静,离得越近,嗓音便越发清晰,隔着块两三人高的嶙峋怪石,季惊鸿骤然顿住脚步。

他被乌霜落搂着,用气音道:“淑妃?”

乌霜落盯着那处,眸色沉沉。

对面那人冷笑道:“这么喜欢那贱胚子还来找我做什么,和她双宿双飞多好,你们才是最配的呢。”

真是淑妃,而且听上去很有情况!

季惊鸿眼前一亮,使劲扯了扯乌霜落袖子。

回她的是个男声,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宝贝,你听我解释……”

“哦,行啊,我真是迫不及待想听你编织的谎言,让我猜猜你会为自己找几个不着边际的借口?”

“是她引诱的我,我明明……”

“哈,那姓宁的狐狸精是会勾引人,她头发顺吧,胸好摸吧,插老娘的时候你他娘的都是怎么说的?!”

话题逐渐奔向一个控制不住的点,季惊鸿有点听不下去,用眼神示意乌霜落,未料对方根本不搭理他。

那边两人已经在争论谁更好插了,淑妃性子烈,言辞愈加口无遮拦。季惊鸿听得脸红耳热,明明泡在水里,肌肤相触的地方却发起烫来。

“落落。”他不得不软着嗓子,“求你了。”

乌霜落这回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带着他淌溪过水。怪石嶙峋,间有缝隙,水流漫上来,侧身过时几乎到人脖颈。岩生湿滑青苔,走不稳会摔倒,乌霜落将他紧紧扣在怀里,专挑不平的地方踩,好给他腾位置。

天色昏暗,那两人的身形掩在水雾里,看不真切。吵声不停,季惊鸿本想离开,未料乌霜落生了误会,径直走到了这里。

他心生无奈,正想开口唤人回去,哪知视线移过岸边衣饰上的银铃时,目光骤然一凝。

“大祭司?”他眯着眼睛,心口逐渐漫上一丝不可置信,“他是男的?!”

暗色总算映出人影,那人长发垂落,双肩略宽,若是女子会稍显壮士,但若是男子便正正好了。

怪不得他要用薄纱遮面,怪不得他的嗓音雌雄莫辨,若一切都是为了伪装性别,那便说得通了!

“我原以为是淑妃喜欢的男子爱上祭司,因而有了争吵。”季惊鸿愣然,“所以……是祭司男扮女装,皇后淑妃两手抓,这才引得后院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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