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失踪案

身上的伤在叫嚣着疼,他现在只有回盛家这条路,就是不知道他爹认不认得出来他,没准还没进去就被扔出家门。

可是他现在身无分文,连坐车都是个问题。

自己走了一段,秋风拼命地往他碎裂的衣服里面钻,身上的伤又冷又痛。

兜兜转转又到了人烟稀少的野区大路,四下里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他拖着受伤的身体缓缓上坡,每一步都留下泥土的印记,草叶刮过他的脸颊,混着汗和血。

好在天不绝人,路过的一辆锈迹斑斑的重卡减速,停在他前方十几米处,车门吱呀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跳下来,嘴里叼着的烟头在暮色里一明一灭。

“喂,小伙子。”司机声音沙哑,上下打量他血迹斑斑的衣装,“去哪?”

他停下,喘了口气,喉咙里带着铁锈味,“我去高阳山。”盛家别墅建在高阳山上。

司机没多问,掐灭烟头,走过来架起他一边胳膊,那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很有力。“上车,我送你一段,正好顺路。”司机说,半扶半抱地把他弄到副驾驶座。

他瘫在座椅,看着司机绕回驾驶座,发动机重新轰鸣起来。

感激的话不胜言表。

盛钦席转头从透明挡板看到卡车上运的东西,有些好奇,“师傅,运这么多酒水做什么?”

车厢里弥漫着烟和柴油的味道,司机目视前方,双手握着方向盘:“前边搞丧葬用的,出手那叫一个豪横,今天早上刚运完一批货,不够,只好再补一趟了。”

盛钦席觉得奇怪,什么样的人家丧葬搞得像喜事一样,但经不起多想,他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卡车颠簸着向前,载着他穿过这片望不到边的野地,车灯像刀,划开逐渐昏黄的天。

“我就在这儿下吧。”已经恍惚到了半山腰,再走一段十分钟路程的盘山公路便到了盛家。“谢谢啊师傅。”

他从卡车上下来,大叔关心道:“天黑了你快回去吧,要不是这客人等的急,我就把你送回家了。”

盛钦席笑着摆了摆手,卡车“咻”一下窜进夜色中。

黑夜中,盛家别墅灯火通明,一辆辆黑色豪车如同沉默的暗流,轮胎碾在潮湿的柏油路面,铁艺大门竟然不同寻常地敞开。

他凭借对盛家安保系统的熟悉,像一道幽灵,艰难地避开了巡逻的保安,翻过高墙,潜入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别墅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不寻常的肃穆。

人来人往,大多穿着深色衣服,神情凝重。

盛钦席心中疑窦丛生,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在他家?

他悄悄靠近主宅,透过落地窗,看到了让他血液几乎凝固的一幕——客厅被布置成了灵堂!

他呼吸一滞,谁出事了?

他紧贴着别墅冰冷的外墙移动,想要上前探个究竟。

脚下是精心修剪过的草坪,吸走了所有脚步声,月光被浓云遮住,只有远处铁艺路灯投来一丝微弱的光,将他的身形拉长又扭曲,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没完全关闭窗帘隐约透出灯光的落地窗,呼吸压得极轻。

忽然,身后极近处,一片枯叶被踩碎。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连呼吸都死死屏住,他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烙在他的背脊上。

时间仿佛凝固,空气粘稠得如同水泥。

他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向身后,试图捕捉更多信息。

“你好,请问你在这边做什么?找不到路吗?”

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砸进他的耳朵。

盛钦席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思忖着该如何说这些话。

“宋之……”刚出声,强烈的手电筒的亮光照射到两个人身上。

“谁在哪!”保安一声低吼,看了看宋之身旁陌生的脸庞和浑身是伤的皮肤。

“宋少爷,这位是?”

盛钦席觉得他家的保安什么都好,就是太认真负责敬业。

“我不认识啊,看到他在这里不知道做什么,过来看看。”宋之的回答让他的心一瞬间坠入冰窟。

由于动静不小,三个人吸引了刚走出别墅大门两个人。

他的父亲盛金势严肃打量的目光投过来,那一眼是常年混迹政场的血雨腥风,让人看见就汗毛直立。

但是他父亲身旁的人更让他如遭雷击。

傅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双手抱在胸前,指尖还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银杆电子烟,眉角不经意间挑了起来。

盛钦席耳边轰鸣,转身就想逃,却不料被宋之一把抓住。

“你是谁?怎么混进来的?”

盛钦席佩服宋之突如其来的英雄病,已经想好等他的脸变回来怎么整他。

盛金势是个防备心极高的人,尤其看到这样一个满身是伤、来路不明的人。

他缓步靠近无法动弹的盛钦席,眼神流露出比冰还冷的气质,“从哪溜进来的?”

第一句话不是问你是谁,而是从哪进来的,盛金势或许不在意你是哪位不知名的蝼蚁,但一定在意自己家里的安保系统是否做的到位。

盛钦席身体有些止不住地颤抖,即使这么多天没见面,即使再相见以一个陌生的面孔,他依旧这么怕盛金势。

“叔……叔叔。”他忽然对一旁的傅应开口。

傅应一愣,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他轻轻勾了勾嘴角。

盛金势疑惑转头看着冷静的傅应。

傅应面上瞬间表露出深深的歉意,“哦,实在对不住,盛长官,这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子,前段时间母亲病重,没有精力带他,这才送到我这里照顾。”看着门外的人越来越多,继续道:“惊扰各位了,年轻人毛手毛脚的,我让他过来帮我开个车的功夫又闯祸了。”

盛金势不知是放松一笑还是别的,“想不到小傅这么年轻还有个这么大的侄子。”

傅应盯着盛钦席,嘴里的话还在继续:“所以说是远房的嘛。”

盛金势的视线也转到盛钦席脸上,“这么多伤怎么弄的嘛,小傅,让你照顾人家你也得真照顾着啊。”

傅应轻轻摩挲着手指,眼底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冷意,但转眼就消失殆尽,“出门前刚跟别人打架呢,你看看,打不过人家。”

说着两个人不只是真心还是假意,各自笑起来,只有盛钦席黑着脸在一边。

宋之跟着盛金势走离了这块地方。

“知道这里在干什么?”傅应脸上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食指和大拇指指腹突然捏爆了电子烟的小小烟弹,熟悉的薄荷味在周围四散开来。

盛钦席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回答:“葬礼。”

傅应点了点头,“猜到是谁的了?”

盛钦席的目光缓缓聚焦到落地窗内的场景,不知道是不是盛金势离开主厅的原因,这里的人少了不少。

悬挂在正中巨大的黑白照片就理所应当地撞进他的眼球,照片上的人,眉眼凌厉,还有未曾褪去的少年气息。

他来到了他的葬礼上,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政商名流,亲戚故旧,但要说真心实意难过压根没几个人,反而像一场政圈的拉拢交谈。

傅应似乎有所感应,追踪他的眼神,无人察觉地,朝他勾了一下嘴角,那眼神,充满了戏谑、掌控,以及胜利者的嘲讽。

一阵沉默过后,傅应半推半搡地将盛钦席带离主宅,塞进了他的车里,他没有立刻上车,对面如死灰的盛钦席笑道:“等会来,你爸还等着我谈爆炸案呢,你这么一‘死’,他调查起来方便多了,国会竞选也有优势多了。”说完便返回灵堂,继续扮演他体贴的盟友角色。

盛钦席独自坐在车内,透过车窗,望着那片为“已死”的自己设置的灵堂。

他看到盛金势在每个有权势的人面前哀痛地缅怀“爱子”,诉说着失去他的痛苦,以及要如何如何为他讨回公道,那些虚伪的言辞,那些精心计算的悲伤,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将他心中对父亲最后一丝微弱的期待扎得千疮百孔。

他的“死亡”,对于盛金势而言,不过是一场可以用来博取同情、巩固地位、进行利益交换的政治秀。

他的存在与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利用他的“消失”换取最大价值。

有些闷的喘不过气,他打开副驾驶车窗,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面前的豪华别墅,被冷风吹的苍白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击车窗边缘。

盛钦席余光忽然注意到别墅二楼阳台站着一个人,他漫不经心抬头望去,一个身着黑色正装,相貌身形极佳的男人手里端着酒杯。

他单薄的眼皮轻轻压着,眼神穿透相隔数米漆黑的夜冷淡地和盛钦席对视,不知道盯了他多久。

盛钦席一愣,率先收回视线。

盛隅鹤,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在如今的议会上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稳坐在盛金势身后,为他操盘举旗,是盛金势的得力助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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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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