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仁万当初和孟亚理结婚的时候有协议,以当时两家的家世来讲,孟亚理嫁池仁万算是高攀。
所以池仁万提出协议结婚的时候,孟家不假思索就同意了。协议结婚也占着名分,孟亚理乐意得很。婚后不久,孟亚理发现了池仁万一个秘密,此后反过来拿捏池仁万。
加上池庾的父亲出事后,池家好像一落千丈。
孟家渐渐也习惯了孟亚理对池仁万的态度。
他们决计没想过池仁万有一天要和孟亚理离婚。本就是契约婚姻,互相又不履行婚姻义务,离不离婚其实差不多。
可现在这个时候,孟亚理要是和池仁万离婚了,那就彻底完了。
孟老太太气得直哆嗦,“你说什么?!”
池仁万既然已经说出了,就没必要再更改,不然更惹人笑话。他隔着人群,对孟老太太说:“岳母,孟亚理出了什么事你最清楚不过,你觉得我不该离婚吗?”
这事儿换到任何一个男人身上,离婚都是很正常的选择。
周围的宾客好几个都暗暗点头,这才是男人该做的选择。
孟老太太却更加火冒三丈,她冲着池仁万大声说:“放你娘的屁!你们本来就是契约结婚,互相不干涉对方私生活自由,我女儿是荒唐了一点,可是她有违约吗?她这么荒唐也是你默许的,你现在装得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你这几年的荒唐事难道少了?”
听见这话的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孟亚理和池仁万是契婚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孟家为了自己的面子,自然不会到处说,池仁万也必要四处宣扬。今天突然被老太太爆出来,简直让人两眼放光。
多讲,爱听。
池仁万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孟老太太却不放过他,继续说:“当初池涌出生的时候,你明知道那不是你的孩子,你是怎么说的,‘没关系,生出来我来养,反正我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话说得那么好听,现在嫌她给你戴绿帽了?”
这句信息量也很大,什么叫‘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池仁万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细讲!!
池仁万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害怕刺激到孟老太太,再让她说出点别的不合时宜的话,于是只能压抑着情绪,说:“岳母,这件事我们私下讨论,今天是池浦的好日子,我们不要扫他的兴。”
孟老太太还是很能稳得住的,她也不想把池仁万逼急了,就又气呼呼地坐下了。
宾客们都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可惜孟老太太不会再说了。
没人在意池涌,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是一个半大孩子,说出什么出格的话也不会有人在意。现在池仁万和孟家平息后,还是没有人在意他。
他只能大声强调自己的存在感:“爸,你说啊,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池涌越发觉得池庾说得对,不趁今天人多,把自己的处境敲定,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到时候只能任由大人们把他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池仁万刚缓了一口的脸色,听到这句话后,顿时阴沉下来。
“你的事以后再说。”他冷冷地看着池涌,用眼神威胁他。
池涌有点害怕,但毕竟事关自己,他还是努力挺着胸脯,说:“就现在说,我不是你的亲儿子,回来也才四年。你和我妈离婚后,是不是准备把我扫地出门?”
池仁万气得想打他。
还是池浦更冷静一点,扶了池仁万一把,然后对池涌说:“池涌,你不要多心。我也不是父亲的亲儿子,父亲不还是把我养这么大。你既然叫父亲一声爸爸,叫我一声大哥,我们就不会不管你。你的生活会像从前一样,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这番话,几乎就要打动池涌了。
池涌在这个家跟池浦最亲近,池浦说的话,他一向是信服的,可不知怎么,他忽然抬头望了一眼三楼的池庾。
池庾在楼上给他比了个签字的手势。
池涌马上明白了,然后说:“大哥,不是我不信你。我和你不同,恐怕得父亲签协议才能安心。”
池仁万一听,又要发火。
本来收留一个前妻身份不明的私生子,就已经够厚道了。你还敢要求我签协议?
池涌说:“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可要是今天出了个门,你们反悔了,我还能找谁说理去?”
这话一出,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池浦也不赞成地看着他,池涌心底忐忑,他不知道听池庾的到底对不对,万一池庾在给他出馊主意呢?大哥平常对他可比池庾对他要好,自己这么说,会不会害得大哥难做了?
池仁万冷冷一笑,刚要骂他不识好歹。
池庾却在楼上说:“不签协议也行啊,反正池涌也不愁人养,没了池家,不是还有孟家吗?”
孟老太太听见他这个声音,就气不打一处,“又关我孟家什么事?”
池庾奇道:“池涌不是我叔叔的亲儿子,却是你们孟家的亲外孙,我叔叔都愿意养没有血缘关系的池涌,你们孟家反倒不愿意养自己的亲外孙了?亏我婶婶这些年借给孟家那么多钱,我粗略算一下,就有买房的一百万,装修的五十万,买车的五十万,您孙子上大学的二十万,还有出国旅游是十万还是二十万来着?”
账单一爆出来,其他宾客也暗暗咂舌。
“这是想把池家搬空去供养娘家啊,现在出事了,娘家不愿意捞人,也不愿意养自己的儿子,这家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不对,他们家本来就不要脸。”
“公公和儿媳生的孩子还能正大光明地来参加生日宴。”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孟老太太脸上挂不住,她没好气地说:“我什么时候说孟家不愿意养了?”
“看来是我误会老太太了。”池庾笑了笑,“那就签个协议吧,口说无凭。”
又是协议?池涌愣愣地看向他。
“还是孟家仁义,池仁万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哪有人愿意养不是自己的儿子?”
“这孩子要他签协议还真是要求对了,要不试探这么一下,谁能想到他就是随口一说啊?”
议论声让池仁万下不来台,他气得也大声说:“谁说我不愿意签协议了?”
于是池涌手里拿着池仁万和孟家的两份抚养协议,有些不知所措。
池庾便说:“这下好了,你愿意住孟家就住孟家,愿意住池家就住池家。”
池涌兴奋地点头。
他这边高兴了,被逼上杠杆两头的池仁万和孟家几人都不高兴。要不是池庾话赶话,池涌的问题且有的扯皮呢。现在被池庾这么一搅和,他们违心签下了池涌的抚养协议,却对池庾更看不惯了。
加上池孟两家对池庾的算计,孟老太太和池仁万眼神一交流,顿时心领神会。
池仁万先冲着池庾说:“池庾,你下来啊,一个人爬那么高做什么?”
池庾哪还能不懂他的意思,不由在心里冷笑。本来想切孟冠文的瓜,既然你自己撞上来,那先切你的瓜好了。
他居高临下地对池仁万说:“叔叔,虽然婶婶是挺离谱的,但你也不能放弃,四十多岁正是拼搏的年纪,不能因为遇人不淑,就自暴自弃啊!”
池仁万听得一头雾水,这都是哪跟哪啊?
池庾又说:“你说你以后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可真让侄子伤心。咱们池家这么大的家业,没有继承人怎么行呢?”
池仁万眉头一挑,怎么又扯回去了?
他忙说:“这事不是你该操心的,你先下来。”
池庾看了孟老太太一眼,孟老太太忽然说:“池庾你多虑了,你叔叔对女人硬不起来,他怎么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豁!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池仁万。各种探究的视线让池仁万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怨恨地看向孟老太太,觉得这个老太太今天总是和他过不去。
孟老太太自悔失言,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现在她和池仁万应该站在同一边才是,她怎么能拆池仁万的台呢?
连她身边的孟冠文都抱怨她说:“妈,你说这个干吗?”
孟老太太小声说:“我也不想说,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冒出来一句。”
然后她卡顿了一下,又古怪地看着孟冠文。
“妈,怎么了?”孟冠文奇道。
孟老太太却说:“当初和我女儿结婚,还保密。后来我女儿抓到了他和一个男的滚床单,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契约结婚。”
一楼静了两秒,然后炸了。
虽然现在对同性恋宽容许多,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柜还是很少见的。刚才以示亲近,曾和池仁万把臂谈心的人,一瞬间都不自在起来。
尤其是和池仁万距离最近的男宾客,更是悄悄地往后退了很远。
这么多年,怎么没有人说过池仁万是同性恋呢?他以前喝多了还和池仁万睡过同一间房,也不知道池仁万有没有趁他睡着,对他做过什么。
“妈!”孟冠文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孟老太太却不理,继续说:“我女儿也冤得很,他这算是骗婚啊。我本来好好的女儿,就因为他才变得那么荒唐。现在他反倒用我女儿的荒唐,来要求离婚。”
“他都契婚了,怎么能算骗婚呢?”有人这样说。
同时也有宾客有不同意见,“契婚也不耽误他骗婚啊,他结婚之前没有告诉对方他是同性恋,就算骗婚。他要是如实告诉孟亚理他是同性恋,孟亚理未必还愿意嫁他。”
“你高看孟亚理了,孟亚理知道后不照样没离婚吗?”
大家的议论声没再遮掩,简直是不顾池仁万的死活。
池庾趴在护栏上,露出一个快乐的笑容。
池涌此时也回到三楼,他看见池庾那恶劣的笑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今天要不是池庾帮他,他还不知道要惶恐到什么时候。
池庾朝他招招手,问他:“你说,孟老太太还知道什么秘密?”
池涌摇摇头。
接着,他们听见孟老太太说:“我女儿还给我说过一件事,她早上起来,经常看到池浦从池仁万的房间出来。”
“什么?!”池涌在楼上先发出尖锐爆鸣。
池庾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再看池涌,竟然是一副天崩地裂的样子。
池庾摇摇头,又看向楼下。
孟老太太这句话更是石破天惊。宾客们不知不觉已经挤在了一起,颇有些无助。
池仁万单纯是个同性恋还没什么,这种事现在多了,大家都是有见识的,也不会觉得他怎样。可要是和自己的养子搞在一起,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池浦脸憋得通红,他左看右看,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你们别听她胡说。”这种背景之下,池浦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无处不在的打量窥视,不绝于耳的议论声,逐渐让池仁万暴躁起来。池仁万猛地把手上的杯子砸在地上。
清脆的爆裂声让各种嘈杂都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无声地望向他。
池仁万这才说:“这死老太婆是在污蔑我,大家别信她。”
孟家人从孟老太太切瓜开始,就胆战心惊,直到池仁万砸杯子的时候,唰地一下全都站起来了。
孟老太太也吓得不轻,正哆嗦的时候又听见池仁万骂她,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又斗志满满:“你们父子俩搞破鞋还有理了!你敢让人看看你的房间吗?你敢说你和池浦晚上不是睡在一起的?”
宾客再次一致看向池仁万。
池仁万气疯了,“你个死老太婆,我让你胡说!”
他竟冲上去准备打人。
孟老太太眼珠一转,顺势倒在地上。
她的“孙子”大声喊道:“奶奶,你怎么了?!”
廖秀芳反应过来,立刻扑过去:“打人了,池仁万把我婆婆打晕了!”
池仁万:“……”
他没动手啊。
到这个时候,池浦反应过来了,孟家这是讹不了池庾,打算讹他父亲了!
他反应迅速地朝着楼上的池涌喊道:“池涌快下来!你外婆是被魇住了,需要童子尿才能把她叫醒!”
池庾:“……”
神特么童子尿,他真是无语了!
池涌傻愣愣地应了一声,又看向池庾:“哥,我该下去吗?”
他现在倒是不一味地信任池浦了,就是做什么事都要看池庾的意思,让池庾有点烦躁。
“老实待着,楼下哪个人不比你段位高,你下去凑什么热闹。”池庾没客气。
“哦。”池涌倒是听话。
一团乱的时候,忽然有人推开一楼的门,笑着说:“还挺热闹的啊!”
在场众人齐齐朝来人行注目礼。
连池庾都站直了身体。
是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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