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宣宁吃着周大娘给做的黑米白菜粥,正吃的不亦说乎。
一旁的周大娘和老周看她吃的津津有味很是欣慰。
至少愿意吃饭,只要能吃饭那就证明这人没问题。
将满满一碗粥全部下肚,纪宣宁抬起头就看到对面夫妻俩像看着自己孩子一样笑眯眯的样子,不由感到一丝害羞。
“是我太能吃了吗”
听她这么问,老周赶忙道:
“没有没有,这怎么是呢。我们是很高兴你愿意吃我们的饭,还担心你吃不惯呢!”
这是真的,即使纪宣宁现在穿着周大娘的粗布衣服,但是她的长相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尤其是那双眸子,更是亮的惊人。
周大娘也在一旁附和道:
“对啊姑娘,我们就是担心你吃不下饭,你就安心在我们这养着,不用有负担!”
说着,拿走了纪宣宁手里的碗,把一旁的老周也拉了起来。
“我们先出去了,姑娘快休息吧。”
看着他们走出房门,纪宣宁坐在床上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最后闷头就睡。
周大娘一脸兴奋地跟老周商量着:
“我看这是老天爷给咱们的恩赐,咱们大半辈子都没有一儿半女,我看,这孩子合该就跟咱们有缘分!”
老周听着她的话有些不认同。
“这样不好吧,万一人家姑娘有自己的亲生父母呢!”
周大娘见他这样说,给了他一捶。
“说的什么话!那孩子现在不是失忆了吗,等她想起来再说,反正现在我就要把她当成我的亲闺女养!”
老周说不过周大娘,只得作罢。他也很喜欢纪宣宁,看着就很好心眼。
纪宣宁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没有了往日里挥之不去的惊悸噩梦,只有身下粗布被褥带着的阳光晒过的暖香。
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的天已经擦黑,窗棂上糊着的麻纸透进几缕昏黄的光,隐约能听见院外传来的鸡鸣和远处村民归家时的说话声。
她撑着胳膊坐起身,刚动了动,就觉着手腕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酸胀。
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腕上不知何时被缠了一圈干净的蓝布,针脚细密,显然是周大娘的手艺。
昨日坠落悬崖时被树枝划伤的伤口,如今已经被处理得妥帖,连一点疼意都淡了许多。
正愣神间,房门被轻轻推开,周大娘端着一个陶碗走了进来,见她醒了,脸上立刻堆起笑:“姑娘醒啦?我还想着你要是再睡,就等晚饭做好了再叫你呢。”
说着,就把陶碗递到她面前,“这是我下午熬的小米粥,放了点红糖,你身子虚,喝点补补。”
纪宣宁接过陶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心里也跟着暖了几分。
她低头舀了一勺粥,软糯的小米裹着淡淡的甜味在舌尖化开,比昨日的黑米白菜粥多了几分细腻。“谢谢您,大娘。” 她轻声道,声音还有些沙哑。
“谢啥呀,” 周大娘在床边坐下,手不自觉地就想去摸她的头发,又怕唐突了,半路收了回去,
“你这孩子,看着就叫人心疼。对了,姑娘,你还记得自己叫啥不?总不能一直‘姑娘姑娘’地叫你。”
纪宣宁舀粥的动作一顿,眉头微微蹙起。她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可除了一片模糊的黑暗,再没有其他关于名字的记忆。“我…… 想不起来了。” 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
周大娘见状,连忙拍了拍她的手背:“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不急!慢慢来,总有想起来的时候。要是实在想不起来,大娘给你取个名儿咋样?”
纪宣宁抬眼看向周大娘,见她眼里满是真诚,便点了点头:“都听大娘的。”
“那我想想啊……” 周大娘摸着下巴琢磨起来,“咱们这村叫溪云村,旁边就是条小溪,你又是在云台山下被老周救回来的,不如就叫‘溪云’?溪云,听着也顺耳。”
“溪云……” 纪宣宁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只觉得陌生又亲切,仿佛这名字本就该属于她一样。她对着周大娘笑了笑:“好,那我以后就叫溪云。”
自那以后,纪宣宁便以 “溪云” 的名字在周大娘家住了下来。
起初几日,她身子还弱,大多时候都在屋里休息,周大娘不让她沾半点活计,每日变着花样给她做些滋补的吃食,今天是红枣蒸蛋,明天是南瓜羹,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老周每日下地回来,也会顺便给她带些山里的野果,有时是红得透亮的山枣,有时是酸甜的野山楂,看着她吃得开心,老周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过了约莫半个月,纪宣宁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也能跟着周大娘在院里转一转。
溪云村不大,全村也就几十户人家,大多靠着种地和上山采药为生,民风淳朴。
村民们见老周家突然多了个模样俊俏的姑娘,起初还有些好奇,常有人在路过时探头往院里看,可周大娘每次都笑着跟人解释,说这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家里出了点事,来这儿暂住些日子,村民们也就没再多问,偶尔遇到纪宣宁,还会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纪宣宁就被院外的动静吵醒了。
她穿好周大娘给她做的粗布衣裙,走到门口一看,只见老周正背着一个竹篓,手里拿着一把镰刀,似乎准备上山。“周大伯,您要上山吗?” 她走上前问道。
老周见是她,点了点头:“是啊,去山上采点药,顺便看看能不能打点野味。你大娘说你爱吃兔肉,我去碰碰运气。”
纪宣宁看着老周背上的竹篓,心里一动:“周大伯,我能跟您一起去吗?我在家也没什么事,还能帮您递递东西。”
老周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不行不行,山上路不好走,还有野兽,你一个姑娘家,去了太危险。”
“我不怕!” 纪宣宁连忙说,“我身子已经好了,而且我看大娘平时也会去后山挖野菜,我跟着您,肯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两人正说着,周大娘从屋里走了出来,闻言笑道:“让她去吧,老周。你带着她,多看着点,也让她出去透透气,总在屋里待着也闷得慌。”
老周见周大娘也这么说,只好点了点头:“那行,你可得跟紧我,不许乱跑。”
纪宣宁连忙应下,转身回屋拿了个小篮子,又跟着老周出了门。
山路确实不好走,崎岖不平,到处都是碎石和杂草,纪宣宁走得有些吃力,却没喊一声累。
老周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等她,还会给她指路边的草药:“你看这个,是柴胡,能退烧;那个开着小紫花的,是紫花地丁,能治疮……”
纪宣宁跟着老周往山里走,脚下的碎石子硌得粗布鞋底发沉,她却听得格外认真。
老周枯瘦的手指指向路边一丛青绿色的草药,叶片边缘带着细碎的锯齿,顶端还顶着细碎的白花。
“这是白头翁,要是闹肚子,挖点根煮水喝,管用得很。”
老周说着,从竹篓里掏出小锄头,小心翼翼地刨开周围的土,生怕伤了根茎。
纪宣宁蹲在一旁,学着他的样子扶着草叶,指尖触到带着晨露的叶片,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明了几分。
“小心脚下。”老周收起锄头,把白头翁放进竹篓里,转头见她盯着草叶发愣,以为她是累了,便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平整的石头,“要不歇会儿再走?”
纪宣宁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周大伯,咱们接着走吧。”
两人又往山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山路渐渐陡了起来,周围的树木也愈发茂密,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老周忽然停下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别说话,前面有动静。”
纪宣宁立刻屏住呼吸,顺着老周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团灰褐色的影子在动。
仔细一看,竟是一只半大的野兔,正低着头啃食地上的青草,两只长耳朵时不时竖起来,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老周缓缓放下竹篓,从腰间摸出一把弹弓——那是用桑木做的弓臂,牛筋做的弓弦,看着不起眼,却是老周打了半辈子野味的宝贝。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圆润的石子,搭在弓弦上,手臂微微后拉,眼睛紧紧盯着野兔,手指一松,石子“咻”地飞了出去,精准地砸在野兔的后腿上。
野兔吃痛,猛地蹦了起来,想要逃跑,可后腿受了伤,跑起来一瘸一拐的。
老周快步追上去,伸手一抓,就把野兔拎了起来,笑着对纪宣宁说:“成了!晚上给你做红烧兔肉!”
纪宣宁看着老周手里挣扎的野兔,心里竟莫名地生出一丝不忍,可看着老周兴奋的样子,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知道,在这山里,野味是难得的荤腥,老周是特意为她才费这么大劲的。
两人接着往山上走,老周又采了些黄芩、当归,竹篓渐渐满了起来。
纪宣宁帮着整理草药,把不同的草药分开摆放,动作竟意外地熟练。
老周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称奇——这姑娘看着像是娇生惯养的,没想到做这些活计还挺顺手。
走到一处山泉边,老周停下脚步:“咱们在这儿歇歇,喝点水再下山。”
他从竹篓里拿出两个粗瓷碗,舀了两碗山泉水,递给纪宣宁一碗。
山泉水冷冽甘甜,喝下去瞬间驱散了爬山的疲惫。
纪宣宁坐在泉边的石头上,看着清澈的泉水里自己的倒影——粗布衣裙,素面朝天,可她看着这张脸,却觉得陌生得很,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周大伯,”纪宣宁忽然开口,声音有些犹豫,“您说,我以前会是什么样的人啊?”
老周喝着水,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放下碗,看着她道:“不管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你是我们家的溪云,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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