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碧琉璃盏,紫霞映浮辉。
昏暗灯下,脱卸衣料与金甲的声音虽然微弱,对于天生灵敏的毛茸耳朵,倒也算是惊动。
厚重的长袄摔在地上,手臂上的金甲紧随其后,随之,便是整件脱落的胸板甲,和腰上腹甲、裙甲,身影很是熟练利落,一件件地摘除下来,远比研墨的时间要短。
朦胧睁开的眼缝默不作声地盯着,许是想起它的存在,身影忽然回眸,见它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启唇笑道:“吵醒你了?”
“饿吗?等我换好衣裳,就出去给你要饭。”她边说,边解开了窄袖中衣的系带:“今日外面风雪甚是呼烈,穿着这身衣甲,不仅难以呼吸,出的汗也全都黏身上了,着实闷的难受。”
小木屋虽比外面温暖,却因缝隙的存在,不时钻来一股寒风,吹得女君打了个哆嗦,抬手拿下了厚氅披上,躲在里面窸窸窣窣的,嘴里不断念叨着“冻死了”“要冻死了”。
赤红中衣、流光蝉甲、软白里衬,眨眼间都被那极具力量感的胳膊无情丢了出来,软趴趴地瘫在灯下,作一张雪掖红梅图。她看都未看,抬脚一勾,垂落的“画卷”便被拿在手中,施力松抖几下,简单对折后搭在扁长矮凳上,让围炉的火光烤炙。
厚氅的毛绒下摆,也掉落了两片“灯笼“”,松垮垮地笼住褪去鞋袜的脚面,紧跟着又落了件素白直袴,她踩着袴腰跨出圈套,重复着前面的步骤。
不经意抬眼,小白虎睁着双像琉璃珠闪耀的蓝色眼睛,视线随动作辗转上下,玄凝裹着鸦青色氅衣,像飞禽一般扑到了床边,对准小老虎的脑袋一顿揉搓。
“看什么看?我身上可没有奶水喂你。”
幼虎抬起下巴,扭脸躲开了她试图逗弄的手指,却被她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了脸蛋,捧到面前来回蹭着描墨晕粉的鼻子。
“啊嗷——”
它发出了声音,以表抗拒。
女君一脸笑容,低着嗓子模仿了一声,听上去,像是待宰的鸭子。
“嘎——是不是想阿媫了?来让阿媫摸摸爪爪——”
她又向下抓住了两条前肢,像是握手一样,大拇指摩挲着爪掌上,两块黑黑的梅花肉垫,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慨:“真是软啊——”
可惜还没等她摸够,小白虎就哼着气把爪子挪开了,眉头皱着两道浅灰色的条纹,模样颇为郁闷,看得玄凝更加觉得可爱,架着胳肢窝将其搂在臂弯里,凑头亲了又亲。
老虎虽有猫称,体形却庞然过猫,眼下才两个月大的小白虎,抱起来像是在抱着一只成年公猫,还是只吃胖发福的肥公猫。
再这么每日三两肉糜,四两羊奶的喂下去,估计不出一个月,它就能健长至一爪子把她拍得头破血流。
不过现在,小白虎尚且不算壮硕,被她搂在怀里,也只会不满嚎叫。玄凝趁着它没有防备,将手贴在毛茸茸又柔软的肚皮上,轻声抚摸道:“真暖和,不愧是阿媫的暖手炉。”
小白虎对她乱摸的手颇为不满,挣扎着就要下去,她嘴里哄着,又摸上了后腿。
“瞧瞧这身板,跟阿媫一样结实,长大了你就是朔北之王,把碦利什那家伙的脑袋一口咬掉,放在脚边当蹴鞠踢。”
若是岑煦在,又要嫌弃她心中扭曲,净教给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玄凝轻轻将小白虎放下来,转身脱去了厚氅,将一早挂在衣架上,才得以烤得暖洋洋的衣袴换上。
小白虎像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闷闷地转眼,望着燃烧的琉璃灯,喉间憋忍的呼噜声,此刻终于得以释放。
一阵一阵的呼噜声似滚滚旱雷,听得女君回眸笑道:“小棠花是知道阿媫要出去给你挤奶了,打鼓呼声欢送我吗?”
“……”
小白虎似乎在认真思考,过了一会儿,它打着呼噜,从床边跳了下来,走到她脚边转了转。
玄凝看懂了,这不怕冷的小虎仔,又想当跟屁虫。
“外面积雪深,小棠花掉进去就出不来了,还是在家等我回来。”
她抚摸着白虎脑袋,转身出了屋子,门一开,余光里便探出个遍布花纹的灰白脑门,不等她出脚制止,小白虎便屁颠颠地跑下了台阶,一头扎进了风雪中。
“真是……和他一样不听话。”
玄凝关上门,一回头,小白虎坐在台阶上,像是听懂了坏话,一脸冷傲的模样,眯眼审视着她。
然而在玄凝眼里,她只看见一只炸毛的小白虎,用尾巴清扫着台阶上的积雪,灰色的耳朵一动一动的,昂首挺胸地在邀功。
她再次抱起了它:“真棒,还知道帮阿媫扫雪了。”
在嗷嗷乱叫和张口咬人之间,小棠花选择了闭嘴沉默。
进入沧岐,已是半月前的事情。
入城前,玄凝已经做好了最坏的预想,比如城中无一生还,娜伊尔已死,又或者城门紧闭,箭雨袭来,双方再次交战。
雪地车马难行,军队的脚程比医队要快上半天,碦利什耶率一队人马先行城下打探,等玄凝率着医队后一步抵达时,夹在两座高大堡垒中间的入口,已经敞开,王城军整齐列阵,一人驾着雪白骏马,出列接迎。
“自出云庄上一别,已一年多未见,承坤殿下,别来无恙。”
命运像是树轮,冥冥之中,她背负着命运线,从东海到北地,不辞辛劳走了一圈,因天嘉的出现,让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虽有些难以置信,但玄凝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细盘从玄遥口中讲述的,有关当日亲王蓄意谋反一事的话语,从中发现了一两处端倪。
“长斌郡主既没有自裁,想来便是有好心之人帮你遮掩耳目,究竟是谁这么胆大,敢在玄家的眼皮子底下,欺瞒天子。”
她笑着,天嘉亦然回敬了一个笑容:“当日承坤世子扮猪吃虎,断财路,锉虎翼,好不威风,如今饕餮现身,殿下可还吃得下?”
“既是饕餮,岂能私餍。郡主若是感兴趣,不如来日共商分饔。”
“承蒙殿下青睐,长斌只怕是……身心无力,无法与殿下分饔了。”
隔着两丈远的距离,玄凝看见她的手上,戴着羊皮手套,而她缓缓摘下头纱,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已浮现大小不均的淤斑。
“你也……”
“嗯。”天嘉自嘲般点了点头。
“玄凝,我盼了你很久,眼下……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起初玄凝并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涵义。
直到伫立在姜黄床帐外,看着昔日比武台上风光翱凌的长斌郡主,躺在床边奄奄一息,听着她残喘把真相透露,才得知她的期盼,竟是想借她的手,断她的罪孽。
“师甫”,“师甫……”
耳畔尽是她的哑声低唤,一声又一声。
玄凝知道,她并非真的在唤由她亲手断罪的师甫,而是在唤,被她一刀斩去罪孽,再不敢忆起的母亲。
舟坼很像她的母亲,这是玄凝后知后觉的事情。
他出身蛮族,后天哑疾,又长得一副好皮囊,作为先帝贴身的影卫,被亲王一眼相中,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亲王,年岁相差数十岁,却能相伴多年,非旁人轻易瓦解,定不可能只有委身谋生四字这般简单形容。
在他们心中,不甘和野心如火浪汹涌,他们是一样的人。
天嘉和他们不一样。
她眼中只有不甘,没有半点野心。
有这么一位争强好胜的孩子,足够寻常人家母亲骄傲了,但她生在帝王家,母亲懑不得志,她的努力,被视作理所当然,她内心渴望的关注,是姊妹无需刻苦用功便可获得的。
就连她的师甫,都更偏爱她的妹妹。每次天冉说要出走家门,再不回来,他匆匆上前握住她的手,眼中流露出的焦急,是从未在天嘉面前流露过的情绪。
这叫她如何甘心。
玄凝端来了一碗水,放在了床头。
“喝下它,此身便再无罪孽。”
从帐中伸出的手,颤抖地摸上碗沿,只是不等她端起来,那只手倏尔垂落,连带着装有清水的碗,也啷当落地,碎成了雷雨过去,亲王府上遍地凋零的白水月季。
撩开床帐,天嘉闭着眼,怀中抱着的装有翠湖眸眼的透明器皿,在她脸上折射出大片斑驳的光芒。
一碗煮沸冷却后的井水,便能让她如此安详睡去,所谓的清洗罪孽,断除业障,到底是令信徒崇仰遵循的教条,还是维系氏族群体团结,一致对外的统治手段。在有关蛮族一切的记载被销毁,后世的人们再无从得知。
茅草铺盖的羊圈里,母羊靠着墙边跪地睡着午觉,见有人过来,立马站了起来。
小白虎在脚旁边扒拉着草垛,惹得纤草飞舞,落了满头碎屑,玄凝失笑地望着,不管它如何玩耍,端起盛满饲料的木盆,开门进去。
小羊都在睡觉,许是天寒的缘故,围着母羊挤作了一处,它一走,小羊也跟着挪蹄,唯有母羊气定神闲,低头吃着饲料,凭她蹲在身旁,戴着用它同类毛皮做的手套,摸上挤下。
待盛羊奶的宽口瓶身接到一半,玄凝停了下来,摸着羊脑袋又是道谢,又是点头的,小白虎却早已在闻到奶腥,嗷嗷扒门,像是再不喂它,它就饿死了。
玄凝生怕它闯进羊圈,被矫健的山羊一脚蹬飞踩死,只小心拿着瓶子,撑手翻越石墙,下来的时候,她的身子有一瞬间仿佛滞空,缓缓而落,这才避免踩到扑来的小白虎。
“你慢点喝,谁跟你抢了。”
玄凝一手搂着幼虎,一手端着瓶身小心翼翼喂道。
小白虎喝得全情投入,出于一只大猫的身份,它不光喝的投入,连前爪子都专心致志,在她身上踩来踩去。
玄凝觉得无所谓,反正它踩的是缝了虎皮的衣服,又不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罪过,装模作样地哄了一声:“乖,喝完。喝完就能长得又强又壮,不会被人抓走做衣裳。”
小白虎亮出了爪子,又无声收藏起来,哪怕是喝完了,还意犹未尽地再踩上几脚。
圈外白茫茫一片,玄凝怀揣着暖手虎,走在昏天雪地间,完全不觉得冷般,将它举起又放,小白虎似是不耐烦,甩着尾巴就要下去,临走前被她拍了一下虎腚,放声道:“去吧,小棠花——”
它一不做二不休,扑上来咬她的鞋。
玄凝一脸习惯,拖着就走。
等她回到木屋,离远只见一道身影迅速闪进了屋子,玄凝一愣,心中顿时戒备。
雪地上的脚印凌乱不堪,像是被很多人踩踏过,玄凝拎起小白虎,抱在怀中踱步靠近木屋,四周出奇的安静,只有她踩在门前雪上,发出的细微的松软声。
忽有一声东西掉落的声响,她伺机推门而入,却被迎面扑来的灰烟熏迷了眼,连连打了五六个喷嚏,连鼻涕都要流下来了。
小白虎:“……”
身旁有人默默递上了抹帕,玄凝擦了擦鼻子,又给被她喷了一脸口水星子的小白虎擦了擦脸,望着屋内被装饰的陈设,以及被置于木炭上的铁架,皱眉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岑煦伸着黑糊糊的手指,挠了挠脸,虚虚道:“在……在给小庄主准备生辰宴。”
天蜻还踩在凳子上,手拿着锤头和彩灯,也是一脸心虚:“殿下的屋子太清冷了,想着用家乡的彩灯,装饰一下。”
轮到碦利什耶了,他双手一摊,耸肩道:“很明显,我在和面。云说过,生辰当天,寿星要吃上一根热腾腾的细面,以求长寿。”
另外几人见玄凝进来,围着炭火继续扇风:“岑医师点不着木炭,我们来帮忙。”
岑煦红着脸狡辩道:“胡说,是木炭受潮了。”
“得了吧你,以前在医谷学医,熬药煎汤的活都是柳师姐帮你做的,一年到头来没见你生过火,倒是柳师姐,脸都被熏黑了。”
“是她自己要帮忙的,怎怪得了我。”
“是是是,柳师姐谁都不帮,就帮你,全医谷谁不知道那姓岑的外族学生是柳师姐的心头肉……你手上是什么,黑乎乎的……走开!你别碰我!”
眼看着岑煦将手上的黑炭抹在医师白净的脸上,现场一片鸡飞狗跳,哐哐锤钉声,和面盆与桌板晃动的老旧吱呀声,传到耳朵里,别说小白虎觉得吵,连玄凝都撇了嘴,扭头出去了。
视线里,她并没有走远,拿着铁锹,在清理完门前的积雪后,又铲出了一团雪球来,小白虎在身旁好奇望着,岑煦以为她要堆雪人,哪知等天色渐渐暗下,生辰宴也准备好了,她出去喊人,却看见世子殿下和小白虎,正在院子里隔着一道城墙追逐玩闹。
城墙?
岑煦拎着防风油灯走过去一瞧,是用雪堆砌而成的,摸着还挺结实。等雪开始化了,肯定更加坚固。
弯身钻进城门,岑煦惊的连嘴都合不上,这人居然闷声在院子里堆了一座城池?
“小庄主真是个可塑之才,不去当筑造工可惜了。”
玄凝笑着钻了进来,杏花眸眼亮晶晶的,似有繁星其中闪烁,而在她身后,小白虎扑到了她的背上,咬着领子上的狐狸毛,呼呼留下口水痕迹。
“各行各业无我,都该道呜哉,惜邪!”
岑煦没想到她口气这么大,失笑捏着小白虎的耳朵教训道:“瞧你阿媫,好生厚的脸。”
“啊嗷——”小棠花只作势咬人的样子,忿忿瞪着她,似乎对她的话颇为不满。
“瞧瞧,小家伙年纪不大,倒是护母心切。”岑煦收回手,道:“走吧小庄主,该开宴了。”
“嗯,走吧。”
玄凝抱起白虎,兴奋道:“小棠花,吃长寿面咯——”
幼虎盯着她的眼睛,浅蓝的眼底泛着星波,然而却在进门那一刻,星波戛然而止,随之睁开的,是被声音惊扰的生气眸眼,随亮起的烛火轻转。
“何事?”
“夫人,玄庄主在绿水庄上设了家宴,请你过去呢。”
“……”
棠宋羽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估计还在念着梦里的那碗长寿面。
[母亲虽不喜热闹,但更不喜身旁无亲……陪伴在侧,我心不胜宽慰。]
他想起了信上的内容,长吁温风,送予手心玉石。
“便去。”
外面的天色还未完全暗下,直到马车停在绿水庄门口,棠宋羽下车时,已是日落西山,万鸣归巢,焦山伏天星。
虽说是家宴,但他一进门,便被那高挂院中的,多如繁星的花灯惶恐了眉眼,怔怔停步正中,环顾四周,过往人声交错,恰似长街繁华景象。
“世子夫人,这边请。”
有侍人注意到他,走在前面为他带路,过了长廊石桥,沿着扶梯一路向上,直到三楼才停下。
比院中安静了许多,棠宋羽回眸看了一眼,这才抬步进门,意外的是,玄遥并不在此,反倒是她刚娶进门的侧室,那精通花灯制作的韩家男子,望见他来,起身笑道:“庄主命我在此等人,原来是等世子夫人。”
见他躬身行礼,棠宋羽也照模学样,抬眼时,对方已经扬腿坐下,随手拿了一个苹果在唇边咬着:“庄主还在楼下敬酒,你要是饿了,可以吩咐侍人起菜。”
棠宋羽微微颔首,谢过了好意,淡淡道:“不饿。”
韩尚非瞥了他一眼,问道:“不饿?你吃过来的?”
美人好像并不打算解释,只垂着眼眸向他望来:“若韩夫人饿了,我可以饿。”
“倒是小瞧了你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来人,去告诉玄庄主,她再不来,世子夫人就要饿晕了。”
玄遥过来时,身上已经满是酒香,路过时,她弹了一下韩尚非的脑袋,颦眉道:“是谁嚷着瘦身,饿晕,你怎么不饿飞?”
韩尚非捂着迅速泛红的脑门,哀怨道:“真不是我饿,是世子——”
“噔!”
对面的男子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惊得韩尚非闭了嘴,委屈地抓住玄遥的手道:“姐姐……他凶我……”
玄遥转眼望去,只见棠宋羽双手撑脸,抬眼酡然,醉眼朦胧地望着面前,始终找不到一处焦点,最终向下抿着唇角,垂首哭道:“呜……殿下……我好想殿下……”
那哭声可怜的跟小猫找母亲似得,听得韩尚非自愧不如,甘拜下风,正想跟一旁的女君笑话他,玄遥却皱眉问道:“你让他饮酒了?”
韩尚非直喊冤枉:“他就抿了两口。”
玄遥拿起他面前的酒杯闻了闻,冷声道:“他连果酒都醉,你给他倒高粱精酿?”
韩尚非更无辜了:“他没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他的酒量。”
玄遥不想搭理他,出门叫来了侍人:“世子夫人有些醉了,扶他到白鹭馆休息。”
男子左一句“殿下”,右一句“殿下”,听得韩尚非翘着腿故意逗弄道:“世子殿下有了新欢,不要你咯——”
棠宋羽一愣,两颗泪直接从眼眶啪嗒砸落:“不要我了……她又不要我了……”
气的玄遥在韩尚非脑袋上锤了一记礼花:“你多大了,还欺负小孩。”
韩尚非委屈嚷道:“我才十八!”
“他虚岁十五。”
“那!那也才差三岁……”
男子越说越小声,玄遥睨了一眼,刚要点破他的十八,早已是昨日之事了,那被人扶起来的世子夫人,忽然双腿一软,跪地倒了下去。
偏偏他跪下时,手扶着额头,姿态做作的像是世家公子,光是看着就碍眼,待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他扶起,韩尚非忍不住腹诽道:“才两口就醉成这样,这样是喝完一杯,他是要成仙而去吗?”
白鹭不知登仙难,飞过湖畔抵达月湾,醉梦中的美人搂紧了被子,细碎的发丝拂过红芍,贴在微微出汗的颈边,与梦中的喃喃,被女君相继吻去。
“棠棠……你身子好热。”
她试探的动作小心翼翼,不过也并非生疏,辗转了几下,身下的美人就落了泪,起身抱紧了她。
“阿凝……我快化了……”
他的确是化了,化作一滩水莹莹的月光,在琉璃盏下任她用炽热的心跳,倾身与之交融,时而笼罩她身的时候,他的眸眼便化成了雪雨,点作她眼尾红胭。
半夜醒来,玄凝摸着滚烫的脸庞,不知自己为何会梦的如此清晰,连他的温度都能感知到,待她转过身,那不知何时睡在旁边的小白虎,也幽幽睁开灰蓝双眼,徘徊她眉眼双唇。
“要不……还是顺他心意,初春回去?”
“嗷~”
这叫声未免过于沙哑婉转,玄凝撑首挠着它的鼻头,笑道:“小棠花,你是在说好吗?”
“嗷~”
“那就这么定了,以后看不到阿媫,你可不要哭鼻子。”
“嗷……”
玄凝摸着它的脑袋,脑海浮现了一些事情,又苦涩着嘴角喃道:“可他瞒了我太多事情,我该以何态度,与他重逢……”
小白虎将爪子轻轻搭在她的手上,随之凑头蹭了蹭,眼睛一眯一眯的,像是困得不行。
“罢了,睡觉。”
玄凝再次躺下,小白虎本来睡在枕边,等到清晨,玄凝起来时,发现它又卧在了暖炉旁,睡相难优雅。
这大猫,怎么白天和晚上判若两虎。
浅浅断一下——昨天实在写不完了……已经美美修改了正文,下章重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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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Chapter.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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