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疏从未做过这样的梦,混沌崩析,暗无天日又好像微风和煦。还听到了思念好久阿娘的声音,阿娘会不会笑话自己那么大了还哭鼻子,而后忍不住自责,自己有好多话要和阿娘说,怎么光顾着哭,不曾和阿娘说上一句话。
“醒了?我还以为你要以死来赖账。”江晏居高临下的看着叶云疏。
“啊。”睁开眼就看见江晏,那一幕瞬间浮现,吓得叶云疏裹着被子就往后退,瘦弱脊背撞到床柱子,“你?”
“我怎么?”江晏往前微倾,“傻了?”
“没有。”叶云疏睁大眼睛,摇头:“我没傻。”
“哈。”江晏才站直,“可惜了,要是你傻了,我还发发善心不让你们还玉佩了。”
叶云疏低下头,不还玉佩,早知道这样自己应该装一装的:“梧桐了?”
“我哪里知道?主子昏迷不醒,做下人的到处跑不如发卖。”
“不。”叶云疏紧紧抱着被子,“梧桐不是下人。”
江晏不屑,他才不相信主仆会有这样的情谊,只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罢了。
“你…”叶云疏脸白了一瞬,“梧桐知道你杀人吗?”
“你猜?”
刚说到梧桐,他就从外面进来,看见叶云疏醒了手上的衣服随手一扔“公子。”激动地跑过来抱住叶云疏,“公子,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
激动过后又在叶云疏面前晃晃手,紧张的问:“公子,你可认识我?”
叶云疏想逗逗他,头一歪,陷入沉思,梧桐心跳不由得加快,等待着叶云疏说话,“我哥哥是吗?”
梧桐眼睛一酸:“公子。”
“傻梧桐。”叶云疏摸摸梧桐的脸,“我当然记得梧桐,奶娘的孩子我的奶哥哥。”
梧桐张张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紧紧抱住叶云疏。
旁边江晏皱皱眉,两个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嫌恶地拄着棍子到窗边透气去了。
过了好久,梧桐才犹豫的问:“公子怎么会晕倒?可是被人恐吓?”这人是谁不言而喻。
叶云疏看了一眼江晏,摇摇头:“只是听人说了中元节的故事,不小心吓到了。”那处何其可怖,还是永远埋入地底不要梧桐看见。
“是吗?”梧桐有些怀疑。
“嗯。”叶云疏点点头,“梧桐,你去找大夫进来给我把脉,无事我们就回家去了。”
“好。”梧桐点头出去。
“你为何不告诉他?”江晏听到叶云疏对梧桐的遮掩就很好奇,他以为叶云疏会告诉梧桐。
“我一个人害怕就够了。”叶云疏看着江晏,“你杀了那些人不怕吗?”
江晏嘴角一勾:“为何要怕?”
叶云疏垂下眸子,手指抠紧,心头狂跳,“要是被人发现,被发现会,会报官。”
“那处永远不会有人发现。”江晏觉得自己还是发发善心,不然又该把人吓晕过去了“那些本就是不见光的人,合该不见光的死。”
叶云疏懂了,他不是傻子,有些斗争不是他能接触到的:“嗯。”
有趣!江晏曲起一条腿,看着叶云疏的眼神微眯,没想到这人竟如此能接受,和平日作风完全不一样:“叶云疏,莫不是你平日都是装出来的?”
“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叶云疏低下头:“我不是愚善之人,而且他们是来杀你的,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我觉得你不是坏人。江晏觉得这大概是自己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不顾腿上的疼,上前捏住叶云疏下巴抬起,“看着我。”
叶云疏不解,懵懂。
“当真觉得我不是坏人?”
“嗯。”叶云疏看着江晏,“你就是脾气不好,你…”
“行了。”江晏被叶云疏的眼神看得不自在,“看样子也不是多蠢的人,要是我高兴…”
“不用还玉佩吗?”叶云疏插嘴问。
江晏瞪他一眼:“做梦。”
“哦。”叶云疏小心地缩缩,还以为高兴要做什么,不还玉佩多好啊。
梧桐动作很快,大夫没一会就被他拉着进来,老掌柜也跟在后面。见大夫给他把脉,老掌柜旧话重提:“云疏啊,我觉得你们该寻个日子去庙里烧香拜佛,你看看这些日子都是些什么事。”
“烧香拜佛?”叶云疏很是意外为什么要做这个。
“我知道,我晓得,掌柜的别说了。”梧桐信了叶云疏说的理由,用眼神让老掌柜别说了,可别又讲些神神鬼鬼的把自家公子吓晕。
看样子是有什么瞒着自己,叶云疏心里暗想,回头得从梧桐嘴里问出来。
“没什么大碍了。”大夫放开手如是说。
梧桐看看叶云疏脸色,问:“真的吗?不需要再用点药?”
“不用。”叶云疏连忙说。
梧桐还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朝大夫行了个礼:“大夫,我看书里说被惊吓损伤的是心智神魄,可不可以开些药,我担心…”未说的话不言而喻。
叶云疏摇头,大夫倒是陷入沉思,最后敲板:“好,开几幅药回去养养。”
既然开了安神药,刚好江晏的情况刚刚好些,顺道一起开药。听着外面算盘啪啦的声音,叶云疏心疼的低下脑袋,这得花多少钱啊。
偏偏屋子里还有一个人苦口婆心。
“云疏,我看你们还是搬出来住,那里阴气重,你看看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老掌柜坐在床边,絮絮叨叨:“我让我家老婆子去打听了,我家斜对面有户人家要搬走,他家刚好合适你们主仆二人住,而且我们熟人熟事,要不要我去说说,买下来也便宜。”
“不用,我们住那里刚刚好。”叶云疏想都不想的拒绝。
老掌柜叹口气,他知道叶云疏家的情况,拿出十几两银子来买房子确实困难,但梧桐心里却有计较,听着老掌柜的话快步进来,“掌柜的,你说的那户人家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搬走?”
“哦,是这样的,那户人家的孩子在外面赚了钱,接二老去享福,这老宅子自然就不住了。”
“原来如此。”梧桐点点头,“那他们家?”
“梧桐。”叶云疏喊住他,然后朝老掌柜道歉:“家中艰难,掌柜有心了。”
“随你们吧。”老掌柜也不是非要叶云疏他们按自己想法做的人,毕竟买房子不是一笔小钱,“梧桐小子可拿好药了?”
“拿好了。”手里左一包又一大包看得叶云疏喉头发苦,就连走在路上叶云疏也止不住偷看,想着要不要趁梧桐不注意给扔了。
梧桐当做不知道叶云疏的想法,只是自顾自的说:“这安神药一付药就三十文钱,可要有用啊!”
三十文。那里有六付吧,这就得多少钱?叶云疏想到时候自己要不要把药渣子都嚼来吃了。
对于叶云疏家里突然出现的第三个人,村里人都止不住好奇,毕竟前些日子衙役可是挨家挨户来询问有没有陌生人的。
“他是我叔叔的儿子,因为贪玩摔断了腿,家里嫌弃他是个残废就把他给赶出来了。”叶云疏抹了一把泪,实则是心疼这些日子花销的银钱,“姨娘心疼儿子就偷偷送我们这里来了。”
“原来是这样。”村里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点头。
“那你姨娘送她儿子来,给钱了吗?不能白吃白喝啊。”其中一个村民问,她这么一问村里人又挨头议论起来:
“是啊。叶公子家那么穷怎么还往这里送。”
“不给钱要怎么活。”
“敢情那娘不是心疼儿子又要做出心疼儿子的姿态,啧啧,这些人啊!”
“吃白食啊。”
江晏听的额头青筋直跳,什么赶出来的?什么吃白食?叶云疏见事不对,赶在江晏发怒前一瞬开口道:“给了些,只是姨娘也过的艰难。实在给的不多,不过我和梧桐多去山里几趟,总不能饿死了。”
“叶公子心善啊。”
“你们辛苦了。”
“有困难尽管开口,我们能帮就帮。”
“对对对,叶公子家堂兄你也是帮衬着,可别真来吃白食。”
江晏握住棍子的手咯吱作响,他再想这村子里的人要不要灭口。
“会的,会的,堂哥人很好。”叶云疏上前扶住江晏胳膊,“那我们先回家去了,堂哥还没有安置好。”
“行,回去吧,有事说一声。”
“嗯,好。”
等走到坟间小路时,江晏才咬着牙问:“我残废?吃白食?”
“我是说我叔叔家的儿子。”叶云疏装作听不懂江晏话中的意思,笑的像朵小白花。
“很好,很好。”江晏咽下喉间血气,等他解决那些事后,这两个无知乡民,不,还有那些嬉笑自己的蠢货都别活了!
叶云疏才不管江晏心头想了多少种折磨死人的法子,现下他看着锅子里咕噜开的药就头疼,这得喝到什么时候去了。
江晏磨牙,不怀好意:“安神药喝了好,得多喝点,一碗不够要两碗。”
叶云疏不可置信,梧桐却是信了大半,因为大夫也说安神药养神安神特别是对叶云疏这种惊吓过度的人。
“真的?”
江晏看着叶云疏的眼神就痛快:“是啊!且要多喝,有益无害,最好是喝个一年半载。”
梧桐皱眉:“你可别唬我,大夫说过喝完这几付药好好修养就可以了,没必要一直喝。”
还好梧桐没有信,叶云疏才松了口气,但梧桐没有信江晏后半句,前半句倒是信了,一大碗比自己的脸还要大的碗:“梧桐。”
“公子喝吧,你想想隔壁村的大傻个,听说他就是被吓的,你多喝点好。”梧桐捧着碗放到叶云疏面前,“剩下几付药我也要盯着公子都喝下去。”
“哦。”罢了,喝就喝吧,我也不想成傻子,叶云疏端起碗,深吸一口气喝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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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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