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国又逢赏灯节,举国上下无不洋溢着节日的热闹气氛,琼都城内灯火通明,好一个“锦灯玉饰庆佳节,繁景华服贺丰年”之象。
每到赏灯节,家家户户都会做一盏花灯,写下心愿后,挂于花街中心的那棵千年老樟树上,樟树草木葳蕤,树上灯火点点,红绸缕缕,清风拂过,如雨渐临。恰逢佳节,花街游客络绎不绝,甚有城外游人,来赴盛景。
街中,一女子,身着淡紫软烟罗绸裙,外披花绣软纱素衫,紫玉花簪饰螺髻,青丝如瀑素带缠,仪态端庄,神色无奈看着身后另一女子,只见身后女子,穿着一身桃色广袖雨丝锦裙,神情中带有几分趾高气昂与不屑。
“你看什么看?爹爹只是说要采购药材,又没说不能买其他东西,皇甫紫苏,不要以为你是皇甫家嫡长女,就可以对我指指点点。”
紫衣女子便是锦国六大贵族中皇甫家的长女皇甫紫苏,而说话的女子,则是皇甫家的二小姐皇甫紫苑。
多年来,紫苑因为自己庶出的身份,对紫苏心存芥蒂,没怎么给她好脸色看。
皇甫紫苏身边丫鬟小桃看不下去了,正预理论,被紫苏拦了下来,她没有多费口舌与其争论,只是抬眼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紫苑,便转身走向了药材商铺,对着身边的侍女说道,
“小桃,我们去前边看看。”
“是…”
皇甫紫苏,虽一句未说,但漠然地态度还是刺激到了从小娇生惯养的皇甫紫苑,此时紫苑身边的侍女小梅又刚好因为礼盒太多没有拿稳,撞枪口上了,
“拿个东西都拿不好,废物,还不赶紧拿上东西走!”
紫苑生气地催促着小梅,自己便又继续逛起身边的簪子铺。
买完药材,紫苏主仆二人,正巧路过红绸樟树旁,便停下了脚步,微风起,此起彼伏的清脆铃响,声声入耳,小桃给紫苏递上了花灯,
“小姐,该挂灯了。”
紫苏接过灯,挂在那飘动的红绸上,两人双手相合,闭眼许愿,紫苏的脑海中,闪过往年佳节,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如今物是人非,她便只能愿国泰安康,繁荣昌盛,家和万兴,一帆风顺。
倏尔一阵大风卷起沙尘,樟树沙沙作响,不禁让人突觉一阵寒意,空中皎月,乌云密遮,紫苏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丝憋闷感,小桃看到小姐蹙眉,问道,
“小姐,你怎么了?”
“不知为何,总感觉心中慌乱。”
“多半是快要下雨了,天气闷热,小姐我们快些回去吧。”
“好。”
二人转身离开,身旁一个高瘦的男子与她们,擦肩而过,那个人并不特别,唯一扎眼的地方许是他身着白衣,袖口用银线绣了祥云暗纹,头戴箬笠挂白纱遮挡面容,虽说不上衣着华丽,但用料也是上好的云锦,紫苏也只是心中暗叹,便离开了,
神秘男子,站在树下,将手中提灯,挂上红绸,一抹深笑,一个转身,没入热闹的人群中。
府门前,大总管裴青好似已恭迎多时,见紫苏回府,笑着迎上去,
“裴叔可有什么大事?”
“大小姐,老爷吩咐我,在此等候小姐,老爷在书房等您。”
书房内,皇甫文竹正细细看着墙上的挂画,画中女子身姿曼妙,神态柔美,一袭紫衣尽显温婉,此时紫苏推门而入,
“来了啊…”父亲向紫苏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
“听说,苑儿今日又任性了。”
紫苏心想,肯定是小桃又多嘴了,
“爹,苑儿就是买了一些喜爱之物,赏灯节,花街又多了很多新奇玩意儿,怎么会有任性一说?”
皇甫文竹深深地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捋了捋紫苏额前的碎发,眼中充满了慈爱,
“爹知道,你从小便乖巧懂事,从来不争不抢,紫苑什么性格爹都懂,你也不必为她掩饰,你弟弟从小就不喜医,从了军,这个家日后,还是得靠你扶持,这些年你做的一直都很好,医术也越来越精湛了,本来家里重担不该…要你承担,可是爹老了,是爹亏欠了你,爹对不起你啊…”皇甫文竹说完眼中已是热泪盈眶,望着父亲青丝间的缕缕苍白,紫苏心中一阵酸楚。
“爹,您不必自责,女儿深知责任重大,多亏爹多年栽培,您放心女儿定会担起皇甫家的责任。”
“好孩子。”文竹轻抚着紫苏的双手,他几番欲言又止,到最后也只是说了句,
“夜也深了,早些休息吧。”
看着紫苏离开,皇甫文竹心中虽有万般不舍,可作为父亲,他不能将女儿拉入险境,此刻的他就仿佛立于悬崖峭壁之上,没有退路,只有黑不见底的深渊,
“阿芷啊,苏儿是越来越厉害了,看她现在过的这么好,你也该放心了吧,这前朝的恶果,就让我来承受吧,这以后的路啊,得靠她自己走下去了。”
与此同时,在琼都皇宫内,与皇宫外的热闹气氛截然不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划破了宫内原本的寂静,
“啪啦”一声脆响,太后勃然大怒,手一挥将手中的茶杯摔碎,
“你们刑部是怎么干事的?当年就已经定案自杀,现在又和我说证据不足,存在谋害一说,这可是欺君之罪啊,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还不快给我查清楚,查不出来,提头来见!”
“姑母,您消消气,你们还不赶紧下去。”刑部的人连忙撤下,说话的男子山眉凤眼,面带笑意,长的有几分秀气,又透着些许精明,他连忙示意侍女,为太后端上新茶,
“烨儿,让你看笑话了,这几年刑部的人是越来越怠慢,是时候好好整顿一下,就是可怜了我那妹妹,含冤多年,怎么会…”太后轻拭泪水,
“姑母,不必过于忧心,小侄自会为您分忧,您在宫中辅政,已是劳累,需得好好静养。”
“还是烨儿会说话,你爹近来可好啊?”
“家父一切安好,夜已深,姑母早些休息,小侄先告退了。”
“好,回去吧。”
见上官烨退下后,太后扶额轻叹,拂手叫退侍女,看向风中摇曳的烛火,陷入了回忆……
柳氏当年盛宠一时,上官燕哪怕出生世家,也抵不过真情相爱,可曾想柳氏蒙难,意外身亡,即便后来身居后位,先皇仍旧不爱她,她不过就是他凌盛稳固权柄的工具罢了,
“终是生不逢时,物是人非啊…”夜凉如水,唯留一声轻叹。
翌日清晨,鹊鸣于树间,露凝于花叶,紫苏依照平日早起的习惯,在院中打理着花草,院门外一阵嘈杂,铁甲碰撞的闷响,尤为刺耳,官兵们一拥而入,为首的士兵手拿抓捕令。就在今日卯时,刑部便一纸罪状,上官烨奉命抓捕疑犯,皇甫府顷刻间便被层层围住,官兵带走太医皇甫文竹,剩下的人则严加看管,不出三四个时辰,宫中便传来,皇甫文竹谋害先皇后柳氏,现已认罪,其心可诛,即刻问斩。
“不可能!我爹一世医者仁心,行医救人,对朝廷更是鞠躬尽瘁,尽心尽力,怎会去谋害并不熟识的先皇后!”皇甫紫苏死死盯着宣告消息的官兵,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双手紧握,微微颤抖,
“犯人已服罪,莫再喧哗!”官兵欲将皇甫紫苏制服,一声呵斥传来,
“住手!”来人正是上官烨,他快步走来挡在皇甫紫苏面前:“谁允许你,动她的?无论怎样,她都是皇甫府的小姐,轮得到你来动手动脚?!”
“小的不敢,皇甫小姐多有得罪…”官兵马上认怂,赶忙退开。
上官烨回头看着紫苏,关切地问道,
“紫苏,你没事吧。”
皇甫紫苏没有回答上官烨的关心,只是看着上官烨手中的诏书,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情,立刻跪地接旨,其他人也纷纷跪下,上官烨叹了口气,拿起诏书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后柳氏,受奸人谋害,蒙冤多年,然现已查明,太医皇甫文竹有违医道,有负帝恩,以权谋私,谋害柳氏,罪无可恕,已认罪伏法,即刻问斩,太后心慈,念其家眷无辜,免去诛连之罪,罢其皇甫氏族地位,贬其全府位为庶民,府内家产全部充入国库,钦此。”
此诏书一出,犹如晴天霹雳,二夫人夏氏和其女皇甫紫苑相拥而泣,长子皇甫羽涅则扶着大夫人林氏,顷刻间,皇甫紫苏纵使内心再坚强,也是心中悲痛,险些站不住,她无法理解为什么父亲会认罪,更不敢相信父亲会做出此事,
“民女,接旨。”短短几句话,已是皇甫紫苏用尽心中最后一丝冷静说出的,
“紫苏……”上官烨欲上前扶起紫苏,却被她用手挡开,此刻的沉默,或许是她内心存有的最后一点倔强了吧,皇甫一家被官兵押入天牢,即日发配边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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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琼都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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