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意调整了下情绪,静静地盯着那副画许久,在脑海中复盘许久,也并未思索出自己是哪一个环节露馅被他抓住。
“怎么,竹意姑娘不解释解释吗?”他捏着画的手指怡然松开,那副画便轻飘飘地落到了竹意的脚边。
她面不改色,只是看着画中乐卿的脸,心中苦涩阵阵。
画上的两名女子手挽手,竹意眉眼弯弯地目视前方,乐卿咧开嘴笑,看着画中的竹意,凑在她耳边开心地讲着什么。
“你不是都查到了,你想听什么解释。”她沉声,现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没有意想中被他揭开身份的惊慌,李颢懿见她一副破罐子破摔无所谓的态度,心中有些堵塞奇怪的感觉。
他嘴角上扬,这次虎牙在烛焰中却略显无奈:“你自始自终就是为了苏乐卿接近我的对吗?”
其实他之前不止一次怀疑过她的身份,他派人查了一次没有问题后,他就再也不想再调查她了。
直到,直到晴儿死前对他说的话。
她说一切都是杜攸安,她把所有人都算计了。
他那个时候才不得不去面对这件事,阿址那思诘如何能凭借一己之力进太子府?
那对眼珠的原主是晴儿身边的一个贴身婢女,那婢女的尸体为何会出现在苏乐卿院子的井中?
他彼时突然发狂砍死了叶一晴,只是因为他一直不想面对这件事而已。
不想面对她的接近只是为了报复他,不愿面对在她伺机接近他的这段日子,产生感情的只有他一个人。
在晴儿死后,他查了,他疯狂地将苏乐卿不剩多少东西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果然翻出了这副令他心碎的画。
他总算知道了,原来她本名叫竹意,是苏乐卿先前身边那位神秘蒙面的高手。
难怪,难怪在齐月楼第一次见她那双眼睛,他便觉眼熟,便觉美得不可方物。
“那你呢,子懿,我再问你一遍,你爱过她吗?”
她从来不会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她总是会反问他,并不是因为她跳过了他的问题,而是因为她默认了,他问的对,问的好,因为那就是正确答案。
“谁?”李颢懿嗤笑一声,故意问她。被她这句“子懿”喊的自嘲不休。
“苏家大小姐,大羽太子妃,一个深爱你怀有你孩子的女人——苏、乐、卿。我请问你,你爱过她吗?”
竹意一字一句,坚定无比,幽亮的眼中压抑的是风起云涌恨意。
“哈。”他懒散仰头扭了扭脖子,从那张恶毒的嘴中轻飘飘吐出两个字:“从未。”
他仿佛因为她眼中浓烈的恨意而感到兴奋,他舌尖舔了舔虎牙尖,挑衅回视她。
得到的答案不变,竹意身子几不可查地颤了颤,她闭了闭眼,嘴角却诡异地勾了起来。
再睁眼时,眼中的情绪消失殆尽,又恢复了杜攸安的那副眼尾勾人模样,胭脂色褥裙在浓黑幽暗的密室格外扎眼。
她扭捏着缓缓朝他走拢,纤细笋尖漫不经心地攀上他的黛色衣襟,温吞吐气:
“好巧不巧,我也‘从未’爱过子懿。殿下知道吗?你跟三皇子比起来真是各方面都差劲极了,你蠢笨,鲁莽,无能,丑陋,歹毒,每次跟你待在一次都令人作呕。”
她将那两字重重咬下,每说一个词,他的脸色就阴沉一分,竹意贴在他身上,感受他逐渐清晰起来的心跳,他先前顺势搂在她腰上的手也逐渐收紧,似乎想将她勒死。
“你觉得孤会稀罕你的爱?一个卑贱琴姬?”他气极忽笑,眼神恶狠欲将眼前这个嚣张的人千刀万剐。
竹意指尖抵在他胸口,眼神高深莫测,悠悠道:
“这我不知,不过殿下念念不忘的琴夫人死前倒是亲口说也未曾爱过你。”
她漫不经心一句话差点让李颢懿没站稳,听到“琴夫人”三个字,他眼神骤变,难以置信。
李颢懿稍经思索反应了下,倏忽盛怒至极,伸出手一把掐上她雪白的脖子。
可竹意却动作敏捷,在他快要触碰上的前一秒便闪身离开,只是退身之际没注意看身下,动作太快不小心退到到了水池里。
她脚尖在墨水池上轻点了下,感受到水池不深,便放心下脚,优雅旋身自池水中站定。
冰凉恶臭的池水瞬间湿透她衣裙。
躁怒的李颢懿顺势抽出墙上常用的那根鞭子,不敢相信地大声质问她:
“琴夫人是你杀的?!”
然而竹意却不回话,她的眼神在他抽出鞭子的那一刻剧变,她目不转睛地凝视他手中的鞭子,胸口剧烈起伏,呼吸不匀,身子颤抖不已,身侧的双手默默握紧。
再抬眸时,烛火印地她双眼绯红,周身气流肆意,将她青色凌乱扬起。
此时此刻,看见他手中的鞭子,她就全都知道了。
全都知道了。
池水因她周身澎湃的气流而成漩涡状,她立定在这里,死死注视着对面那个手持长鞭的恶魔。
此刻的她,妆容明媚,绯衣翻飞,青丝乱舞,神情肃杀至极,犹如一位高贵神女,于深渊中制裁这只猖狂多日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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