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马儿强行载着远去的李晟轩,听到了大当家这话,不由得冷抽一气。
这阿能阿惠开出的条件如此诱人,这厉害姑娘该不会真动容答应了她吧?
刚这么想着,便听到身后传来那玄衣姑娘的声音:
“好啊,他们出的价钱可不低,你且先把你们匪窝所有银子摆出来,我点点看,够不够。”
阿能阿惠咬牙,她既然这样说,无非就是不愿意。
今天就算是她真把他们寨子所有积蓄拿出来,无论够或是不够,这女子肯定都要说不够。
“既如此——”阿能阿惠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那阁下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随着话音落下,她拿着弓的手一挥——
顿时,滔天的箭雨从正面半空中“刷刷刷”直瞄她一个目标!
孤墨嘴角一勾,手握赤雨,足尖点地飞身后撤,那箭雨一发又一发全部没入她身前的土地。
蜀寨院子大门外,约莫百丈左右乃一断崖深渊,断崖到对面架有一绳索木桥,晃晃悠悠,摇摇欲坠。
此刻李晟轩已经被马儿载到了木桥对面一棵巨大的槐树后。
一人一马,躲在五人环抱粗的槐树后面,他谨慎地自槐树后探出点脑袋,紧张地观摩对面的打斗局势。
“小五兄,你说这孤墨姑娘……嘶,不对。”
他看了一眼头顶上也探出脑袋跟他一起观战的马儿,焦灼地跟其讨论起来。
但“孤墨姑娘”四个字听起来总觉有些别捏,他自认为“孤墨”这个称呼有点太过生硬,于是脑袋一转道:
“那山匪是坏人,孤墨姑娘便是好人,那应当是正义的一方,我看我们称她正义姑娘尚好!”
他兀自拍手,不住地点头,非常赞同自己这个说法。
再瞥了一眼头顶的小五,小五没出声,只是张开了两个鼻孔对着他头顶出了一道气。
而对面孤墨战况激烈,两百持枪骑兵将她团团围住,可她却丝毫不惊慌,只见她玄衣在一众骑兵中飞舞起来,听得她口中振振有词。
好像念了什么蝶,什么道的,每念一句她那柄肃杀寒剑便在空中划出数道毙命的月牙剑气。
她翻身时内里绯色的裙摆同外面玄衣交织,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倒像一只自深谷远道而来的艳蝶。
“小五兄,你这朋友属实是厉害!”
看着她矫健在数名人中脱身,李晟轩不禁感叹出声。
有点看不仔细,但她最后现身时,只见她自众兵中间旋身,周围绯光乍现,那围着她的两百名骑兵碰上那剑气,顿时如同身中致命毒器般,轰然倒地。
唯剩些受惊吓的马儿四处奔逃。
“小五兄,不瞒你说,在下有个妹妹,她自生下来便众星捧月,受尽宠爱。真希望你这位朋友也能成为我的朋友,若是她愿意跟我成为朋友,我也要她做我的公主,我要给她世间所有的宠爱,希望她一辈子开心。”
“小五兄,你知道吗?她是除娘亲外第一个如此护着我的人,她真好呀......”
“小五兄,你说她为什么护着我?”
小五觉得他有点聒噪,不耐烦地又自鼻孔出一道气,凉风吹的李晟轩头发糊脸,可主人下了命令保护他,遂它只好忍受着。
它烦躁地拿前足跳起来踏地上的花草,娇嫩的小草被它踏扁成一团。
孤墨此刻沉浸于打斗,看着眼前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不怕死的山匪,心中只叹今日又要大开杀戒。
师父说了灭匪,那便灭个干净!
省的有了漏网之鱼,后续杂事多。
只是这匪窝人属实多,战线时间拉太长不利的只会是她。
她心下一狠,将剑插入土中,双手上下交叠,手心开始凝聚有形气流。
“不好,快撤!”
嘈杂中,只听阿能阿惠高喊一声,但众人已然躲避不开,浑厚的内力打出一圈冲击力十足的气流,将她周围的人全数击倒在地。
这气流强到连悬崖对面的李晟轩耳发都扬了扬,而后窸窣掉下几根飘落下来。
小五似乎早料到会波及到此处,早就机敏地躲到了槐树后面,李晟轩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躲起来的小五,小五鼻孔一阵喘气一阵收缩。
嘶……他怎么感觉这马儿好像在嘲笑他?
打出此招后,孤墨胸口起伏,大口喘气,但不待她有歇息的时刻,便见那倒地一片的珏人中飞窜出一枚身影!
她立马警惕起来,只见阿能阿惠飞身至屋顶,手上五支待发的箭整齐对着地上喘气的孤墨。
孤墨手中赤雨倒旋,正要出手之际,却听旁边窸窣动静,她定睛一看,竟然是胆小如鼠的二当家挟持了一名羽人小孩!
他颤抖不已,攥着匕首比在那小男孩的脖子上,底气不足地恐吓道:
“孤孤孤孤墨!放了我和大当家,否则我、我、我立马弄死他!”
孤墨站起身,抿了抿嘴唇,看着那人挟持的小男孩,不禁蹙眉。
“呜呜呜呜,你有种就杀死我,呜呜呜呜,卑鄙匪贼!我不怕你!呜呜呜!别拿我威胁女侠!”
小男孩被他掐着后颈,不服气地边哭边嚎,但也不敢乱动。
“孤墨!”屋顶上拉弓对着她的阿能阿惠此刻也出声喊道,
“你还真是杀人如麻不眨眼,你自己看看,尸首遍山,血流成河,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闻言,孤墨肩膀抖动一下,笑了出来。
她直着身子,站在一片尸体中,原本的七百人眼下只剩三位当家和她。
扫了扫周围,只有三当家此刻不知所踪。
谁能想到,上一刻还鲜活唱歌谣的看客,此刻却又都了无生气地躺在了血泊中。
这一场打斗,将深夜都染成了血红色。
“今日不是你们死,来日死的就是百姓。阿能阿惠,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从你双脚踏入大羽的那一天起,你就该知道会有今天这个结果。尸首遍野,血流成河,罪魁祸首不是我,是珏国的贪欲!
而今日,犯下过错的你们,我孤墨,一个也不会放过!”
说完,她身形闪动,阿能阿惠被她动作一惊,五支箭方向改冲二当家和小男孩,可此时,孤墨已经迅速来到了他们二人身边。
她动作快到出现重影,胆小的二当家受惊,手一抖,匕首割破男孩肌肤,却被孤墨左手一把握住刀刃,刀刃深陷她手掌,顿时鲜血长流。
孤墨手腕一翻,连刀带人掀翻在地,她单手搂着男孩旋身躲开。
阿能阿惠的五支箭,三支射进了二当家胸口,一支被孤墨用赤雨运气原路反弹,还有一支则因躲避不及射进了她搂着男孩的右臂。
阿能阿惠躲开回弹的箭,眼下孤立无援了,破罐子破摔只好跟这个女子殊死一搏!
想来这人方才打斗这么长时间,现下所剩余力也不多,加上有羽人男孩拖累,自己也不算毫无胜算,她飞身下地,一脚踢起来地上骑兵的枪,趁孤墨还未站稳之际,便乘胜追击!
孤墨带着孩子一路后退到悬崖边上,她将男孩推到绳索木桥上,呵斥道:
“快过去!”
男孩吓得一个趔趄,可他双腿发软,这桥摇摇晃晃,下面深不见底,奶奶说过,这个崖是绝对下去不得,下面有许多猛兽和毒草毒蛇,但凡碰一下都会立马丧命!
眼见阿能阿惠追了过来,孤墨见小男孩哭哭啼啼扒着木桥边缘不肯走,心中正着急——却见对面槐树后出来个人影子,那人踉跄却利索,连滚带爬地过来将小男孩抱走。
孤墨眼睛一亮。
是那个新郎官!
竟不知何时他已经脱下了外面红色的新郎喜服,抓紧时机带走了小男孩,真是机灵!
她这面又与阿能阿惠缠斗起来,似乎看出了对方还打着桥上两人的心思。
当桥上两人距离对面陆地只有一步时,孤墨右手赤雨翻转一道,一剑斩断了这方系紧的绳索,切断了阿能阿惠再度利用弱者要挟自己的心思。
可对方却趁她切绳索注意力分散的时机,一□□穿她胸口的外衣,外衣被划破后,自她胸口掉出个东西,那物什在断崖边的石子上磕了一下,随即掉下了深渊。
孤墨连忙后撤,紧急转身,回击一剑,带着致命寒气,一剑深深没入阿能阿惠的胸腔,刺破心脏,寒气顿时令她心肺在体内四分五裂!
她瞪着双眼看了眼胸口的绯剑,开口道了句“孤墨”,却不想喉咙堵塞难耐,方一张嘴便是一口浓血顺着下巴直流。
孤墨没空欣赏她的死貌,一把抽出赤雨,上面渗有阿能阿惠的血丝逐渐被剑吸收了去,顿时又崭新干净不已。
她惊慌地匍匐到断崖边向下打探,可下面漆黑一片,只偶尔听见下方有些兽鸣。
“啊……我的玉佩……”
孤墨懊恼不已,她就说她平时打打杀杀的带这些东西在身上不方便,乐卿非要让她带着,她说这翠玉佩和翠玉簪子是她拿到寺庙开过光的,保佑平安的。
乐卿戴着簪子,玉佩则让孤墨随时带在身上。
就是担心会有这么一处,所以她都没有系在腰间,特意将玉佩揣在了怀中,没想到还是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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