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文心这义无反顾的话，竹意只觉脑子嗡嗡的。

她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已，倒也没有说严重到需要以死谢罪的地步。

只是……

“文心，你是真心喜欢二皇子对吗？”竹意语重心长地问道。

“姑娘，天地可鉴。”

文心跪在地上，眼神坚定无比。

可竹意心中却复杂不已，他们先前只是推测她是二皇子的眼线。

实则不然，因为确实除了在齐月楼的几次，倒也并未查到他们其他往来的证据。

看来就是李樽徽为了报复她，先盯上了文心而已。

她和李晟轩平时谈正事都是背着旁人的，文心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李樽徽要问也问不出什么，只是竹意担心文心若是真跟了二皇子，会不会受欺负。

“文心，我只能说，二皇子并未你表面所见的那样清风朗月，况且他跟李晟轩之间的纠葛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我可以理解，只是我担心他是想要利用你来对付我们，我担心你若是真跟了他，他会待你不好。”

“姑娘，文心这辈子就活这么一次，如果有机会可以追寻到心中所爱，自然不想错失良机。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二皇子也对我做了承诺，但如果姑娘不同意，文心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姑娘为难。所以除了我死，也再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竹意看着文心，胸口开始隐隐作痛。

她想追求自己所爱，她自是不忍心拦着，可她所爱并非良人，这又让她如何劝说。

况且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李樽徽都放话说过几日会给她名分，摆明了要娶她进府，皇子向王妃讨一个丫鬟哪还有拒绝的余地？

他娶她进府之后她又如何能护得了她？

文心的固执模样让她感觉疲惫至极，这场面似曾相识，她无力地垂下眼眸，面无表情说道：

“你说的对，此事已经发生，我就是想拦也晚了。当然也不可能让你去什么？‘以死谢罪’？文心，你我熟识不过半年左右，朝夕相处都清楚彼此为人，当我刚得知你跟二皇子走在一起时，我失望极了，我以为你是他的眼线。”

“姑娘！绝对不是！文心所言字字属实！文心是七日前跟二皇子第一次在齐月楼见面的，文心绝不是二皇子的人！姑娘你相信我！”

她激动解释着，连连磕头，脸涨的通红。

“我信你。”竹意黯然道，“从你说第一句开始我就信你了，文心。”

听得此话，文心再也忍不住，拿着娟帕双手捂住嘴，忍着嚎啕，从指缝间流出些哀伤至极的呜咽声。

“姑娘，文心对不起你……”她抽泣着，口齿不清道。

竹意见她这样，其实很心疼，但又无任何办法。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喜欢二皇子没有错，你想跟他在一起也没有错。如若你真嫁了过去他待你不好，你若是想回家，记得及时告诉我。”

文心哭泣不止，重重点头。

“只是，文心。”她话锋一转，下垂的眼神忽然冷漠起来，狠心道，

“若是有一日，他拿你来威胁我，我会放弃你。”

“姑娘放心，文心定然不会让姑娘有面临难以抉择的那一日。”

她擦了泪水，腰杆挺直，郑重许下承诺。

“嗯，无事了，你先下去休息吧。”竹意看着她娇小可怜的身影，无奈之外还是无奈。

文心朝她叩拜了三下，然后才念念不舍地出房门。

眼见她关门之际，竹意冲她笑笑：“祝你心想事成，祝你们琴瑟和谐。”

文心不讲话，深深福身后便离去了。

待她出去后，一直站在门外的李晟轩才缓缓推门而入。

“轩轩。”竹意不抬头都知道是他，“你说是不是我害了文心。”

“不是。”

“可若不是她那日跟我一起去了太子府，便不会对二皇子……你也知道这李樽徽铁定没安好心，我真的担心……”

“阿意。”他走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拦入怀中，“世间之事，皆有定数。你不必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老天要这样安排，如若不是你，那文心也迟早会跟二哥相识。”

“是吗？”她抬首，盈盈双眼看他。

他瞧出她眼睛里的无奈，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是他们的缘分，这是凭你我之力阻拦不了的事情。”

李晟轩的话像一碗晚到的羹汤，治愈她耿耿于怀的心伤。

因为上一次如此熟悉的场景，便是乐卿央求着想要与李颢懿在一起。

……

.

翌日。

这日一早，乌云散去，下了几日的大雪总算消停。

艳阳高照，融雪的寒意倒比前几日更冻人几分。

今日长安城中，最热闹的要数儒王府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原先不得宠的三皇子，自从被封儒王、赐府邸之后便喜事多多。

众人一大早就跑到了儒王府门口来瞧热闹，这二皇子今日大张旗鼓地令人抬了丰厚聘礼到儒王府提亲。

百姓还不知这儒王府哪里还有大家没听闻的千金小姐，竟能获得二皇子的青睐。

而此时的儒王府内。

竹意看着二皇子府里的人一箱一箱抬进来的聘礼，心情复杂，神情也复杂。

文心是受宠若惊，手足无措，但心中却悄悄淌着开心。

“李晟轩，你了解你二哥，你说他到底打的什么心思？”

竹意原以为，李樽徽说要给文心名分，可能是封个小妾，但不知他要弄得声势这么浩大。

二皇子早在成年时，便已被封为霁王，一岁时则有了自己的府邸。

只是他到现在还未娶妻生子，遂大家还习惯性称呼他为二皇子。

“二哥一直不满母后指给他的婚约，想来可能是想借此刺激一下慕容舒。”李晟轩答道。

“他今日不会是要亲自过来吧？”

“下朝之时父皇留了二哥用午膳，他应该不来，估计是父皇想询问大哥身体的事情。”

“好吧。”竹意无奈道。

待那些下人将聘礼全都搬进儒王府后，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身后跟着三位年轻人，上前恭敬对儒王夫妇行礼。

竹意瞧他身后那三人颇为眼熟，便又情不自禁在脑海中思索了起来。

“见过儒王、儒王妃、文心姑娘。”老者道，“在下乃霁王府管家，免贵姓张，今日霁王在宫中同圣上用膳，为避免错过好时日，只好派老奴前来代为传信。”

文心第一次受这种礼，叫到她时，她吓了一跳，连忙慌张的看向竹意。

竹意示意她不必担心，她这才放松了点。

看着这满院的聘礼，文心心中却是按捺不住的期待和兴奋，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会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天。

可是这些聘礼真的都是给自己的吗？

真的没有弄错人吗？

“张管家不必多礼，今日到儒王府，所谓何事，但说无妨。”李晟轩得体回应道。

老者恭敬行礼，见得到儒王首肯后，便将手中的一方金边红绸展开，一字一句念道：

“今日来到贵府，乃是听闻府中文心姑娘玲珑剔透，出水妙善。霁王府李樽徽略备薄礼，诚心娶文心姑娘入府，封正四品雪姬——”

念完后，儒王府一片沉默。

老者音量很大，门外有些大胆看客也都涌进来观看，瞧了这所提文心姑娘穿着，没想到竟不是大户小姐，而仅仅是王妃身边的一名婢女！

百姓唏嘘不已，这文心姑娘真是好命啊！

竟由丫鬟命摇身一变要做主子了！

张管家见儒王夫妇都无动于衷，有些略显尴尬，主动询问道：

“儒王爷意下如何？”

然而李晟轩却只是将目光转向身边：“文心是王妃的婢女，看王妃意思便好。”

竹意双眼一亮，蓦然思索出着张管家身后那三人为何如此眼熟了。

那不是头一次在太子府揍李晟轩的三人吗？

感受到竹意不友好的目光，那三人将头低到不能再低，不停躲闪着，生怕被她认出来。

可惜，她已经认出来了。

竹意这人两个特点，一个是记性好，另一个是恩仇必报。

她替文心接下这红绸，而后缓缓道：

“二皇子如此诚心，我又岂有阻拦美缘的道理？只是文心与我如今也是情同姐妹，今日正好大家都在场，我杜攸安收她为义妹，赐她杜姓。能嫁入霁王府自然是她的福气，她的彩礼我们也已准备妥当，还望霁王府日后莫要因她的出身而待她不好。”

“害，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既是主子，我们做下人的定是尽心伺候，王妃尽管放心。”

“好。此外，既然霁王诚心娶我妹妹，不知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张管家：“王妃请讲。”

“张管家身后的三名侍从我见着颇为合眼缘，正好我们儒王府今日有点缺乏人手，想来霁王府应也不差这两三人手的，可否将这三位侍从留在我们儒王府？”

“这是小事，留在儒王府是这三个小子的福分，王妃喜欢，拿去便是。”

张管家连忙答道，二皇子特地嘱咐过，无论王妃提什么条件，都答应她，务必要将文心姑娘讨到。

听见此话，李晟轩一怔，方才并未仔细注意那三人，危险的目光立马朝那三人投去。

算不得俊逸，只是其中一人个子有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