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特殊宫宴

一个时辰前,凤栖宫。

景言进门后,看着昌平的塌前又齐刷刷跪了一排下人,他面不改色。

毕竟这种戏码在凤栖宫早已是常事。

昨夜是她自己说今日要卯时就起,让贴身宫女到点唤她起床更衣。

结果眼下到了卯时,宫女揣着胆子来唤她,她就又开始冲人家发脾气。

景言扬扬手,满地的下人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连忙对着床榻行礼而后陆续逃了出去。

他走到床边,看着她正面朝上,青丝如瀑布,规矩躺在床上。

哪怕她此刻闭着眼睛,脸上的愠怒也是一览无遗。

盯着她看了一会,开口道:

“公主殿下,卯时了。”

他声音没有温度。

“滚。”

床上的美人忍着怒火,双眼紧闭,不耐烦地从嘴中挤出一个字。

“儒王妃的马车已经在路上了。”

“滚!”

“……”

景言看着她的白皙小脸,她嫣红的小嘴里一直只吐出这一个恶毒的字,他颇有种想用玄冥将她削成片的冲动。

昌平的眉头越皱越紧,显然她也到了忍耐的边缘。

仿佛他只要再多说一句话,她就要立刻起来发飙。

“李……”

景言原本想点她大名,不料他名字还未叫出口,床上的人“咻”一下坐起来,捡起身后的枕头就朝他扔过来!

“本宫叫你滚啊!!!”

她暴躁大喊,怒目圆睁,由于火气上脑,整个脸蛋瞬间通红。

他稳稳接住她扔来的枕头,趁她发怒大喊时,眼疾手快地给她嘴中喂进一物。

昌平恼怒,正欲再凶他两句,可猝不及防——嘴中却传来冰冰凉凉的甜意。

“你给本宫吃了什么?”

她警惕地瞪向他,却并未将口中之物吐出。

“毒药。”他冷冷道。

见她坐起来了,为防止她再躺下,他用玄冥挑了架子上早就准备好的衣裳,大掌一挥,给她披到了肩上。

“该起了。”二人沉默对视,他缓缓道出这三个字。

他说毒药她自然不信。

她们主仆二人已相处多日,她也日渐了解了景言的性子。

昌平已经看出来了,景言是个很有脾气的护卫,他的内心一定不是他表面所表现出来的这样顺从。

他偶尔忍无可忍的时候会暴露一下,但她都纵容着他。

没人敢在她面前这样,但她允许他可以。

无碍,她喜欢看他一副不愿却又不得不顺从的样子。

她也有信心,他有朝一日一定会心甘情愿地顺从她。

就因为她是公主。

口中这块冰凉让原本烦躁的她火气不知道去哪了,方才浓厚的困意也无了。

昌平拢了拢他给披的衫子,慵懒别过视线,随意命令道:

“进来为本宫更衣。”

门外听见吩咐的两位宫女这才敢进来利落地伺候公主起床更衣。

她们二人感激地看了一眼景言暗卫,今日若不是他,估计说不定还得挨一顿打。

景言则默默退至角落,昌平现在换衣也不让他出去了,他只好自己侧过脸不去看。

只是偶尔不小心转头时还是会瞥见一二,可他对她一点不感兴趣。

怪就怪他的面具有点沉,每每这时,总会压红他的耳朵。

.

“这是曲谱,我已命人抄写了两份,你们瞧瞧。”

竹意将提前准备好的《九鸳》谱分发给她们二人。

外加一本舞步图册给了盛安。

“上回在王府已见识过今纾舞姿,原本我还没有信心,但看小今纾跳舞之后,我觉得若是勤加练习,初九定能惊艳四座!”

她期待地看着小今纾道。

别说竹意,这是今纾第一次可以光明正大地练习舞蹈,她如珍宝般捧着竹意给她的图册,一页一页翻阅,眼中都是欣喜和明亮。

“谢谢嫂嫂~”她自图册中抬眸,冲竹意甜甜一笑,“真想这一天快点到来!”

她天真道。

竹意和昌平都沉默了片刻。

片刻之后,宫人拿来了昌平的古琴,锦茉也抱来了竹意的琵琶。

三人一同转移阵地到凤栖阁后花园。

穿过垂花门,入目是一片碧绿大池塘,池塘周边种满了姿态各异的名树,有云朵状、鸟雀状、伞状等。

连接到对面是一拱半圆石桥,对面是一方较大的亭台,亭台周遭一圈是格外造出的一圈沃土,里面种的是各式花草。

池塘将亭台围在正中央,亭台的后方还有一条笔直小径,沿着这条小径直去,是一座精致的阁楼,再往远看,似乎在阁楼的后面又是一座茂密花园。

她们三人今日就在此亭台中练习。

宫女将昌平的古琴架好,盛安也提前换好了衣裳。

在演奏前,她先给她们讲述了此曲原本的来历和它所表达的寓意。

演绎曲目最重要的是情感代入,所以创作者的背景故事是必须要了解的。

这是一首为悼念亡妻所作之曲,在长安颇为有名。

但个中细节还是得由竹意来为二人讲述清楚。

待她娓娓道完后,公主二人都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很好,她要的就是她们的这种感觉。

见状,她提起裙摆,缓缓舞一遍原样给她们看。

就这样,蓝天,白云。

小桥流水,凉亭。

享有长安盛名的杜琴姬在碧塘中央起舞。

身心投入,游刃有余。

仿佛早春翩飞的梦蝶。

盛安在一旁看的双眼亮光,上扬的嘴角是抑制不住的惊叹。

她在脑海中幻想,幻想那位文人与他妻子的浓情蜜意,幻想他妻子去世后,他泣血写下此曲的肝肠寸断。

她还幻想,幻想跳出此舞步的人是她自己,她穿着轻盈鲜艳的纱裙,在大堂中表演。

大家都为她鼓掌。

纵使昌平平素爱端架子,但此刻也确实教这支舞蹈所惊艳,况且这还是未配乐的舞蹈。

不知是谁这么有才,能编出如此翩若惊鸿的舞步!

难怪大哥三哥都为了这三嫂争得不可开交,确实不同凡响!

而在离她们不远处的池塘边,景言也正目不转睛。

他只见过师父杀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师父跳舞。

她跳舞的时候好温婉,没有一点杀气,全然不像她平日里狠厉的模样。

但也还是迷人,他总认为,师父怎么样都是迷人的。

一曲舞毕,竹意微喘。

盛安激动地鼓掌。

因为竹意常年习武身体素质好,这舞费体力,但她不在话下。

而看了一眼满脸都是惊羡的盛安,她只觉得她跳完这支舞可能得累得够呛……

接下来便是拆解谱子,领着昌平弹奏。

她们三人就这般,日复一日地,下定决心将这支曲子练到炉火纯青。

……

.

时间眨眼。

三月初九,皇宫长倾殿,晚宴。

长倾殿一般是宫中用来接待别国来的使臣和贵客之地。

李晟轩说皇帝让皇室兄弟姊妹都要去,还得带上家眷,以表重视之意。

正巧,竹意教了将近十天,她也想验收一下成果。

皇室的兄弟姊妹早早地就带着家眷落座了,她今日着了一身杏白,跟李晟轩身上的是同一匹料子。

上面有暗绣的梅花,夫妻二人腰间别上了情侣同款铃兰玉佩。

他们二人来的最早,因为李晟轩今日本就在宫中忙活,竹意又是个不爱墨迹的,她在家利落收拾了就赶紧来了皇宫。

此次参加宴会的除皇室外还有朝中那几位重要的大臣。

其实她一直都很想会见一下孙大人,但因为有李晟轩很多时候可以做中间人,她都没有亲自跟孙大人交谈过。

再说她现下身份还未袒露,恐贸然找他有点唐突。

皇帝的座位在大堂正对门口,九步玉阶之上。

其余的席面位置对称分落在两侧,中间留出一条宽敞道,是由金丝毯铺路。

两边的席面都是矮几和狐狸毛的圆形坐垫,矮几上摆满了茶点。

东面坐皇室子孙,西面坐各位大臣。

西面距离皇帝的第一张桌子是空出来留给殷国来的使臣和皇子。

竹意此刻跪坐在矮几边,无聊地将自己的玉佩和李晟轩的玉佩拿起来对照着把玩。

两枚玉佩里的小字连起来是一句完整的诗: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李晟轩,你之前为什么想到送我玉佩呀?”她突然扯了他的袖子问道。

此时下人还在忙着四处打点,他们来太早了,别的重要人物一个都还没来。

他已在她身侧就坐好,然后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稍微有点褶皱的衣角。

“嗯?”她问题突然他有些没反应过来,稳了一下道,

“在蜀山的时候你的那枚翠玉佩不是摔坏了?当时就想着日后有机会再送你一枚新的。”

她怔住,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上乐卿的翠玉簪子,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缘由。

他注意到她的动作,停下自己手中的事情,看着她认真道:

“虽然无法弥补你摔坏的那一块,但我希望我送的这一枚,可以填补原来那枚玉佩的空缺。”

他说这句话时,似乎格外俊朗清秀,竹意感觉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就是在她一直憋住的一口仇恨之气里,鲜活地跳动了一下。

“不一样的……”

心中虽然感触,但她却还是嘴硬。

“嗯,不一样。”

他的白色绾发带垂在肩头,漫漫书生气。

“所以我可以将这枚玉佩碾碎,再融成一样的形状,填补进去。若是不够,便将我这枚也碾碎填进去,直到填满为止。”

【小剧场】

“轩主,不若还是下属去买罢?”知念惶恐道。

“不必了,重门巷实在太远,以你的轻功在回来的路上可能就凉了。”

李晟轩固执道。

他比卯时还早起了一个时辰,半夜里凉意嗖嗖地便迅速梳洗更衣了。

此刻他在朝服外套了一件玄色貂毛斗篷,银杏面具将脸遮得巧妙。

“可……”

知念还没可完,李晟轩抬手制止了她,随即提起脚步一点便消失在夜色里。

知念在他身后止不住地汗颜。

什么叫“以她的轻功在回来的路上就凉了”?

她的轻功是念意轩里轻功最好的,轩主这人,想自己去买还不好意思直说。

……

李晟轩一袭黑衣立定于重门巷的早糕铺子。

这里是一整条糕点街,卖早糕的是莫娘。

看着她蒸笼里冒出地大股大股的白烟,他有些兴奋。

阿意吃了肯定会喜欢。

只是……

莫娘瞧着来人的打扮,吓得跑进后厨拿了把菜刀出来:

“不管你什么来头,吃吃吃老娘家的早早早糕,都、都要给钱!”

此人披着大貂,面带玄铁,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大娘说的是。”

岂料这人双手拢着,斯斯文文给她作个揖,放下了一两银子,一笑嘴边一对毫无杀伤力的梨涡:

“劳烦给在下来五块桂花糯米糕。”

莫娘怔住。

瞬间春心荡漾。

连忙将菜刀别到身后腰间,殷勤地给他包了五块,还不忘抛个媚眼儿:

“帅哥儿,您的早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6章 特殊宫宴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