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阳光爬落窗沿，交错的明暗映照出软榻边红色披风，眨眼已是日上三竿。陆小凤睁开眼，察觉怀中空落落的，见一旁床铺平整无虞，左右无人，心中倏地一紧……

推门而出，见灶房处有升腾的袅袅雾气，散作云烟而上，有浓浓的米香。看到那抹在灶台前忙碌的倩影，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还好不是做梦。”他捂着额头，喃喃低笑。

溶溶日光里，她应是刚刚早起沐浴过，不施粉黛，热气把她的脸熏染出淡淡的粉色，长发简易地束在脑后，两鬓青丝垂落，她穿着松拓的青色衣裙，裙裾是浅浅的玉白色。手臂皓腕凝霜，执着勺，微倾着身，陆小凤很少见她如此女装打扮，一时看痴了去。

舀粥的手微顿，女子不设防地落进身后人的怀抱里。对方自身后环住她的腰，俯身将头搁在她肩膀上，下巴上细碎的胡茬微微蹭着脖颈，若即若离地在她颈间发后嗅闻着，她还没习惯与人这般亲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陆小凤没有再闹，在她细嫩的脖颈间飞速落下一个吻。在她发作前乖觉地松开去，接过她手里的勺。

“你去坐着，我来。”空着的那只手自然地揉了揉她脑袋，催促着她往房里去。

坐在桌边百无聊赖等着投喂的时候，连七动手擦拭着手中刚从叶孤城那里得到的兵刃——无风和破晓。

“在想什么？”陆小凤走至她身边坐下，将热气腾腾的粥食推至她面前。

她道了声谢，放下刀，捧着粥碗小口吹凉，配着清爽可口的小菜，入口滑润鲜香。

陆小凤见她眉目舒展，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快活。

“合胃口吗？”陆小凤凑近笑问，目光在她脸上流连。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受伤之后她的食欲也日增，把碗一推道：“还要。”

陆小凤眼珠一转，趁机提出要求：“你亲我一下，之后每天一日三餐都我负责……”话音未落，脸颊上就印下了一个微凉的吻，一触即离。

这回轮到陆小凤愣住了，他未料到心上人如此大方献吻。

似是觉察到他的反应，连七晃了晃脑袋，脸上露出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哈，这不算。”陆小凤耍起了无赖，握住她的手指附到自己唇边，声音微哑，带着淡淡的引诱意味：“亲这里才算。”

轮到连七被反将一军，她一时脸热，扬起头挥了挥手威胁道：“耍无赖，揍你。”

陆小凤一手包着她手心，眼角的笑意几乎要爬上眉梢，见她鲜活可爱，便忍不住要像个刚刚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再多欺负她一些。但他更懂见好就收的道理，讨饶着握住她挥向他的拳头，拉到嘴边亲了一下。“咳，比这更亲密之事昨夜都做了，言儿当时可比现下大胆热情许多。”

“陆小凤！”她气鼓鼓地叫他全名。

“不生气，我错了。来，喝水。”道歉三连之后，他用内力烘热凉水推至她手边。本就没多少怒意的少女小口啜饮温水，重新露出惬意放松的表情。

陆小凤托着腮笑盈盈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见她吃完了，他近身揽过她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她顺势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乖乖任对方抱着。他忍不住嘴角微翘：不得不承认，他爱极她对待亲密一事的坦然和对自己的信任。

“言儿，跟我说说这一年多来你的事，好不好？”难得的温情时刻，陆小凤吻了吻怀中人的发顶，轻声道。

连七微微点了点头。在她的叙述里，陆小凤一点点拼凑出了这一年多来她的遭遇。

是叶孤城和吴明一起救了她，但在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她的意识时有时无，只知道他们二人分别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然后是用源源不断的药材和秘宝吊住她的命。后来，虽然她的病仍时常发作，但频率基本稳定在了每半月一次。

陆小凤心知，剑客应当就是叶孤城。而当日，应该是她撞破了鹰眼老七和宫九的秘密，引来了两个人的追杀。但还有一个问题，吴明是何原因，愿意花这么大力气救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而这个猜测不久之后也为叶孤城所证实。

“过去的事，你想起了多少？”

连七微微摇头：“一些片段，和一些人。但仿佛都是最近两三年才发生的事。”

“更早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吗？”

“青帮……”她喃喃道：“我梦里经常出现一个穿着绯衣的男人，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一定对我很重要。”

陆小凤心知那人便是言醉，那是在他不曾认识她的时候，陪伴了她十数年光阴的如父如兄般的人，比起嫉妒，他心中更多的是说不出的感激。

言醉把她教的这么好，强大又善良，自立又不羁，也是因为有言醉的庇护，自己才能有机会遇到活蹦乱跳的她。她身上有一切自己欣赏的优点，亦常常令他感叹世上果真有心有灵犀。爱上她，对他而言简直如同呼吸一般轻易。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说你叫连七。”陆小凤柔声回忆：“我猜应该是因为，‘言’字七划，故称连七。该说不说，言儿你给自己取名是够偷懒的。”

“言语的言，君问归期的期。”连七重复道：“我记得这个名字。”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她好奇道。

“这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他叹了口气，露出些微怀念的温柔神色，“第一次见你，还是在去万梅山庄的路上……”

在陆小凤的描述里，那些记忆中的碎片终于逐渐串联成线，她仿佛重新亲历了一遍那些与他一起的冒险，一起经历的人事。

“所以，我们在一起也没多久。”她听完若有所思地总结道。

陆小凤闻言脸一黑，他怎么总觉得她下一句就是：“既然没多久，不如现在分手。”但凡她说出口，他有的是办法……等等，反正她应该忘了，既然如此……

“咳，虽然没多久，但我们可是私定了终身交换了庚帖的。所以严格来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陆小凤振振有词道。

她一阵沉默。陆小凤心里得意，便有些飘飘然地想继续说下去，冷不丁被她阴恻恻打断：“陆小凤，我是忘了些事，不是傻了。”说着，伸手拧了他腰上的软肉。

“嘶——谋杀亲夫！”即使呼痛也不忘过嘴瘾。

收获了不痛不痒两下捶打，她拉住了他的衣袖：“你坐近些来。”

陆小凤闻言自然无有不应，他恨不得整个人黏在她身上才好。两人面对面坐着，膝盖碰着膝盖。

“低头。”她指挥着，陆小凤闻言挑眉，一时心潮起伏，天底下还有比心爱之人的主动更美好的事吗？至少此刻的陆小凤想不出来。

他照着她说的乖乖把头低下，感觉一双微凉的小手捧住了自己的脸，她摩挲着他的眉眼，用指尖描画，陆小凤一怔，紧接着心软如水，他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记住他的模样。他看着她的眼，心中一时酸涩，一时又快活，便只是温柔注视着她微微仰着的专注的容颜，一时悲欣难言。

“原来你长这样。”良久，她道。

“我保证，江湖上似我这么玉树临风的人没几个。”陆小凤凑近眨了眨眼睛，积极自荐。对待自己的容貌，他确有几分自信。

她附和着挑眉笑道：“哼，使劲夸，反正你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欺负我看不见。”

她心无芥蒂地自嘲，陆小凤心中却一阵欣慰又酸涩，欣慰的是她不改乐天，可又想到他的言儿，在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时候，该经历过多少难熬才接受了自己看不见的事实……何况，他看着她不觉绽放出人间殊色，让他恨不得想把她藏起来，不被其他人发现才好。

“分明是我赚了。”陆小凤喃喃自语。他拿胡茬轻轻蹭过她柔软的手心，温厚的掌包住了她欲要收回的手，然后一个施力，把人抱坐到了自己腿上。

比自己想象得还轻。他忍不住收紧手臂，禁锢住了她的腰身。她刚想挣扎，却听陆小凤柔声道：“言儿过去的人生，还有很多没有我参与的部分。但是没关系，”他道：“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参与。”

她的记忆自岛上开始，如之前受化功散荼毒的段小峰一样前尘几乎尽忘。可是记忆本就是由人创造的，没有前尘，但他们还有那么漫长的将来，足够一起创造许许多多，数也数不尽的新的记忆。

依然是甜章，是之前大修掉的一章瞬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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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亲昵（发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