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景丞离开,陆清绾倚在门上,良久,她对身后的段亦说:“二师兄,挑个好日子吧,以后医谷,我来担了。”
段亦一愣,盯着小姑娘瘦削却坚挺的背影,片刻,长呼了口气,走上前撸了一把她的头,笑道:“谁让你自己担的,我和大师兄还在呢。”
陆清绾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让你治病,能把好的治残,当世活阎王,算了吧。”
“嘶,给点面子啊小师妹。”段亦牙疼。
“面子值钱么?”
段亦挑了挑眉,半真半假地说:“别人不知道,你二师兄我的应该值点,要不我卖个色相,给你赚二两银子?”
陆清绾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这一笑冲散了先前的阴云,气氛轻松不少,段亦才说:“下月朔日吧,新月伊始,诸事皆宜。”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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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二十二年六月初一。
医谷正式易主,新任谷主为神医宋然的关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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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几日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来看病的人多了些,他们有抱着一线希望慕名而来的,也有故意刁难试探她的脾性的。
当然了,后者通常面临三个结局,一被陆清绾一针制服,二被一碗汤药送到茅厕,三被段亦或九霄宗弟子套麻袋扔后院大揍一顿。
经前来坐阵的云澜无聊统计,结局一和结局二的人数持平,名列前茅,结局三的人数不多,但其特点均为经历过结局一或结局二的。
云澜默默笑道,这小丫头还挺记仇,不过这样的性格才不会被欺负,将一群人指挥的井井有条,已然有一谷之主的风范了。
他抬眼望了下天,老家伙,你也可以放心了。
明面上云澜携九霄宗弟子坐阵,许多人因此打消了试探的念头,不过总有些鼠辈在阴沟里蠢蠢欲动,只是谁也不知道,阴沟里还有只专门捉鼠的猫——顾辞也在,他没露面,遥遥望了陆清绾一眼,暗中做了几个毒谷来捣乱的。
他是来找云澜的,顺便看看小姑娘过得如何。
满香楼也是无渊阁下的分支,表面上是定制香熏首饰之类的,实则主管无渊阁的人手调度。
看店的小厮恭恭敬敬的引着他:“阁主您请,云宗主在后院。”
顾辞颔首,淡淡的道:“嗯,忙去吧。”
“是。”
“云师叔。”
顾辞坐在云澜对面,摘了面具,云澜挑了挑眉,说道:“你这大忙人不远千里跑来找我,要问什么?有什么事是你那俩师父不知道的。”
顾辞笑了一下,其他都没什么,这事儿,他师父还真不知道。
半月前,从九歌城离开后,他一路快马加鞭回到长白山九霄宗,见了他师父沈玉。
“师尊,有几件事,我想问问您。”
此时的沈玉,早已不似少年时那般锋芒毕露,整个人更加内敛深沉,清冷的俊脸没有太大变化,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抬眸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十四年前,您应该还在江湖行走,可否听过京城苏家案?”
沈玉皱了皱眉,道:“京城事我所知不多。”
顾辞顿了顿,说道:“那您可知,我外祖父,有什么交好的江湖朋友?”
沈玉思索片刻,道:“不知,苏家鼎盛还是昭平帝在位之时……”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人接了话茬:
“那都三十几年前了,你师父八成还没戒奶呢,哪儿能知道那些事。”
沈玉翻了个白眼,骂道:“滚,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进来的人正是一身红衣的江邪,手里端着和他气质极为不符的两盘菜,香气诱人。
顾辞勾唇,笑着唤道:“师娘。”
江邪倒是淡定的很,毕竟敢这么叫他的只有沈玉养的这根独苗苗,叫了十来年,他早就习惯了。
沈玉接着补充道:“不过,十四年前,我倒是想起一桩事,老头儿有一个京城的朋友来找过他,说是求一把剑。”
沈玉口中的老头儿是他的师父,铸剑山庄传人。
顾辞一愣,心中隐隐有了猜想,问道:
“什么剑?”
“将军剑,名龙吟。”
果然,顾辞心下一沉,眉峰皱起。
沈玉见他神色有异,皱眉问:“怎么了?”
顾辞垂眸,喃喃道:“禁军曾在苏府搜到过一把剑,那是外公本来打算给我的新年礼物。”
“龙吟剑。”
“是。”
顾辞闭了闭眼,龙吟剑如今下落不明,既不在顾堂手中,也不在大理寺封存。
沈玉微叹了口气,说:“那把剑当时老头儿刚铸好,剑鞘上勾画的是麒麟,剑柄上是游龙,我当时还拔出来试了一下,剑身略宽,挥舞时隐约可闻龙吟,因此得名。”
谁也没想到,一把剑,竟引来众怒。
师徒二人沉默间,江邪又端了两道菜上来,走过来把两人按在饭桌前:
“先来吃饭,那些事一会儿再说。”
江邪的手艺一如既往的精湛,做出来的菜味道一绝,顾辞这些年的厨艺多半习自他。
席间,江邪倒是给他指了条道:“我年轻时顶着个官府通缉的脑袋,后来也烦京城规矩,你师父迁就我也没去过几次,十几年前这些事去找云澜啊,他八卦知道的多,而且他不还有个嫁进晏都的师妹么。”
云澜那时恰巧不在长白山,所以他就给云澜写了信。
顾辞定了定神,问云澜道:“十四年前京城的动荡,您可知晓?”
云澜放下茶盏,说:“收到你的信,我就细琢磨了一番。”
顾辞眼睛一亮,等他接着说,云澜沉吟了片刻,道:“你查到的应该比我知道的多,那我就说一些江湖事。那事以后的两年内,有三个江湖世家陆续换了家主,就像商量好了一样,白家,司家,以及谢家,谢家要晚一些。”
云澜喝了口茶,敲了敲桌子,道:“换家主倒没什么稀奇,但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三家,都是曾经和苏家有过渊源的。”
“什么?”
“苏家早年间是个商户大家,生意往来间和这几家关系都不错,但出过一次事,被官府抄了家,一大家子分崩离析,后来某一支据说出了个大官,只可惜人丁稀少,也就渐渐和江湖断了联系,不过应该也没断干净,阿昭嫁进晏都这些年也或多或少跟我聊过几次,提过那三家曾经也想搭上苏家这分支进驻晏都商会,不过不知怎么计划就搁浅了。”
顾辞皱眉,当初他查的时候,苏家的关系网简单的如同白纸,根本就没有提过白司谢三家。
等等,谢家?
顾辞瞳孔一缩,是他认识的谢家么?
抬眸看向云澜,问:“哪个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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