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遂跟着叶离在森林中连打带杀外加七弯八拐地总算到达哈德大森林的最内环区域,叶离踏入此地后的行动比先前更为灵敏,纤瘦的黑影仿佛闭眼都能在此地自由地来去,甚至犹有余力地临时担任讲解:
“前头大片都是S 、SS 级别的异植猩红藤和赤硝树的地盘。”
“猩红藤。”
“是一种表壳有恐怖尖刺、具有比同级星兽鳞片还坚硬的异植。”
“与强悍无匹的外壳相反的是它挥舞抽动的藤鞭却比动作迅猛的毒蛇更为狡猾阴险,尖利的藤刺上溢出的紫红汁液有极强的腐蚀功效,物伤和法伤都很惊人。”
叶离在最后采取了孟衡曾告知过她的一种游戏术语。
傅以遂问:“它汁液的腐蚀程度的数值大概有多少?”
叶离从已有的经验中给出估计:“你我身上的作战服碰一滴就会溶解开但不会伤皮肤,分开两滴的话要做好裸奔的打算,两滴以上叠加的话就基本要玩完了。”
傅以遂有些后悔没穿最好的作战服了,但幸好他有随身携带外骨骼机械的习惯,“如果穿戴外骨骼装备呢?”
叶离脚步不停,“赤硝树的吸血树根最喜欢吸收外骨骼机械的金属成分了,还不如只穿作战服安全轻便。”
“赤硝树。”
“内环此区域的又一异植强者,它只要借助的底下盘根错节的吸血树根疯狂地扭曲并攻击所有过路的来客。”
“它在地下的根系分布像是无数只六眼织娘蛛的蛛网结成并铺开的样子,就算用炸弹炸开一小片土地,也只会得弄得原先所扎根生长的地方数年寸草不生。”
傅以遂等她介绍完赤硝树才有空隙插话,忍不住轻轻磨牙询问她:“……你就不怕自己的战斗服被腐蚀?”
叶离表示:“我穿了两层作战服。”意思是有四次的试错机会。
再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跟猩红藤和赤硝树都不算陌生人。
傅以遂此时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作师徒一脉相连的传承。
……
不过。
叶离也没有将崔胜的恶趣味学个全,她也有不提前告知的缘故:
其一是不想在真正抵达地方前被傅以遂根据透出的消息所猜到,他从角落缝隙收集情报并推理的能力就连嘴毒傲娇如崔胜都不得不直接出面敲打她好几番。
其二也是对其身手能力的足够自信,毕竟从开学军训、平素的课程表现乃至小组队伍的默契合作都证明其不亚于自己的作战能力,就算未提前做准备也无妨,大可模仿她“鹬蚌相争”的渔翁得利法来通过,寻常单兵此种战术操作恐怕力不从心但却不包括他。
而傅以遂显然也没让叶离的信息落空,在两条猩红藤和三段吸血树根在半空中猛撞炸开的惨烈场景中两人都轻巧地脱身并成功地抵达此次的最终目的地。
最内部。
到处都是的干枯蛟龙状的苍劲枝干在天地间盘旋并纠结。
无数双大手将头顶原本就灰暗漆黑的天幕遮盖得半抹光线都不存在,甚至连依稀的风与气流都勉强地苟活。
叶离让傅以遂将步伐放到最轻、将速度调至最缓慢的程度,几乎以一种屏息凝神不敢放松的姿态有惊无险地来到被蛟龙枯木所环在一角的地下暗门上方。
叶离快速完成验证后,拉住在一旁避嫌不瞧的傅以遂从乍然出现的黑洞口纵身跃下,在检查到有人进入后,原先不知何时出现的隐秘入口又悄然地消失。
“唆——”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沿狭窄的管道滑到此处隐秘的地下。
叶离甫一落地就轻盈地小跳起身,闻着有些朽的熟悉气味,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有一种好似回家的感觉。
傅以遂落地的第一瞬是保持高度紧张地起身并观察四周,诚实地讲此地确实算不上宽敞,若叶离真在这里待有数年的时间,那的确可以称得上很不容易。
“就是这里。”
叶离扔下这一句话下意识地想往她沉睡数年的“大床”跑。
但她到底还残留有足够的理智,“你先跟我到培养室内来吧,其余的地方我也会带你去的,此地并不大,就算再仔细地反复寻找到今晚总可以全部收工的。”
“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协议,此地的东西你都可以查探记忆。”
”但所有的原件都不能带离此地,所有都只能记录在你的大脑中,记录在你与我签订精神力锁定的记忆内。”
“你可以自己随意翻看或者离开后继续在记忆内再阅读。”
“绝对不允许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展示给除你外的他人。”
她说到后头语气与神情都越来越严肃,甚至原本漂亮温柔的茶眸逐渐地变成浓浓的墨绿深瞳,满溢到无法自控的威势在眼尾与眉梢处尤为强烈,微压的瞳孔光都好似尖刺针芒充斥有难言的戾气和攻击性。
声音渐寒。
“再者。”
“如果你记忆中的人是我无误的话,那么你就是第二次被我种下精神力记忆锁定的种子了,被顶级精神力者两次种有强力锁定种子的受术者背叛的下场……”
“你不会想知晓的。”
墨绿的瞳夹杂有绝对的威势和恐怖,与傅以遂幼年记忆奇异地交合,不禁意地勾动他对墨绿瞳主人感恩与惭愧的情绪,在软硬并施中不自觉地照她的言辞所动。
“嘶。”
他轻且狠地咬了一下舌头,强行从迷蒙中寻回一抹清明。
傅以遂尝试消化叶离瞬息间的性格状态变化的古怪。
半晌才发现,早先在以**裸的威势强压他的本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台精密的培养舱外抚摸破裂的玻璃出神。
能使得比寻常培养舱玻璃要硬出数倍的外壁变成玻璃碎片的冲击的罪魁祸首,除却他面前的某人不作他想。
怔愣了数秒的叶离突然从不受控的情绪中冷然抽身离开。
回到此行的正题:“……随便找,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既然已经带他来此地,叶离便没打算对相关的再隐瞒。
傅以遂也不客气:“你苏醒时就在这里,除你外无人了?”
叶离回答:“准确的说更像是我应该由于某种因素导致身体机能休眠或者长时间昏迷,所以被某人像吊命一样养在身后的培养舱内部等待,任凭我听天由命。”
傅以遂走上前格外仔细地敲打了一下培养舱的玻璃,取出随身的仪器对舱内仅剩的营养液作了大致的扫描。
“能承载昏迷的人在培养舱内数年之久想来不是寻常东西。”
叶离淡然表示:“自然不会寻常,不然我估计早死在里头了。”
两人又在其余的地方观察一圈,傅以遂发现舱外似有一条被滚轮碾压过的痕迹,此处虽然亦有灰尘掩盖但却比其余的地方薄几分,“故事可以继续讲吗?”
叶离喜提现场就物叙事,“就现场能看出我当时是破开玻璃半爬出来的,营养液只能维持身体的基本机能的状态,爬出来后就只能靠扔在旁边的实验小推车代步。”
“地上灰浅的地方大概是我当时借助小推车行动轧出来的。”
“那你当时怎么办的?”
叶离坦然:“实验室内搜出几支营养液灌下再说呗。”
傅以遂没问她万一营养液过期或者有问题这种问题。
在叶离坦然以对的时候一只大手稳当地压在柔软的头顶,弄得她根本没来得及抗议就又被用力地往下压。
心中腹诽:傅以遂是不是见不得她长高,她这个年纪正是生长增高的最好时间,再被压真影响身高的。
接下来。
两人前往的是叶离找营养液的地方,即培养舱隔壁的小间。
毕竟这处小实验室本就狭窄袖珍,撑死也就这两处地方。
隔壁的小间亦不大。
东角处堆放有三俩台积灰的实验用仪器,正中央摆放有简易的实验台,与其相对的地方放置有好几个柜子拼接成的临时办公桌,上头甚至有台简陋的投屏机。
叶离指了指排列整齐的柜子:“营养液就是从柜子内找出来的。”
“另外还找出一盒堆有各式芯片的小匣子,我的机甲制作启蒙源头就在此,关于与我有关的实验的相关数据并没有存在于其中,这些芯片用尽后会自动销毁,但曾经承载播放其的投屏机内应该有我当时使用留存的历史记录和部分备份,这些你都可以随便瞧。”
“包括这间屋子内如果有什么其他的发现你都可以找都可以看,只要你不要带着本体实物离开此地就可以了。”
“我希望在确保一切能够达成最终目的之前能够保护好第一手的证据材料并且能够保持此处最大程度的安宁。”
她说完转身离开,将此地的“发掘”权全部交到对方手中。
他将所有柜子的抽屉全部打开,仔细地就内中物品材料细究分辨,小心翼翼地探查实验室内部各处的构造以排查存在暗格的可能性,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在其中一处偏僻上下屉间的缝隙空间内找出两页报告纸。
除此之外,再难寻求更多。
傅以遂纤长的睫羽垂落,将眼眸深处无尽的黯淡遮干净。
他也早就预料的。
作为临时开辟的小地方,就算设立在编号星污染区域中心环区域又能够如何,会有足够要紧的信息才奇怪。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此地真正要紧的绝对不是袖珍的实验室、留存在其中的材料物品或者是残留在仪器中未销毁完毕的各项实验数据,而是那个曾活生生地睡在温热营养液中如今带他来此地的少女本人。
她会给他人的记忆上锁,如此同样也能给自己上锁。
也许真正的证据、真正的真相都被半保护性半关押性地埋于她空白的识海中,而有人封印其记忆为其保命、为其隐瞒推脱出去或转移视线也不无可能,甚至也许是她自己出手作自我催眠以完成记忆封印的。
好吧。
眼下得用的线索证据实在太少,难以给出好坏的评价来。
“如何?”
叶离抬手敲了敲隔断的板子,问傅以遂的搜证结果。
“投屏机内留存的记忆芯片的教学影像所显示出的数名教授老师形象都很清楚,可以借助样貌去搜寻对方。”
“嗯”,叶离点头,“我也再想想。”
她仔细地回忆。
除却当时为了填补常识和技能缺失所消耗记忆芯片。
几支营养液的消耗和被捶破的玻璃外壁以外的东西都未动。
记忆芯片……
盛记忆芯片的小匣子外壳好像有一个很小的标记。
“对了,我记得盛记忆芯片的小匣子上有一个被人为抹去的模糊小标志,一根基本呈竖直的线条或者轮廓与左右对称式呈四十五度角的线条或轮廓拼成的图案。”
“……我好像、应该在哪里见过的”,叶离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使自己强行在记忆中搜索,“三……三部分的记号。”
大脑随着她的思考转动得飞快,颅内仿佛有数根被触动拉扯的神经,在她的思索下使其所牵动处亦疼痛不止。
她几乎下意识地就蹲身蜷缩成一个小团,像是要借此缓解全身上下宛若被抽走琵琶骨的肉身崩毁之痛。
但她依然没有想要放弃思索寻解并转求个轻松的想法。
既然已经开始承受痛苦了,那么就索性痛到极致再停。
如果这样仍然没有得到疑似对应的答案或者线索,那也只能怪自己没本事,只能白吃苦头一场空了。
“三……三条?”
“不、或许是三片?”
“不对不对是三条!”
她双臂紧紧地抱住欲裂的大脑,在傅以遂克制的眸光中猛得忍住剧痛,沙哑的嗓音强压心绪波动嘶吼一声:
“军校小比联赛中出现的标记!”
叶离不顾颅内刺痛的余波依然像是翻涌的潮水般不讲常理地阵阵袭来,冲击拍打其被刺激的纤细神经。
由于一时的激动,她忙不迭地抓紧傅以遂的一片衣角以对方都无法摆脱的巨大力气强行将人捞到自己的跟前。
“是鸡爪印……还有小树苗的标记!”
闻言。
傅以遂的神色瞬间阴沉得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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