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德尔斯沉静地看着邢橘，提起了地下俱乐部的事：“贪玩可以，但要做到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邢橘作洗耳恭听状。

没想到德尔斯没再多说，话锋一转，说起别的事：“当时，珍藏馆的所有者应该也向你介绍过那项‘模拟互感投射技术’了吧。”

邢橘回忆起来，栗老板说过，这个相当先进的什么技术能让无法驾驶机甲的人模拟体验操控。

栗老板有吹嘘自己的成分在，其实这种技术并没有那么稀有，在各大游乐场和电影院等等娱乐场合中也多有使用，比如全息游戏。

但这也并不是珍藏馆的吸引点，吸引人的是，体验的是那些机甲大师制造的高等级机甲。

有名的机甲师都很有脾气，不乐意出借自己的机甲供人游乐，而高等级机甲的市场价格又高得离谱，很少人会因为一时的新鲜体验就去买，因此栗老板的珍藏馆完美满足了他们的体验需求。

邢橘点点头，不明白提这个技术干嘛，德尔斯道：“这给了我启发。之前的精神力特训一直在温吞地激活你的精神力自然成长，而成效甚微。经过这次的事，我认为应该改变策略，你需要尝试模拟机甲驾驶，直接刺激精神力。”

模拟机甲驾驶？可是模拟互感投射技术并不会刺激精神力。

“是更高级的技术，也是精神力受损的机甲兵康复训练使用的方法。”德尔斯转身，示意邢橘跟上，“到了训练场你就知道了。走吧，今天你的午餐是营养液。”

“那营养泥呢？”邢橘问。

德尔斯顿了一下，疑惑，“怎么，你喜欢吃？”

谁喜欢吃猪食，她只是想知道今天打赌谁赢了，营养泥一天一顿，错过就没了。反正营养液和营养泥区别不大，味道都那样。

“嗯。”邢橘正儿八经。

德尔斯又顿了一下，不是很理解年轻人的口味。

“那就换成营养泥吧。”

——

到达训练场地，候场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看到二人前来，急忙立正向上将行礼。

德尔斯颔首，让邢橘先去吃东西，自己也走到设备边。

邢橘到一旁桌子坐下，满意微笑。

果然是橙色。

她很快吃完，回到德尔斯身边。

“……调大参数，不要紧，发生意外有我在。”声音由远及近，德尔斯似乎令工作人员改动了眼前巨大机器的参数。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工作人员面上的表情虽有顾虑，但上将的威严和可靠还是令他下意识违背了自己的专业素养，依言修改了一些数据。

看邢橘过来，德尔斯转向她，示意她看向巨大机器：“如果你能通过五天后的入学考核，成为军校生，你以后可能还会使用到这个精神力修复舱。”

“它用于精神力受损的机甲兵康复训练。精神力一般能够随着身体康复自然恢复，但当士兵们在战场上受到致命冲击，精神力严重损伤时，哪怕身体康复精神力仍然有可能降级或无法使用，这时候就要进行专门的精神力康复训练。”

“它的原理很简单。”德尔斯让工作人员指导邢橘穿上特殊的康复服，“也是模拟操控机甲，不同的是，它会释放真实的精神脉冲刺激你本身的精神力冲破淤积堵塞的屏障。”

工作人员补充道：“不破不立。但是精神力康复舱的受用者一般是有丰富机甲操作经验的成熟机甲兵，他们能承受强劲的精神脉冲，像你这样b等级的……而且没有机甲操作经验的人，使用康复舱还是史上头一个。”

工作人员撇嘴。

邢橘知道工作人员碍于德尔斯面子吞下的词是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好词。

他想说的没错，精神力等级一共六级，从低到高分为c，b，a，s，2s，3s级。c级是联邦占比最大的人口精神力类型，就是真正意义上无法使用精神力的普通人。再往上一级的b级能感知到精神力的存在，在一定基础上调动精神力连接机甲，但是这种调动能力很弱，只有较为落后地区会招收b级的机甲兵。

而a级和b级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这也是操纵机甲真正的门槛，也是绝大多数普通机甲军人的等级。s级已经属于佼佼者，而三段s级有天堑般的区别，双s级对上经验差不多的s级，甚至可以一打四。3s级更是国之重器般的存在，是联邦重点培养的精英。

现任联邦总统璇玉就是震惊寰宇的先天3s级，要知道精神力会在童年阶段缓慢成长，成年左右定型，她一出生就在顶端有多大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甚至有人估测，璇玉的精神力可能早已突破人类3s级的上限。

神树岛是绿洲星系最重要的军事基地之一，神树岛军校更是首屈一指的顶级军校，天之骄子的云集之地，s级军校生遍地走，昭澄这样的双s级天才也不在少数。岛上没有b级的人，就连基层修理工李工头都是a级，除了仰靠德尔斯才能在这里生活学习的邢橘。

工作人员的态度，邢橘无所谓，身为著名的荣誉上将的养女，她自小就被许多目光注视着，嘲弄的、惋惜的、猜测的、复杂的……已经习惯了。

德尔斯看了工作人员一眼，将手搭上邢橘的肩膀，对她说：“去吧，你可以的。”

后者从机器敞开的窄门进入，门关闭后，狭小的空间陷入一片静默。

邢橘坐在符合人体工学的操纵椅上，德尔斯的声音从眼前突然亮起的光屏上传来。

“将康复服上的导感线和操纵椅连接。”

邢橘照做，连接的一瞬间，一阵刺痛贯穿她的大脑，康复服上亮起一条条白色光线。

看着屏幕里邢橘瞬间痛苦的表情，工作人员有些不赞同地小声说：“b级的精神力尝试a级的模拟操纵，能行吗……”

德尔斯双手撑在设备台上，专注的眼中倒映着屏幕里的一切。

他的背影看起来高大而坚毅，时常让神树岛上的人们忘却他曾受过那样重的伤，导致现在只能留守神树岛。

工作人员也不再说话了，专心关注邢橘的进度。

——

剧痛缓和，邢橘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荒原。

光屏闪现在她身边，德尔斯伴随着她：“首先是机甲型号的选择，轻型和重型的专业性都太强，你使用适中的中型机甲吧。”

语毕，一架非常真实，金属质感很强的机甲出现在眼前。

蓝色的文字浮现在空中，开始一行行跳动。

“我将精神脉冲的等级下调了一个单位，灵敏度上调了30%，你现在进入机甲舱，尝试控制机甲抬起手臂。”德尔斯有条不紊，跳动的蓝字一行行定格下来。

邢橘眨眼，场景突然就切换到了机甲舱内，她的手搭在操纵杆上，面前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按钮。

“嗯……怎么抬起手臂？”邢橘问。

德尔斯还没回复，下一秒，强烈的精神风暴突如其来席卷了她。

“呃！……”

邢橘猛地一抽，紧咬牙关，忍耐重锤不断砸来般的疼痛。

工作人员皱眉，果然，这才刚开始，她似乎就已经受不了了。

“不用管面前的按钮。感受精神力与机甲的连接，就像抬起自己的手一样。”德尔斯沉稳的声线有镇定人心的效力，邢橘紧皱眉头，强迫自己习惯脑海中的剧烈不适，寻找那种“和机甲连接”的感觉。

但脑中的震荡就像那片白色荒原突然刮起了暴雪，在茫茫一片中，邢橘根本找不到任何东西。

“滴，滴，滴。”

修复舱红色警示信号闪动，工作人员有些着急了：“停下吧，她会受不了的。”

德尔斯冷硬得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只是将精神脉冲等级再次下调一个单位。

警报声停止，邢橘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一点。

她此刻仿佛行走于暴雪的山巅，凛冽狂风肆意割裂皮肤，向前向后都是迷茫和黑暗。

忽然，她感受到一点熟悉的温暖，就像之前每次精神力特训时感受到的那样。她看向自己的手，发现自己发出微微的橙光。

……好丑。她还有心情吐槽。

这点温暖稍微驱散了一点苦寒，她感觉眼前清晰了一些，但如她所料，下一秒橙光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碍，迅速地就要缩回体内。

一直关注着邢橘细微变化的德尔斯马上将刺激等级回调至满级！

“！”

灵魂深处的剧痛传来刹那，邢橘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推了她的大脑一把，温暖橙光没有成功回缩，而是冲破了某种阻碍，争先恐后地迸发了出来！

工作人员吃惊地看着设备台上疯狂乱跳的数据。

邢橘的精神力等级在疯狂蹦迪，从c级到双s级不断乱闪，修复舱发出各种声响，提示肾上腺素超标的、高压危险的、数据错误的……

饶是经验丰富的他都没见过这阵仗，手忙脚乱的修正参数。

果然。

德尔斯缓缓吸气。

邢橘感觉自己像被扇了几万个巴掌，脑子嗡嗡不停，像几个蜂群在她脑子里打群架。

“草。”

良久，好不容易挨过刚刚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冲击，她发现自己橙得亮眼，就像大灯泡。

没时间无语，某种直觉般的感受指引着她，她闭上眼，雪仿佛停下了。

“尝试抬手。”德尔斯说。

邢橘睁眼，眼前又是一开始的荒原。

她开始尝试，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自己身体的手臂并没有动，却感觉好像有幻肢真的抬了起来。

她通过机甲的头部视角，看到了机甲的右臂向前伸展。

成功了？

她挑眉，刚想问德尔斯下一步做什么，突然察觉脖子湿漉漉的。

“？”

她手一摸，竟然全是红色，这才发现鼻血流的跟萤火大瀑布似的。

眼前一黑，邢橘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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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