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夫人多多指教!”士兵们齐齐转向叶烟殊,异口同声道。
“那就有劳诸位兄弟了。”叶烟殊对众人拱手,五千士兵这下足够多了,若是采七日的药草,再加上朝廷派发的药品,应该足够阻止瘟疫蔓延。
州衙附近十里处,有几座连绵起伏的山,山上有很多种类的草药,叶烟殊上山后,教士兵们认识需要采的草药,并采来一背篓作为样品,让他们一一对照着采。
五千人的力量果然强大,三天的功夫,采的草药都已经铺满了州衙,就连州衙大门口两边也都铺满了晾晒的草药。
叶烟殊和归海复耕负责带人采草药,运草药,而魏为民夫妇则负责带人晾晒,收入仓库。
第四天上山采药时,三座大山都已经被找了一遍,叶烟殊决定向最高的第四座大山进发。
这座山比着前面那三座陡峭很多,是齐州有名的高山,叫做东齐山,山上多松树,槐树,枣树等,传闻,此山曾经有仙人居住。
山下烈日炎炎,山上云雾缥缈,寒风咧咧,归海复耕命一队人送采好的药草回州衙,他和叶烟殊还有大部分士兵接着采药。
原本沐浴在阳光下的山头,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他们继续采药,每每采满竹篓就有一批人下山送草药。现在山顶上只有不足四百人,而雨势却越来越大,他们只得找个临时避雨的山洞。
山洞里阴暗潮湿,隐隐散发着霉味,归海复耕命人做了些火把,驱赶身上被雨水打湿的寒冷。
他们在山洞避雨时,灾区内瘟疫正在以一个昼夜侵袭十几个村庄速度蔓延。
州衙内的药全部都分发了出去,朝廷的药品却一直迟迟不到。因为雨势越来越大而导致的山体滑坡令滞留在山上采药的军队寸步难行。
倾盆大雨连下了三天,才慢慢停歇。被困在山上的人被饿的以草为食,在雨停之时,归海复耕和叶烟殊带着士兵们小心翼翼地下山来,山路多泥泞和积水,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过泥哄哄的山路终于来到州衙门口。
却见州衙门口围着上百人,他们衣衫褴褛,瘦弱不堪,个个手中都拿着农用的锄头铁锨,脸上都挂着凶狠的表情,仿佛像是要吃人一样。
当他们看到远处走来的犹如泥糊涂做的人时,下意识的让出一条道来。归海复耕和叶烟殊带领着士兵们穿过人群来到州衙大门,却见门口紧闭着。
州衙大门一般都是敞开的,并有士兵把手,可今日怎么会紧紧关闭而没有任何一个人守在门口呢?
归海复耕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扭头看看身后面恶凶煞的人群,偷偷朝叶烟殊递个绕后门的眼色。
叶烟殊也察觉到了不对,脚步挪动跟着归海复耕往一侧走,士兵们紧紧相随,只是当他们迈出第五步时,那群人迅速将他们包围起来。
“你就是朝廷派来齐州救灾的吧?”人群中一个又矮又瘦的人挤出来,指着归海复耕问。
归海复耕细细看了他一眼,踏出一步,“没错。”
“还我们救命的药来。”人群齐声大喊。
“救命的药?什么药?”归海复耕问。
“你少装蒜了,我们村感染风寒的人那么多,一夜之间死了几十号人,这都三天了,怎么还不见有药送来。”那个矮个子昂着头愤怒高呼。
人们个个神情愤怒,高举着拳头,纷纷附和。
叶烟殊让士兵们放下盛满草药的背篓,他们一路跋山涉水,就算是身体倒在了泥水中,也会保护好背篓中的药草。
“大家看,这些就是我们上山采的药草,只要晾干,研磨成粉,就可以治病。”叶烟殊指着药草大声喊着。
可是人们根本就不买账,一个高个子指着地上的草药,冷笑,“就这一点,够谁用的,再说还要晾晒,我们村里的人可等不了这么久,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们怎么不发药给我们?”
归海复耕看着高个子和矮个子,他眼睛微眯,这两个人虽然衣着打扮和常人无异,但是看他们面部油亮的光泽,根本就不像是受灾挨饿的村民那般肤色暗淡。
“几天前,我和魏刺史就已经上书朝廷请求下发药品,但为什么至今未到,请大家容我进去问问魏刺史。”
“有什么好问的,分明就是你们暗中勾结,私吞了药品,害得我们老百姓们家破人亡,尸横遍野,犹如人间炼狱。”矮个子拔出腰间的刀怒气冲天的指着归海复耕。
叶烟殊冷笑,她偏头对归海复耕悄声说:“解释无用,擒贼擒王,两个煽风点火的,咱俩一人一个。”
归海复耕点头,叶烟殊已经跳起,她拔开手中的剑,落地之时,剑锋已经架在了高个子的脖颈前。
只觉脖颈一凉,高个子意识到危险,他向矮个子求助,却看见同伴也被刀架着脖子。
“哎呀,官府滥杀无辜百姓啦。”他勾起冷唇,惊恐大喊。
矮个子也哭喊不止,百姓们拿着锄头铁锨抬手就朝叶烟殊和归海复耕乱打一通,幸好被士兵们及时拔剑击退。
归海复耕见百姓们像是失了主心骨一般慌乱,他怒喝一声,“都给我住手,我和夫人还有将士们正是担心百姓们无药可用,所以才亲自上山采药数天,不料被大雨所困,今日才得以下山来。我们忍饿挨饥,跋山涉水,为的是谁?难道就是为了贪污这些救命的药品吗?”
百姓们顿住手中的动作,慢慢放下手中的锄头铁锨。
“是啊,他们上山采药被大雨困住,根本就没见过朝廷发的药,更别说贪污了。”一个百姓小声嘟囔着。
“前些日子,我们村收到的草药粉,听说就是归海夫人上山采来的,治好了好几个受伤的村民呢!”一个说。
“那如果不关归海大人的事,那就是魏刺史把朝廷给我们的救命药给贪了。”一个大声说。
矮个子见百姓们开始松口,他再次高喊,“乡亲们,你们可千万别被他们给骗了,自古以来,哪朝哪代不是官官相护,同流合污,又有几个一心为民的清官?”
高个子赶紧添油加醋,哭喊,“是啊,乡亲们,哪个贪官不会说漂亮话,咱们的父母兄弟孩子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呀!”
他这话令众人想起他们的亲人死于病痛的悲惨场景,他们再次个个嚷喊着,还我们家人命来。
这高个子和矮个子真是个煽风点火的高手,百姓们本来渐渐平稳的心,又被高个子的话激的个个咬牙切齿,举着手中的锄头铁锨和士兵们剑拔弩张的对峙。
叶烟殊摸摸腰间的荷包,想要用药粉把高个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迷晕,可惜荷包被水浸湿了,药粉成了团根本就不能用。
若是将人直接打晕,肯定会激起众怒,到时候一旦发生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归海复耕正要开口劝解百姓们,这时州衙的大门吱呀开了。
魏为民脑袋上包裹着白布,胳膊也被白布包裹着,鼻青脸肿的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一队衙役,一队士兵,他们个个身上都有伤势。
他看到归海复耕一身泥泞,重重叹了口气,望向百姓们的眼眸更是悲伤不已。
“为民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归海复耕皱眉问。
“回宗,你们终于回来啦。”鲍安奇捂着流血的胳膊大步迈过来,归海复耕额头一跳,鲍安奇怎么也受伤了?
“鲍大哥,你的胳膊怎么了?”归海复耕担忧的问。
鲍安奇怒瞪了一圈手中握着家伙的百姓,“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在州衙门口见人就打,若不是我躲的及时,怕是早已被他们砍成肉泥了。”鲍安奇气呼呼的说完,凄婉自嘲大笑,“想我鲍安奇追随将军保家卫国,边境守关,上阵杀敌,战场上杀敌无数,敌人都未能伤我分毫,到最后,却差点死于我保护的百姓手中,岂不可笑?”
百姓们中有一些人羞愧的低下了头。
魏为民捂着受伤的脑袋,脸色苍白,他提起精神,劝告百姓,“乡亲们,你们现在应该回去照顾好你们自己的亲人,邻居,而不是聚集在州衙门口随便砍伤保护边关的将士们,他们视你们为手足,不肯还手。若是在战场上,试问你们之中又有几个是他们的对手?”
百姓们后知后觉的看看自己手中磨损角楞的锄头铁锨,这些都是干活用的农具,他们再看向士兵们身前佩戴的刀剑,心中先是一阵后怕,而后纷纷羞愧的低下头。
“那朝廷的药呢?我们死了这么多人呢?这些账不找你们算,找谁算?”矮个子突然大喊。
百姓们又纷纷附和,只是用手替代了锄头铁锨,对着魏为民和归海复耕指指点点。
鲍安奇拔刀指着矮个子,“你家死了几口人?”
矮个子一愣,当即答,“十口人,狗官,快还我家人性命来。”他咬牙切齿。
叶烟殊灵机一动,“十口人?都是你的谁?”
“我…我爷爷奶奶,伯伯叔叔,还有大娘婶婶,侄子侄女…反正都是你们害了他们,你们必须拿命来偿。”矮个子哭喊着。
归海复耕见矮个子一边装哭一边偷瞄着百姓们的神情,他冷声问矮个子,“他们分别都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我让人一一记录下来。”
矮个子脑子转的飞快,眨眼间就编好了一串名字,不等他说出口,归海复耕就对高个子说:“百姓之中,你们两个最是愤怒,想必你家里也死了不少人吧,你也说说他们的名字,我让人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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