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乐安公公来了,万岁爷宣您进宫讲书。”家仆躬身问候。
“今日休沐”,白净有力的手指托着青色茶盏,轻放在案上,“罢了,将我青白色披风拿来,我即刻入宫。”
苏栈说罢,起身披上披风,踏着春日微雪出门而去。苏栈并不孔武有力,略显清癯的身姿却步伐稳健,轻雪落在他肩头,映着春日还未凋谢的梅花,自成一道风景。
前厅里,公公乐安见苏栈衣着单薄,忙上前:“奴婢见过阁老,您穿的未免太过单薄,奴婢多等一会不妨事,您再加件衣裳吧。”
“无事,莫让皇上多等,即刻入宫吧。”苏栈伸手示意乐安不必多礼。
乐安引着苏栈上轿,又奉上手炉:“万岁爷特意备了暖轿,火炉,让奴婢千万小心伺候着。”
“谢过万岁爷,公公也有心了。”苏栈浅笑谢过乐安,坐着暖轿,沿着入宫的路缓缓前进。
虽说已是初春,冬日之景还留有痕迹,未化的冬雪,绽放的腊梅,在吱吱作响的车辙声里装点尚且寒冷的初春。
苏栈一手握着手炉,一手撑开帘子向外看,巍峨皇城,红砖黄瓦一点点映入眼帘,偌大的皇城,掌握天下的命脉,也困住了帝王和一众朝臣。
苏栈放下帘子,双手覆在手炉上,轻阖上眼,享受难得的安静闲适。
“万岁爷,苏阁老来了。”乐安将苏栈引入御书房,便躬身退下。
苏栈撩起衣摆,刚要行礼,手臂却被皇上稳稳扶住。
“老师不必多礼,快坐。”十八岁的靖朝少帝陆衍双手扶在苏栈手臂,亮晶晶带着喜悦的眸子直望向苏栈。
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真诚且热切的眼睛,使得青年英气与少年稚气浑然天成,恰到好处。
“谢皇上。”苏栈就着陆衍的搀扶在一旁落座,却见陆衍端起一盏茶放在他手边,温度适宜,散发着淡淡茶香。
“今日本是老师休沐之日,是朕不对,雪天还让老师进宫,学生给老师赔礼。”陆衍笑盈盈说着歉意,并不见一点愧疚。
现今二十七岁的苏栈已任老师十年,在陆衍还是太子之时便跟随他左右。
这十年来,无论陆衍是太子,还是皇帝,都极为尊敬信任苏栈,每日讲书也养成了习惯,未曾耽搁一次。
除却休沐之日,苏栈每日在御书房里至少待够两个时辰,来为尚且年少的帝王传道受业。
即使休沐之日,陆衍也常以各种理由将苏栈强行请进宫中,为他解答种种突发奇想之疑惑。
苏栈早已习惯,温和地望向学生:“皇上说的哪里话,皇上想见臣,臣自然随时恭候,不知皇上今日召臣入宫讲书,是遇到什么疑惑?”
“老师真厉害,一看便知,朕今日翻阅旧书,看到儿时笔记,但朕今日之解与当年大相径庭,所以想让老师再解一遍。”
“皇上正值意气风发,读遍圣贤书,阅尽天下事,自然同儿时理解不同。臣请问,皇上看的是书中哪一段?”
陆衍意味深长得看着苏栈,唇边噙着笑意:“老师还记得第一次为朕讲书,讲的是什么?”
“臣第一次为皇上讲书,那时臣还在翰林为内书堂讲课……”
苏栈17岁高中探花,受先帝赏识进翰林,当年为内书堂的学童们讲过几天书。
多年前的一日,刚被太傅训斥的陆衍出来玩,恰巧跑到内书堂附近,透过窗柩遇见了如芝兰玉树,似朗月入怀般的探花郎苏栈。
“先生可会讲书?”
先帝只有一子,能在宫内自由出入且带着众多仆从的只有圣上爱子,皇太子陆衍。但年幼孩童甚是可爱,苏栈感兴趣答道:“自然是会的。”
“那,那孤有问题想请教先生。”尚且年幼的太子,脸上带着粉嫩软糯的婴儿肥,让人心生喜爱。
“太傅问孤可知三纲五常,让孤作篇文章给他,可孤总觉得难以下笔,先生可以给孤讲一讲吗?”
苏栈为陆衍敬了茶,拿起书案上一本泛黄的旧书,缓缓道来:“太子您年幼,与臣的看法自然不一致,臣可否先问您的看法?”
“自然自然,孤觉得,父为子纲,君为臣纲释义乃是……”
年少有为且风度翩翩的探花郎获得了太子喜爱,比起严厉迂腐的老太傅更甚风光霁月。
小太子当晚就央求换了老太傅,改为他的新宠苏探花授课,皇帝甚爱幼子,对苏栈也颇为赏识,便允了这事。
当年孩童年幼天真的面庞同如今英姿勃发的帝王重合在一起。
苏栈开口:“那时臣还不是皇上的老师,但给皇上讲的第一次书是三纲五常,那时的皇上虽然年幼,却见解独到,尤其君为臣纲这一句,皇上您的理解更是让臣刮目相看。莫非今日,对于这一句,皇上有了新的体会?”
“不,这一句,朕觉得当年的自己已经领悟足够,朕今日想问另一句,不知老师看法如何?”陆衍说着,递给苏栈一块糕点,苏栈低头接过,正是自己平日里爱吃的桂花糕。
“皇上想论父为子纲?”
“不,朕想问老师,夫为妻纲。”
苏栈看着快及冠礼的帝王,不带一点戏谑,莫不是皇上想立后了?确实,先帝在他这个年龄,已经膝下有公主,皇上有立后纳妃的心思,岂不是皆大欢喜。
“君为臣纲,君正则臣亦正矣;父为子纲,父正则子亦正矣;夫为妻纲,夫正则妻亦正矣。”
陆衍正色道:“老师所言极是,但朕以为,夫为妻纲,夫为妻之表率,但更应该与妻为善,待妻守礼,夫善则妻贤,妻贤则家兴。夫当以妻为先……”
苏栈听罢,整理起身,向陆衍鞠躬行礼:“皇上不足弱冠便有此等见解,臣不如也。”
陆衍却一把攥住苏栈手腕,摩挲他略薄的衣袖:“老师变了,对朕不如从前好了。”
苏栈一时怔住:“皇上这是从何说起?”
陆衍拉着手腕牵他入座,嗔怪道:“老师从前不厌其烦给朕解惑,每每朕提出观点,老师总是同朕论述半日,现在好了,无论朕说什么,老师都说好,老师分明是敷衍,对朕不上心了。”
苏栈失笑,拍拍陆衍手背:“皇上误会臣了,当年皇上年少,臣须竭尽所能为皇上讲书,如今皇上长大了,胸怀已高于臣,臣为皇上高兴。”
陆衍难掩欣喜,却别扭着,“那老师就没什么要说的?”
苏栈看着少帝别扭神态,腹诽道:虽说年龄长了,心性还是个孩子。
“是臣疏忽了,皇上也到了该立后的年纪,今日忽然谈及此事,想必是心中已有选择?”
陆衍本来欢喜期待着,忽然听见这一句,脸色由晴转阴,甚至赌气放开苏栈手腕。
“老师还说没有对朕不上心,朕看就是如此,老师一点不在乎朕心中所想,只想着皇室开枝散叶。”
苏栈暗暗叹口气:“臣错了,皇上恕罪。”又来了,每月一次的无赖任性,苏栈暗暗叫苦,最近几年,每隔一段时间,陆衍便要拽着他论述一些问题,说着说着就开始耍赖,最后总要苏栈妥协。
“衍儿,为师错了,你在老师心中是独一无二的,老师永远对衍儿最上心,为师给你赔罪,好吗?”
陆衍眼中狡黠一闪而过,见好就收:“罚老师今日陪朕用午膳。”
苏栈也就随他去了,见他耍赖结束,便真正尽老师本分,问起陆衍功课:“皇上的书法虽说已成大师风范,但功课不可落下,近一月的书法可拿来给臣一观?”
话音一落,陆衍肉眼可见慌乱起来,支吾着:“朕近日政务繁忙,书法只习了一点,老师……”
苏栈看他支支吾吾,笑意直达眼底:“无妨,皇上给臣一观。”
陆衍这才慢吞吞站起身,挪到书案前,捻起薄薄一张薛涛笺,脸色绯红递给苏栈。
苏栈看着绯红渐渐爬上脸庞的陆衍,疑惑低头看诗笺,却见上面赫然写着: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陆衍低头看着苏栈发顶,控制伸手去抚地冲动:“习字时想起老师,不由自主便写下了,老师莫怪。”
苏栈面色尴尬,只得顾左右而言他:“皇上的字矫若惊龙,入木三分。皇上刚言近日政务繁忙,臣且一问,现下,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张典?”
一听此话,陆衍正色道:“明日朝会,朕会同众卿共同商议,老师对此有何见解?”
“张典身为本次春闱考官,又在礼部和翰林任职,公然受贿多次,皇上若不严惩,长此以往必会另众多举子寒心。”
“那依老师之见,朕当严审张典,查出他背后之人,他一个礼部侍郎,没有更大的支持,断不敢在此时机公然受贿。”
“以臣之见,春闱在即,若大动干戈,势必误了春闱之期,皇上可先处置张典,背后之人再徐徐图之。至于向张典行贿的举子,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老师思虑周全,明日朝会,就按老师说的。至于行贿的举子,若不处置,另其他行事磊落一心向学的学子寒心,若惩罚过重,那些言官又得说朕苛待学子。罢了,就取消行贿举子现有功名,不得再参加科举。”陆衍说完,目光不由自主望向苏栈,仿若表演之后等待大人表扬的幼童。
苏栈自然如他所愿:“皇上圣明,臣为诸多学子,天下臣民谢过皇上。”苏栈话音未落,看陆衍仿佛愿望落空般失落,连忙接道:“身为帝师,臣更为欣慰,皇上另老师钦佩。”
陆衍这才完全展露笑颜,连忙吩咐传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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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文案:
叶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书了。
欧耶,再也不用上窝囊班,受窝囊气,挣窝囊费了!
可为什么偏偏穿了这本书,这书他几乎没看过……对剧情知之甚少……
叶勉烦闷不已,正考虑该如何是好之时,忽然来人禀告:“陛下,您该喝药了。”
叶勉顿时不烦闷了,不知道剧情又如何,朕是皇帝,朕可以为所欲为!
等等,这原书中的皇帝好像是个反派啊……
反派又如何?朕是皇帝,这天下朕做主!
朕要找出男主,抱紧大腿,走上人生巅峰!男主,好像是那个什么反派皇帝的弟弟,什么王殿下?
想到解决办法,叶勉心情大好,准备出去转转,一出殿门便看见面前宫墙深深。
叶勉难免感慨:宫院深深,自古皇帝多薄情啊……
内侍:陛下,可您后宫之中只有一人。
叶勉:我还是个深情专一的皇帝,好男人典范!如此好男人,绝对能给男主留下好印象。
内侍战战兢兢:因为您……那个……有隐疾,后宫之中只有一位男后……
叶勉:……???
完蛋了,不光是反派,还是个断袖,天崩开局!
……
穆枫是当朝丞相之子,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本打算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或者从军报国征战沙场。却不想被昏君叶勉看中,强行抢进宫中为后。
久闻当今天子阴晴不定,秉性恶劣,如今入了后宫常伴左右,岂不是前途断送?
入宫后,穆枫却偶然发现,昏君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昏庸不堪。
不仅不暴虐成性,反而勤政爱民,善待皇室宗亲,尤其是对韩王青睐有加……
叶勉为了在这里顺利存活,每日勤勉用功,时常找机会对男主示好,这下总该万无一失了。
结果,等等……朕这男后怎么也是俊美无俦,风光霁月……
怎么看起来比男主还像男主?
不会认错了吧?
正人君子白切黑攻×乐观开朗温柔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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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行也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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