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我跟着教程把李奶奶送来的排骨放在锅上炖了,然后拎着那只黑色的塑料袋进了浴室。

水流声被开到最大,而我在几平米的空间内跪在冰凉的地上,忍受着身后巨大的痛感,咬着牙流泪。

我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包括这些前期准备都是从文章和小电影里学的,所以一切都进行得很慢很别扭。

我起初不明白那些下位为什么能做到一脸享受,明明这是一件痛苦羞耻的事情。

可当我想到谢君玉,又好像理解了一点他们的想法。

只要是喜欢的人,痛苦也是极乐。

等我终于收拾完自己,颤抖着双腿出去时,时间已经播报到了九点,谢君玉还没有回来。

我盛好了排骨和粥,换上了下午加钱让外卖送来的新鲜栀子,在餐桌边坐了一会儿,最终因为忍不了异物感缩回了沙发上。

然后我在电视旁的落地镜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一张年轻秀致,却明显是个男人的脸。

我突然开始恐惧,因为不知道谢君玉看见这精心准备的一切会有什么反应。

从苏州过来以后即便每晚都睡在一张床上,谢君玉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意图。我猜他是还没能接受和男人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又或者是还没能接受对象是我。

我无法否认今天萧听雨这个名字带给我的冲击。

她是差点真正成为谢君玉一生伴侣的人,也是不断提醒谢君玉他曾经是个“正常人”的存在。

我不知道自己的孤注一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高二那年的一切会不会重演,但我知道自己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十点半的时候谢君玉才到家,他看到了桌上的晚饭,没说什么,先一步抱住了沙发上放空的我。

“好累,抱会儿。”

谢君玉埋在我肩侧,身上有雨后淡淡的潮气。

我问他明天周六加不加班?台风影不影响?

谢君玉摇摇头,发丝蹭在我的下巴上,痒痒的。

他小声告诉我明后天都可以在家休息。

寰行是个年轻的公司,加班文化不严重,只有谢君玉这种负责技术的人员需要随时待命。其他员工大多都是来沪打工的年轻人,没车没房,冒着台风大雨上班太难熬。

所以谢君玉和另两个总商议之后,干脆全放了。

我揉着他的头发,低头吻在了他的额头上,谢君玉很自然地仰起头回应我。

他不排斥和我接吻,并把它当作我们之间最亲密的行为。

而我像是在做一道选择题,一项一项排除掉心中有疑问的选项,静静地等待最后的结果。

我提前拉上了窗帘,剥开了他的被雨水打湿的外套,咬在了谢君玉的脖子上,那是我小时候入睡前最喜欢摸的地方。

就像是小朋友的阿贝贝,心中的恐惧再浓也会被这种温热柔软的触感驱散。

窗外暴雨如盆泼,风撞着玻璃发出的响动合上了谢君玉轻轻的喘息,玉一样的人在我生涩的挑/逗中很快染上了绯色,而我跪坐在他腰间,解开了裤子上的纽扣。

谢君玉侧首躺着,目光落在了某一处,浑身都颤了一下。

他可能真的太累了,所以对我没有设防,然而当他意识到我在做什么之后猛然坐起了身,推开了我。

沙发很窄,我被他的动作差点弄吐,低着头咳嗽了几声,再抬眼时我看见谢君玉已经平静下来的脸。

他皱着眉,一只手抬起来似乎想拍拍我的后背,表情却是在抗拒。

我忽然不明白他的想法了。

可以接吻,可以拥抱,却不能上床。

于是我问他,“你和萧听雨做过吗?”

谢君玉眼中有一瞬间的讶然,像是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提到萧听雨,但是很快这点疑惑又淡了下去。

他没回答,但我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他们从高中开始交往一直到大学,还奔着结婚见了父母。

曾经相爱的恋人,肯定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尽了。

我几乎是瞬间从他身上爬起来,把自己窝到了茶几和沙发隔出的角落,抽了张纸巾擦嘴,没管他还衣衫不整地坐着。

“算了。”

我不知道在说什么“算了”,纸巾攥在手里捏出冷汗。

我抬头对他笑了笑,“哥,去吃饭吧,吃完早点休息。”

谢君玉依旧沉默,一时间只能听到外面狂风无休止的呼啸声。

我见他没动静,只好自己站起来往阳台走,试图缓和一下僵硬的气氛。

“利奇马最高好像能到16级,我约的面试也推迟到了下周三。本来还担心你要加班,现在能在家呆着就成,明天我学着**汤饭吧,冰箱里还......”

“谢江徵。”谢君玉终于打断了我的没话找话。

他忽然伸手把我拽回了他身边。

落地灯昏黄的光线下,我看见他的眼白里满是红血丝,目光落在电视柜旁边的画板上。

我听到他颤抖着声音问,“我现在是谁?”

画板上是我白天的随笔,是一幅深夏的琢漪记。

少年站在郁郁葱葱的花园石桥上望着水面,身后是乌门黛瓦,九曲回廊,落款是我惯用的一只水墨蝴蝶。

可画中人不是“蝴蝶”,而是年少时的谢君玉。

我忽然意识到了他迟疑的根源,就像是他也发现了我今天的痛苦一样。

“是你。”

在我毫不犹豫的回答中,我看见谢君玉眼眶里顿时滚下的眼泪。

而我什么也不顾地扑上去,撕心裂肺地喊着“哥哥”,喊着谢君玉。

他伸手接住了我,几乎是用了全身地力气把我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

台风登陆当天下午一点我才从昏睡中醒来。

二楼的卧室离阳台最远,谢君玉还安了两层遮光帘,所以我睁眼时既没听到外面的雨声也没看到阳光。

只有一缕微弱的光线从楼梯上照进来,伴随着楼下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唤醒了我的一丝神智。

这样的环境很适合躺下来再睡一觉,可惜身上就算被擦洗过也残存着昨夜的触感。

我低估了谢君玉落实理论知识的能力和血气方刚的程度,他居然比我这个早就觉醒的同性恋还要熟练。

他甚至想抱我去浴室帮我进行准备工作,又在发现我已经自己收拾好,且买回来一大堆“道具”时,彻底变了样子。

像是为了打消我的疑虑,他毫无保留地照顾到了我身上的每一处。

尤其是那只蝴蝶,他几乎是发狠地咬着那一小块皮肤,哪怕最后我真的累得睁不开眼了,连声求饶也没有停下。

我只得抱着他小声地哭。

并试图喊着“哥哥”这个称呼让他心软。

然而这两个字似乎适得其反,谢君玉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像是被刺激了一样一次又一次身体力行地告诉我他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他正在拥抱我。

最后的最后他才诚实地承认自己有多嫉妒“谢君玉”。

他嫉妒“谢君玉”可以在少年时一直陪着那个孤单的小徵,嫉妒我把“他”纹在了心口,嫉妒到想把《庄周》买回来,然后当着我的面毁掉,让我从此彻底忘记那场幻梦。

他说谢江徵我原本想保护好你,想等你再长大一点,见更多的世面,想让你不再混淆少时来自“哥哥”的温情和爱情。

想给你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

但现在没可能了。

他从来都是个恶劣贪心的家伙,既想做我的哥哥,也想做我的爱人。

从顾亚萍口中得知我对“谢君玉”的感情后他迷茫过,那段时间他游魂一样飘在欧洲的街头不断思考要怎样处理这件事,紧接着回到国内又迎来了关舒源和师兄的当头棒喝。

最后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他爱我。

不管是作为弟弟还是恋人,我都是这个世界上他不可能失去的宝物,是他在六岁那年元旦走进琢漪记见到的第一束阳光。

他小时候的性格看起来沉稳,实则别扭苦闷,也曾在各方施压下不算怀疑自己努力的意义。

谢劲松告诉他要拔尖,要争光,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学校老师告诉他要争荣誉,抢竞赛名额;谢琅告诉他要学习,要考上好大学。

然而这些对他来说都太虚幻了。

他不断问自己然后呢?拔尖之后呢?考上好大学之后呢?

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又为什么要以现在的快乐为代价?一定要压榨时间往死里学呢?

在无数个艰苦难熬的日夜里,他思考着这些对于一个中学生而言太过复杂的问题。

那个时候只有我会趴在桌边看着他傻笑,抱住他的手臂奶声奶气地声喊哥哥,在夜里挨着他沉沉睡去。

我跟琢漪记的其他人都不亲,唯独喜欢黏着谢君玉。

也只有在我眼里,他什么都不用做就是最好的人。

从那时起他就发誓要好好照顾我,却直到七年后才发现了我深埋的感情。

我曾经很想问他是不是因为怕兄弟也做不成,才勉强接受我。

可是现在没必要了,我感受到了谢君玉坦诚表达的“爱”。

作为恋人,他看着我的雕塑和画,嫉妒着自己早已消散的影子;作为哥哥,他忍耐着一切,只为了给我一个长大后悔的机会。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情窦初开起,我已经决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好了抱着这段无望感情孤独终老的准备。

十六岁那个夏天“谢君玉”没能给我的,在我二十二岁这年的夏末,被我哥完整地送到了我手上。

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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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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