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梓伈刚醒门外就有下人敲门。
想起今日要去眼宗拜见岳父。
怎么都觉得可笑,自己嫁给了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是自己同门师叔的孩子。
到底是有缘呢,还是上天愿意开玩笑。
叶梓伈换了一身淡蓝色的月白蝶纹罗裙,盘着一个简单后并双蝶髻,戴了一只展蝶垂苏簪。
当真是清朴淡雅的紧。
与韩倾城穿的蓝色白金月纹锦袍出奇的一致。
韩倾琛只觉得是自己姐姐早就准备好的,就连头上束冠玉簪都是展蝶。
韩倾琛第二次见到名义上的女姐夫。
这一身淡雅的罗裙确实要比那日大红喜服更为讨人喜欢。
如果不是那张假笑的脸韩倾琛真的希望姐姐和叶梓伈能够相互喜欢。
真的挺般配的。
箫婶儿在后头跟着随时给叶梓伈讲新妇过门的规矩叶梓伈也有在认真的学习。
毕竟韩倾城又不是冤大头没必要搞得不愉快,日后用人的地方多着呢。
叶梓伈如是想着,配合的也越来越好。
进得眼宗正门,叶梓伈首先看到的便是各位长老们并排坐在一侧。
而另一侧坐的都是女卷及其叔公舅婆等。
跟着韩倾城一个个敬茶叫人拜礼。
麻烦到是不觉得只觉得这么多人记住倒是挺难。
叶梓伈拜礼拜了一半还是小声问了一句:“韩倾城我们何时才能做完这些表面功夫。”
韩倾城以为叶梓伈累了,对着韩倾琛使了个眼色。
韩倾琛瞬间会意从人群中走出来拉着叶梓伈道:“走走我带你去瞧瞧我姐的闺房,你一定感兴趣。”
众目癸癸之下新妇拜礼刚完成一半,就被自己的小舅子带去了媳妇的闺房。
长老们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三姑舅婆虽然不高兴奈何这是自己家的老小,也不好说什么。
韩倾城只觉得这么一闹也免去了三公舅婆的刁难,无非就是自己挨一顿数落,算不上什么大事。
韩倾琛在没人的地方甩开了叶梓伈的手。
假笑道:“姐夫果真练过武的脚下极稳若不是姐姐特意叮嘱我真不想帮忙。”
叶梓伈狐疑也猜出了韩倾琛的意思。
韩倾城与韩倾琛受意必要之时闹上一闹解了自己的麻烦。
熟不知韩倾城到底有何意图。
“我姐只是觉得一个没了娘的女孩子已是可怜异国他乡照顾一二。”
韩倾琛像是读出叶梓伈心中所想替人解疑。
纵使冰冷不愿与他人交好的叶梓伈也有一丝想要试着接受这对姐弟的意思。
“我姐说你不爱说话,可能是因为对我们不熟悉的原因,可我姐天生就是个活跃的性子你不说话她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而努力的照顾你。”
韩倾琛知道有些话姐姐不会说出来,也不想被人知道。
只是韩倾琛想找个人说一说。
“我与你讲讲那些人。”
韩倾城继位以后宗里的诸多事宜也都回到了韩宗主的手里。
奈何韩宗主也明显见老,这几年好多事也都是韩倾城代为管理。
堂前那些叔公,以及各位长老都盼着韩宗主把位置让出来。
有些人甚至处处打压韩倾城。
这些年净阳要守,眼宗要管,韩倾城也时常觉得分身乏术。
多次和韩倾琛提议接手眼宗。
韩倾琛心疼姐姐自己一个人为所有事辛劳。
却也怕自己处理不好眼宗而一直不肯接手。
许是姐姐成亲见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才知这些年姐姐替自己扛住了所有。
姐姐不过是比自己早出生了一秒而已。
却要挑起所有的担子。
有一年韩倾城因为处理水患在江水里泡了太久,染了风寒第二日发热烧的连人都不认识。
在床上躺了四日才有些精神起来走走。
人才刚醒手下的掌事的人就抱着一堆文书推开了郡主的门。
堆积成山的文书甚至遮住了韩倾城低下头的身形。
虚弱的身体又是雪上加霜,连着好几个月都不见好。
气的韩倾琛怒斥掌事不做人事儿。
病成这样还抱来一堆公务。
韩倾城劝着才阻止了把人抓来问罪的冲动。
可那些叔公们却还是觉得姐姐做得不够。
整日不厌其烦的到府衙闹事。
韩倾城每一次好言相劝,都充耳不闻下一次闹得更厉害。
最后韩倾城没了办法只能采取例律将闹事的人抓起来。
才消停了几日,明着不闹,暗里闹得更凶。
其实他们才不管谁去做宗主,他们要的很简单无非就是创世祖留下的秘籍和宝库而已。
眼宗掌握了宝库和秘籍的所在地神山的位置。
唱宗掌握了打开宝库和启动秘法的法阵与口诀。
所以眼宗和唱宗这些年来都不曾安稳过。
一旦继位,宗主命就不是自己的。
而每一位宗主继位时都要在创世祖的灵位前发誓一旦透露或自行修炼自身反遭秘法所噬。
其肉身受百鸟啄食七日五感不失,其白骨受万蚁啃咬尸骨无存,其三魂不入六道轮回不记阴阳两卷,七魄不散打入无间地狱受雷邢万年。
这样的毒誓只有每代的宗主知道旁人是不会知晓的。
眼宗自创世以来只有一位宗主学过秘法启动过法阵。
代价可想而知。
就连妻儿族人也都无一幸免。
而那些人却想要得到每任宗主提及都不愿提及的邪术。
当真是可笑。
当然秘法的事韩倾琛不会与叶梓伈提起。
他只是简单的与叶梓伈说了些叔公的刁难而已。
而那些三姑舅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各个盼着自己家女儿能成为下一任郡主,挖空心思把自己的女儿送进郡主府。
只为了自己的女儿能够被机会相中成为下一任郡主继承者。
韩倾琛曾说选妃也就这样了,看上了就郡主府成贴身丫鬟。
选不上遣送回家,丢人现眼呗。
韩倾城也被这话逗笑过但也告诫不要这样说。
被人听了去免不了又是一场哭闹。
头疼。
韩倾琛话语中透露着韩倾城这些年的不易,相比较起来还是叶梓伈容易些。
为难她的人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或许都是在困难中长起来的。
叶梓伈感受到了一个善意的人在温柔的帮助自己。
想到此处心底冰封的地方好似有一丝裂痕温柔的人就是如此吗?
叶梓伈突然想要抓住她,牢牢的抓住这份温暖。
韩倾城在正堂周旋了许久才被三姑舅婆放过不在被说教。
还跑去箫婶儿的小灶台顺了几蝶点心。
箫婶儿是阿娘死后父亲给她找的教习姑姑因为在母亲身边伺候了一段日子对于小主子的习性也是知道的。
提着食盒穿过回廊就是自己的闺房。
韩倾城当然知道叶梓伈和韩倾琛不在闺房内。
二人只会在庭院内的海棠树下闲坐。
或许韩倾琛那个聒噪的嘴巴还会霹雳拍啦的说一堆废话。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
爹和娘都是寡言少语的人,做事上也讲究个果断犀利。
只有自己和弟弟,一个贪玩孩子性,一个护短不说还喜欢凑热闹。
箫婶儿做的点心很多都是净月的口味,许是因为阿娘在世的时候阿娘提过的吧。
韩倾琛老远就闻到了点心的味道。
小跑过去接了食盒。
都是自己和姐姐从小到大吃过的,却也是净月的口味。
到底是给那位背井离乡的女姐夫,还是给自己这个不值钱的弟弟。
韩倾琛不想深究了,姐姐护着自己是不会变的。
就如同这偌大的眼宗最后会成为一个牢笼永远的禁锢着姐姐和自己。
倘若叶梓伈的出现就是一个转点那韩倾琛希望叶梓伈会是姐姐脱离眼宗禁制的钥匙。
韩倾城一面笑着把食盒递过去一面又说:“你何时才能长大。”
“有姐姐在不用长大的。”韩倾琛往嘴里塞了好几块点心没心没肺的说了一句。
韩倾城只笑弟弟这个心性找个女子成家立室估计麻烦。
余光瞧着叶梓伈一直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
抬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我脸上有东西吗?被你这么瞧着心里发毛。”
叶梓伈这才露了笑脸从成亲那日算起今日乃是第三天了。
叶梓伈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方才那算不上笑的微微勾起的嘴角已是不易了。
叶梓伈发自内心的感觉到韩倾城真的是个温柔的人。
夜里给自己盖的被子,还有早起离开时给自己准备的热茶。
午饭时特别注意的净月的口味。
包括自己身上的衣物也都是净月的料子。
处处都在帮自己适应环境。
换了自己也不一定做的到。
温柔这个词真的感染人的。
叶梓伈与韩倾城回郡主府时天已经黑了。
两个人没有带随从只是带了箫婶儿。
马车也没有坐,箫婶儿也早一步回了郡主府准备两位主子的换洗衣物。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安静的空气中只能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
叶梓伈良久才说了一句话:“你真的不问我为什么?”
问什么呢?
问你为何要嫁到净阳,问你为何招惹上了那群人。
问你是不是在净月就已经多次险种求生。
问你在净月可有被人欺负。
问你是否想念大祭司。
问了又何妨,不问又何妨。
心里头明摆着何必要问。
韩倾城向前走了一步与叶梓伈并排在一起借着月光看清了叶梓伈眼中迷茫。
“你想说时会说的。”
韩倾城只想在两人还没闹到你死我活时给双方一个好的相处方式。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这漫漫长路注定了要两个人走才不会孤寂。
却也注定了两人不会走到一起。
“罢了时机到了你我不要兵戎相见就好。”
叶梓伈注视着韩倾城稍有弯曲的身影心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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