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乞巧节

太君侍们被转移了注意,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游园会的布置。太贵君却找机会探了探君宁的口风。

“——上王子?”君宁表情颇不自在。“端方君子,如临静渊,有上古遗风矣。”

太贵君一看君宁表情便知有戏,可事及此心中多少有些吃味,就像阿父看到女儿要被不知从哪里来的臭小子勾搭跑一般。

“上王子这些年有诸多传闻,声名……也不太好,大王不介意吗?”

君宁没说什么,只是笑了。太贵君面皮发红仿佛被看出小心思一般。也是,大王还是王姬时,就能一锤定音地要娶声名狼藉的晏风冉,登基后宁愿立晏风冉为淑君也不愿意追捧心思不在樊国的嫡王子晏风遥。而后更是倾全力医治淑君的不堪恶疾。

声名在她眼里,也就是那么回事。

“好吧,即使您不在意,难道不怕群臣攻讦?前朝的事哀家不懂,若……若真立上王子为后,对樊国可有助益?”

“孤是这个樊国的王,连孤都不在意,谁敢议论孤王后的声名?”君宁略带讽意的笑了一声。“孤最烦拿男子声名说事,这世道男子的‘声名狼藉’大多都是女子造的孽,反过来却又要拿这档子事责怪男子,究竟还要脸不要?”吸一口气,君宁接着道:“至于对樊国,亚父放心,孤是樊国的王,还不至于为了私情置社稷不顾。上王子是安陵王室嫡系血脉,若樊国想更进一步,有此正统之名再好不过。不过……事成与否,还要看上王子心愿。女儿……女儿不想强迫他。”

太贵君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她那个小老太婆般心如止水的大王竟然也会做如此小女儿之态。她竟说不想强迫他?!那个十年间不知被多少女人上过的男人,故国的弃子,给他王后之位已是天大的脸面,他的大王竟害怕他不愿!

多年前静王与德君的事仿佛在面前重演,太贵君突然担心今天这番话是不是问错了。

“唉……不管怎么说,上王子初来襄原,怕也没什么说话的人。若大王同意,哀家想在乞巧节办一个游园会。一来让他与都城里的公子王子和宗室们见见面,彼此熟悉一下。二来王上也好有个与上王子接触的机会。”

“如此,便烦劳亚父了”君宁低头一礼,女儿痴长这许多年,到头还要让亚父为女儿子嗣婚配之事劳心,是女儿不孝。”

“只要别让哀家没脸去见滕氏祖宗就好。”太贵君摇摇头,满心疲惫。年轻时的往事以为早不在意了,结果没想到在今时今日,再次拨动心弦。

【——兄长,兄长我好恨啊!】

二十年前他无法置信地将证据摔在月侍君面前。他从小看着长大,像月亮一样柔静的弟弟竟然同他人设计活活烧死了德君父女。可那个已然疯了的男人只是坐在地上放声大笑。

【自从王爱上那个男人,她就再没看过我一眼!她、她甚至杀了我的孩儿!阿翼才十二岁,她怎么能……她怎么忍心!我杀了她的心肝,我的心才能好受一些啊!】

——兄长,就算王爱上了谁,那我们这些人就该去死吗!

——我们也是她的夫郎,我们生的也是她的孩儿啊!

——兄长,不是她唯一的那个,就是我们的错吗!

“就算你娶了王后,有了那心尖上的人,也切莫冷落了其他君侍。要知道,这宫里的男人一辈子就只能靠你一个。”太贵君在樊王宫里过了大半辈子,有多少次,尤其是他的御籍要被送去和亲时,他都几乎忍不住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若你靠不住,他们恐怕就会想些歪门邪道……以前的例子实在太多了!”

君宁肃然而立,“女儿记住了,谢亚父教诲。”

“去吧……”太贵君摆摆手,“哀家年纪大了,有些累了。”

君宁行礼告退,太贵君望着窗外繁盛的夏花,不由露出苦笑。

“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这可千万别是又一段孽缘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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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上王子按理说对后宫君侍应该震动最大。不过也是君宁宫里人口简单,忙种菜的种菜,忙看孩子的看孩子,影卫冷心冷血,松松更是狗屁不懂,给他块糖吃就乐得胡天胡地。除了晏风冉歪缠了君宁几天,看她暂且不像是有新欢忘旧爱的样子,也就懒得折腾了。

乞巧节就在这一份诡异的平静中到来。乞巧节是男儿节,按例该由王后主持祭祀,祈愿来年男儿心灵手巧,好做衣衫。樊国后位空悬多年,之前一直是太贵君主持,长王子晗及笄后就由长王子主持。

祭祀在城郊,与宗祠相邻。樊王祭天用主祭台,而王子王后等用副祭台。王子晗身着五彩祭衣,素发披肩,额头绑着一根五色彩绳编成的的发箍,宽袍大袖,微露的指尖上托着一只精致的针篓。

看着长王子从远处走来,姿态端仪,太君侍们都发出啧啧称赞声。

“各国习俗果真不同。”

君宁听见上王子开口,不由微微偏过头。上王子从位份来说与诸侯王同,因此只有他站在君宁身侧。

“卞都有何不同?”君宁即使知道答案也没话找话的问道,“也是祭针线吗?”

“是祭战甲。”上王子难得主动开口,面上颇有怀念之色。“由王室男子祭祀当年君怀夏得胜归来的那一副战甲。曾经一直是父王,后来父王病重,就是我了。”

几十年来头回想追个汉子,君宁不禁患得患失。她寻思着莫不是勾起了上王子的伤心事,早知道安安静静看祭天便好。

或许君宁纠结的气场太明显,安陵云初若有所觉。他静静立了半晌,而后目光转向君宁,两手拢袖微微欠身。

“自陆极以来大王对云初关照有加,云初感激在心,然……”他顿了一下,几乎以平静无波的语气继续说道。“多年颠沛流离,云初已是残损之身,恐不能承大王更多美意。”

他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

刚表现出好感就遭拒绝的樊王上仿佛血涌上头又被闷头打了一棒,但青白的脸色就只有一瞬。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骨子里竟也有如此执拗的一面。

“凡事未有定数。”

君宁负着手并不急着反驳,这就像是场博弈,她开场失了先机,却不见得一直输下去。

不,说是博弈又过于功利了,她并不想赢过他,而是更纯粹,她想对他好,想时时在他身边,想成为他脚下走过的路,想成为能让他稍微展颜的花。

她想为他搭一座楼台,任他山崩地裂,洪水滔天,楼台里依然春风和熙,岁月静好。她想,是的,她并没有那么不求回报,她想成为他心中唯一的女子,和他融为一体,在他每一寸骨血刻满自己的名字。

然而,她并不完美,她有着身为恋人致命的缺陷。

她无法成为抛却国家责任,只为他一个人活的人。

君宁看向刚刚拒绝她的男子,眼神前所有未有的温柔和熙,安陵云初竟被她看得怔住了。

“凡事未有定数,上王子云初。至少,在我滕宁的国里,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您半生平安喜乐。”

君宁回过头,看向祭台。“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愿,上王子不必有所负担。您也只要随着您的心愿就好。”

安陵云初垂下眼睑,神色莫辨。这一切恰好被刚刚登上祭台的滕晗收在眼里。然而,他及时在君宁看向他前收回了目光。

上王子安陵云初吗?

滕晗静静地想。

第一个以倾慕之人的身份——住在阿姐心里的男人。

今天第二更,君宁被拒啦233(喂……)

太贵君和老臣们一样其实很不看好君宁和云初的。之前樊王们的爱情都太惨烈了,当一个手握大权的人能为了他人而倾天下,若他们的爱情有任何不测,那结果是天下也无法承受的吧……所以古代帝王都讲究个中正平和,雨露均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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