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嘲讽地笑了一下，太贵君拍了拍宝座的扶手。“既然大王已然‘决意’，哀家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王室自有章程，择日就令太祝寮并行人署去卞都安陵王室议亲。太后虞氏虽扬言要将他逐出族谱到底还未成行。与情于礼，也该依着上王子的仪仗规矩，将礼走全才好。”

“迎娶上王子，自大景立朝以来从未有过。到底依的是什么礼却是要两国一起商定。”

“就怕卞都一气之下，真个把上王子逐出族谱了。”太贵君一想到将来难有嫡出王女就心塞，口气也不怎么和善。“到时你迎娶的可就只是个普通男子，还无法绵延后嗣。身为樊国之王，你可想好了！”

“女儿想好了。”君宁放软了口气，可态度却从未有过的坚定。“与安陵云初在一起，女儿在遇到他之前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执念。不论如何，请相信女儿也有身为王的底线，并不会因自己的执念，拉上成千上万无辜百姓的生命陪葬的。”

太贵君身体抖了一下，“执念”二字就像一个魇咒缠住了他的心。他甚至不敢试探面前的女子，为了这份“执念”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知道了。”太贵君近乎焦躁地挥挥手。“大王该上朝去了，哀家这边大王不必担心。”

“谢亚父。”

太贵君事毕，君宁的心思本就放在了之后的前朝上。见太贵君不欲与自己多谈她也就从善如流地告退了。

送走了君宁，太贵君仍旧一动不动地在主座上坐着。嬉公见此凑趣地笑道：“女子娶正夫，即使在民间也是门当户对才好。大王这么多年为樊国奔波难得遇到个心仪人，这人又恰恰是天子域的上王子！哎呦，可不是上天赐下的姻缘！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太贵君勉强笑笑，又疲倦地叹了口气。“有一句话你倒是说对了，大王为樊国奔波这么多年，这还是哀家第一次看见她有所求。只要不覆了社稷，身为父亲，怎会不想将她喜欢的东西通通捧到她面前，只盼女儿展颜一笑呢？”

嬉公囔着鼻子喏喏称是。太贵君闭上眼，不再多言。千寿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嬉公转头望向从窗格子里透过来的一束束日光，突然觉得，这样连一声虫鸣都没有的寂静的秋日，没来由的令人心底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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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此事万万不可！”

众大臣仿佛被钢针钉在了原地，只能躬着身，将头埋在胸前。

“王上！此事万万不可！！！”纯阳姬跪在大殿中央，手持白玉笏板，字字铿锵。“上王子安陵云初德行有缺，怎堪为后！”

“纯阳姬，当年之事你并未亲临，怎知不是他人以讹传讹，诋毁中伤。”君宁声音尚且平静，但就是这份平静，让重臣皆有不妙的预感。“此事孤意已决，卿等无需再言。”

“王上，立后事大，岂可一意孤行！”纯阳姬梗着脖寸步不让，“行人署在卞都也有官卿驻守，从没听说此事有第二个说法！王上既然说此事以讹传讹，那王上可有证明上王子清白的证据！”

要死要死！岁寒姬像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心道平日总觉得纯阳姬谄媚逢迎，乃是佞臣不二人选，不料在立后之事反倒长出一身硬骨头。王上大婚三拖四拖，臣下们都快对立后绝望了。如今纯阳姬在王后人选上大力斥责，岁寒姬既担心让好不容易到手的王后飞了，又暗自钦佩她士人风骨。

其余大臣也多是这么想的，她们未尝不知安陵云初风评不佳，可到底是个上王子不是？虽然安陵王室式微，可世人仍重礼教。诸侯王与上王子联姻，怎么看都是诸侯王赚了个正统的名号。

然而国难之时弃城投敌，绝对是王族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更甚于他十年来折辱于各国女子身下。

“纯阳卿，既然目前情况尚不明朗，卿也不必急着下定论。”滕织上前一步，斜着眼冷声道，“还是说，你那里又有了什么‘德行无亏’的人选。”

纯阳及登时气红了脸。“王上大婚，就算有人选也该是太祝寮来提出，某不敢越俎代庖！”

“既然知晓，那是否合乎礼仪之事也该由我太祝寮及宗正决定。若需要行人署意见，吾等自会问询。”

大朝不欢而散，下朝后刚出殿门滕织等人便被纯阳姬拦住。

“尔等襄原贵女总斥责在下谄媚上意，如今立后大事，竟无一人提出异议，真是好一个直臣诤臣！”

纯阳姬目光如刀，将岁寒姬等人看得纷纷以袖掩面。滕织神色如常，双目睇向纯阳姬。“立后之事，吾太祝寮谨遵大王之命。”

“立后并非寻常娶君纳侍，王后即为一国之父，品德仪行无一不可缺。太祝寮怎可默认此弃城投敌之人为吾国之后？你身为士贵之族的品性操守呢！”

纯阳姬气得浑身肥肉乱颤，众位贵姬脸色臊红，仿佛是被骂的她们一般。

“王后，是站在王上身边最近的男子。”滕织声音很轻，目光却像磐石一般沉稳坚定。“这国家社稷，这后宫诸君，吾等遵从礼法大义奉于王上时从未问过她喜不喜欢，想不想要。至少王后，唯一王上开口求娶的王后，我衷心希望吾王心想事成。”

喉舌仿佛被什么堵住了，纯阳姬嗫嚅半天，口中仍是喃喃念到：“即便如此，怎可以吾国社稷为赌……”

“王上即便中意上王子，还不至于至社稷于不顾。为臣许多年，连王上的眼光都信不过吗？！”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纯阳姬虽有心反驳，却万万不敢说她觉得王上识人不明。即使关系再亲密身为臣子的尺度她还是知晓的。

“纯阳，你并非古板之人，今日当众反对王上立后定有你的缘由。但身为臣子，王上既然下令，首先想到的该是将未来可能发生的隐患扫除，这才是为臣之道。只知一味反对将问题丢还给王上，那要你这臣子何用！”

“……永秀姬教训的是。”纯阳姬咬着牙低下头，“待我与王上及大行人卿请示后就出发前往卞都，与安陵王室商议此事。若永秀姬愿意亦请同往。如果当年确有隐情，我自当亲负荆棘，向王上及上王子请罪。”

“你便办好王上交代的差事便可，少在背后刺探上王子**。若王上真想知道，或可直接去问上王子，或可派影卫暗中调查，哪轮得到你来管！纯阳，别因大王爱重就忘了身为臣子的本分。如今的上王子，可是吾王心许的为后之人！”

纯阳姬心神一颤顿时冷汗如浆。直言强谏还好，若是无王命擅自暗中调查，尤其调查的还是大王亲口提议的王后，这分明是当着全天下的面在扇大王巴掌。若换到任何国家，都是分分钟掉脑袋的事啊！

“谢永秀姬提醒，是纯阳糊涂了。”纯阳姬深揖一礼。“话虽如此，当年之事总是不好就这么算了的。我随后会面见吾王，如何处置当听吾王定夺。若上王子另有隐情，也不好令其多年来含冤受辱。”

“唉……你……你还真是个执拗性子。”滕织摇头苦笑。“忠心是不假，可却是个笨的。人都说心宽体胖，你这心思怎么就跟牛角尖一样细呢！”

纯阳姬也笑了。“并非我存心和上王子过不去，但身为九贵族的薄奚氏，总是有些即使冒犯天颜也不可让步的底线。”

“那你便去吧……”滕织摆摆手。“但要记得，君王和臣子所思考的并不全然相同。有时候即使做出千夫所指之事，也自有它背后背负的缘由。上王子曾经是卞都太子，比起一个臣子和君侍，他所行所想，会更像一个君王。”

亲爱的们情人节快乐~(づ￣3￣)づ╭❤～

大臣方面君宁强行通关，所以君/主**国家的强势君主，是有说一不二的权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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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