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此时的脸色已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他嘴唇哆嗦着，近乎失神的看向君宁。
“很讽刺吧？最恨背叛的隐宗最终竟亡于背叛。而且还是两个部。”低下头，君宁的眼前蒙上一层阴影。“当年我回去时，那血，从山门里流出来，有一瞬间，我还以为是遍地的桃花。外公倚坐在碧绝山顶，满头华发，我几乎认不出他来……白色石台上全是他的血，滴滴答答，把我们一起种的野花都染红了……”
“阿拙……”
无名支撑起身子，顾不得后背的剧痛把少女搂在怀里。她还是平静的近乎冷淡地说着，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死去的，也不是自己的亲人。
“然后，我就想喊啊，叫啊，可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那样也于事无补。我只能在密道里看着，做一个可笑的见证人……再然后……”
“别说了，阿拙，别说了。”抱着君宁的肩膀，他突然发现她竟是这样瘦小的一只。那么小，那么小。小的让人心疼。
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却一直挡在他身前。
让他可以莽撞，可以受伤，可以有撒娇赌气不喝粥的权利。
她明明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却一直在保护他。
“再然后……”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少女接着慢慢说道，“我看见天权长老从另一边走来。”
“——！”
“他断了一臂，手上拿的，是外公的剑。”仿佛真的累了，君宁靠在无名肩上，喃喃地说，“我亲眼看着他，把外公拖到崖边。然后，他回头，似乎看到了我，又似乎没有。紧接着，他就在我眼前，带着外公的尸体，一起跳下悬崖……”
没有人比无名更了解天权长老对君宁的意义。
如果说君宗主是她血缘上的至亲，那么天权长老就是从小到大，如亲父般一直无微不至地照料她，陪伴她，不是至亲胜似至亲的人。
天权长老对她无条件的溺爱，甚至让曾有阿父的自己，都感到嫉妒。
那个人会是凶手吗？
或者，他是想以一死追随灭亡的隐宗？
张了张嘴，无名感觉此时任何语言都苍白的。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你与我一同难过。我只是要你明白，隐宗已经不是当年坚不可摧，一呼百应的隐宗了。任何人都可能是敌人，甚至越高位的人，可能性就越大。”
顿了顿，君宁继续说道：“退一万步讲，就算齐氏当年并没背叛，看见隐宗落入如今的田地，也难保不会生出些旁的心思。毕竟越大的势，也同样需要相称的力来支撑。如果齐氏真的曾属于隐宗，那经此一难，它也不可能再保持万事不沾的态度，势必要向某个势力投诚。所以，在没有足够筹码之前，我建议，我们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
“嗯嗯，我知道，都听你的。”抱着昏昏欲睡的女孩，少年几乎是有些急促地说道，“快睡吧，好阿拙。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对的。”
君宁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无感情的玻璃珠般落在虚空半晌，最终慢慢闭上。
空荡的房间一片静谧，只能听见少女羸弱的呼吸声。无名盘着腿，如同对待最珍贵的宝物般将她搂在怀里。殷红的鲜血顺着背脊，在床上流了浅浅一滩，他仍如雕像般坐着，这一刻，似乎连时间都变得悠长。
“……阿拙，阿拙，我会的变得很有用的。”
仿佛第一次明白了一年来困扰着自己，那气闷，酸楚，又甜蜜的心意，无名将脸颊贴在君宁发上，闭着眼睛，喃喃道：
“以后我会努力自己去看，去听，去想，让你可以依靠我，不用把所有事都闷在心里。我要让你成为一个伟大的人，比曾经的隐宗少主还要尊崇。所有人都要匍匐在你脚下，再也没人能伤害到你。阿拙，在那之前，请站在我身后，在安全的，干净的地方，看着我。”
轻轻吻了吻少女额角，无名将脸埋在她柔顺的长发中。
“然后，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没有任何怨怼和自卑的，和你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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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们要做什么？！这是东苑，你们不怕被动家法吗……”
早春安静的庭院里传来一阵嘈杂，看门的小僮使一声呜咽，随后便没了声音。半个时辰前君宁才说要和齐环去城主府解除长工契约，没想到齐潘他们竟来的这样快。
无名从梦中惊醒，支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刚披上衣服就听见门被 “砰”地撞开，七八个壮汉提着大棒，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他们守在大门两侧。几个呼吸后，白术手捧暖炉，慢悠悠地走进屋。
“呦，阿名弟弟，这房间很好嘛，比哥哥的都还精致些。”
白术状似好奇地打量了一圈，笑团着脸地走到无名床边。
“短短几天就从烂草堆住上高床软卧，弟弟屁/股卖的，想是让尹管事满意了？”
“白术，你也就敢在这些下作地方乱动脑筋，若你真这么聪明，怎么在齐家十年，还没阿拙一年爬得快？”
一年来白术找茬多不胜数，他权当在放屁了。然而听见羞辱君宁，无名的火忽地窜起来。靠在床架上，他斜眼冷笑道：“我听说当仆侍之前，你原本也是个贵族出身来着。”
“闭嘴！你这贱蹄子，也配谈论我的出身？若不是安陵王室没用，连个附属国都保不住，我现在也是堂堂城主之子，哪还轮得到尹拙小儿在头上耀武扬威？”
他向仆夫们使了个眼色，两个大汉伸出手，想将少年从床上拖下。无名一闪身，抓起瓷枕照壮汉下腹狠狠砸去，男人惨呼还没出口，脚踝又被踹了一脚，噗地趴在地上。
“果然是没教养的野男人，还真有把子蛮力。可惜终归是个没脑子的。”他示意站在门边的两个男人上前。“就算你再厉害，还能把他们都打过了去？”
经过刚刚一番挣扎，背后的伤口早就裂开，无名一头冷汗，又踹翻了一个仆夫后终究被制住了。
“看来就是你这份腰劲让尹拙在床上欲罢不能吧？”白术随手拿起一根支窗户的长木杆，捅了捅少年臀·部。“我当年还是公子时，就听说那些女儿少的村子里，男人空闺难耐，常常暗地里滚做一团，做些龌龊之事。你既然已是尹拙禁/脔，自然也不在乎让我手下这些叔叔伯伯们爽快一下了？”
“白术！你脑子被狗吃了吗？光天化日闯进东苑做这种丑事，难道你还能得了好？”无名头被按在地上，恶狠狠瞪着白术，“别说是你，就是齐潘都脱不了关系！阿拙已经去解身契了，我是士族自由身，你一个连籍贯都没有的贱民对我做出这等事，就算闹到城主那里你也脱不了个死字！”
“尹名……”白术蹲下身笑眯眯地拍拍少年的脸，少年厌恶地别过头去。“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难道你真以为尹拙会为你把事情闹大吗？别说他也是个男子，就算是女子，屋里出了你这种脏人，也要偷偷先弄死再说。就算你不要脸面，尹拙不要脸面，她齐环还要呢！你且问问少东家，愿不愿意为个身份微贱，马上滚蛋的杂役，让整个东苑没脸？”
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名别过头。
“阿拙他一直对我极好，以前就算遇到再凶险的事也从没丢下我。你少在那挑拨我们的关系。”
“哼，那是以前，他现在可是齐府管事，别说你这种丑怪男人，就算那些士贵人家的俊俏女子怕都要赶着巴结。若是日后娶他进门，和孟女少当家的这条线就算搭上了，倒时哪还有你容身之处？”钳起无名下巴，白术满怀恶意地笑道：“再说，尹拙能爬的这么快，八成不是爬上了孟女少东家的床，就是爬上了崎桑的。我听说，他刚来时，可是和崎桑整整睡了一个月呢！啧啧，想必那小身板自有**之处。你若不想先被壮汉轮·奸再落得个沉塘的下场，不如彻底投靠了我们主子，我……”
白术正得意着，只感觉眼前一黑，无名不知怎的挣脱了大汉钳制，两眼通红，像只疯狗一样朝他扑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尖叫，就感觉脸颊一痛，一大块连皮带肉被血淋淋的咬下来。
“啊——！！！！！”
白术捂着脸几乎晕过去，他徒劳地按着汩汩流血的伤口，疼得浑身打颤。
“小畜生，我本来还想给你指条明路，你却——”
他手哆嗦着，胡乱指了一圈：“你、你、还有你！你们就在这，一起把他给我上了！他不是厉害吗？我就让他像只下·贱的公狗一样，最后连嗷嗷叫都叫不出来！”
衣服被粗鲁地扒了去，少年梗着脖，一边瞪着白术鲜血淋漓的脸，一边把嘴里的肉慢慢嚼烂了，咽下去。
然后咧开嘴，露出一个鲜血淋漓的笑。
白术打了个寒战，觉得在他面前的就是个疯子！那小畜生像条发情的狗一样被迫撅着屁·股，露出最屈辱的样子，却仿佛一点都不害怕将要发生什么。
他在笑！混蛋，他竟还笑得出来！
这条该死的疯狗！
疯狗！
“上啊！你们还等什么？”白术失去理智地冲仆夫们嚷嚷，“给我干他！干死他！”
抱歉今天更晚了半个小时……镜子昨天刚考完期中考今天作业就要due， 简直不给活路啊啊啊！！！我才刚开学不到一个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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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少年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