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惩首恶

接下来的几天里君宁一直在处理襄原城和王宫重建以及下级官兵们的封赏问题。困扰樊国近千年的北蛮边患基本解决,剩下的就是怎样维持住这份战果,以防新的蛮族春风吹又生。

君宁将那些失去土地家园的奴隶和北樊边民混编,并以赐予平民身份为交换鼓励他们去青荒垦荒落户。自愿前去的边民君宁都为他们圈定了草场并登户造册,前五年中轻徭薄赋,还由当地官府提供给他们最初的优质草籽和种牛种羊。当然如果私自将牛羊吃掉或卖钱也会判以重刑,君宁可不敢对穷怕了的流民们抱有太多信任,一手和风雨露一手/雷霆重击才是治国根本。

多年来国子监和县学已经培养出好几批文吏,君宁择优者分配到各郡县和新获得的领土上。像青荒这种边地虽然艰苦但却更容易做出政绩。有不少出身贫家的优秀士女上书表示愿意前往。

达拉罕原来的领地君宁赐给了无名做封地,但却同样配给了郡守和书吏。这个年代贵族封主还享有相当大的权利,但君宁同样也知道中央集权是历史的必然,人命的珍贵和法治的重要也是未来需要慢慢向各阶层渗透的重点。

此时的天下大约是奴隶社会末期。当然根据隐宗留下的超越时代的“古物”,君宁猜想大概是那位与君宁有相似经历的了不起的军神祖先让这个世界从原始社会三级跳后又走了好一段弯路。

山下使用的是从象形文字正常演化出来的类似与小篆的字体,而隐宗通用的“密文”则是清末民初的繁体字。而以君怀夏极力维持男权统治和极度厌恶番邦人来看,他很有可能来自华夏最黑暗的那段岁月。

因为君怀夏,早在原始社会中期就该逐渐被母系氏族取代的父系氏族社会生生多维持了近千年。当然历史自有其修正性,等到脑力劳动逐渐代替体力劳动后,两种性别又会达到基本平衡。

君宁此时能做的并非揠苗助长而是为国家发展和有志之士尽量创造出成长的温床。她不会每天吵嚷着男权解放或者天下大同,但她会鼓励男子及平民读书,积极选择自己的生活并为此负责。无名的成功并非不可复制,但她仍然尊重那些留守家庭的温柔父亲和丈夫,以及勤勤恳恳耕作土地的农人。不过是分工不同,若想要实现野心和攫取权利就不要抱怨自己所失去的温暖巢穴,而要像个战士般去战斗。

一转眼十天过去,到了原定将裕礼侯处刑的日子。其实裕礼侯若城破之时狠心自戕也就能逃过这场千刀万剐的活罪。然而她实在太过软弱,甚至连自尽的勇气都没有。被君宁捉住后完全没有了城头怒骂的气势,反而像条败犬似的对每个人摇尾乞怜。

君宁是真恶心透了这个女人,本以为她敢带着溟兵深入敌国多少还有几分胆气,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落得如今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对裕礼侯君宁远没有对滕寿的优容,连最起码的贵族颜面都没给她留。在王宫正门的广场上君宁搭起高台允许每个襄原人前来观刑,君宁也亲自出现在王宫宫墙之上。想要亲眼看着这个刽子手死去的宫侍、君侍和王嗣们陪同君宁一起登上了宫墙,其中甚至包括带着纱笠的晏风遥。

看到多日不见的父君阿珠激动得都快哭了,然而面对儿子晏风遥表现得及其冷淡,只是说了句身体不适不想多说便站到了君宁身边。阿珠一颗玻璃心顿时碎成八瓣,从小到大只有他甩别人脸子哪试过如此狠心地被人拒绝,尤其那个人还是对他千依百顺的父君!

他泪眼婆娑又茫然无措地举目四望,君宁此时忙于和官吏交代事情根本没注意到他,最后还是晏风冉揪着他的领子把这只迷途小狗认养走。

宫变中除了仍在卧床休养的钟离襄和席泸全部都到了,众人一脸压抑的愤怒,默不作声地围观裕礼侯最终的末路。

司寇属手法最精湛的刽子手头戴傩面,先朝王宫行了个礼,随后将绑在高台木柱上的裕礼侯头上的黑布扯去。裕礼侯嘴中被勒了布条以免她吐出污言秽语,精瘦矫健的刽子手朝她胸口重击一掌,随后指尖刀光一闪。

伴随着裕礼侯凄厉的嘶叫声刽子手的弟子高声报数,尖利的声音响彻全城。

“第一刀谢天!”

“第二刀谢地!”

“第三刀谢鬼神!”

一共一千五百八十五刀,整整五个时辰刽子手才结果了裕礼侯的性命。第一刀裕礼侯便尿了裤子,而后屎尿污物脏了整个刑台。在刽子手无比精妙冷静的行刑下这场漫长痛苦的死亡一直维持到全部剐刑结束。

孩子们看了前三刀君宁便让人将他们抱下去了,而其余人竟是硬生生一直看到裕礼侯被削成了一具骷髅。

最后一刀君宁听见晏风遥喉中发出轻轻的嗤笑,似乎在嘲讽这个畜生污秽痛苦的死亡。

裕礼侯的残尸腌制后被吊上城墙,年轻的樊王表现出令天下震惊的酷戾一面。凡是敢令樊国蒙羞伤害樊国百姓之人,这个国家的王不吝于用最残忍的方式予以警告。

东溟王室几乎被裕礼侯的死状吓破了胆。加上申公猛帅重兵压境,惊得溟王率领整个王室穿着素服奉着国玺,一路披头散发地前往襄原请罪。

君宁本以为晏风遥或许会为溟王室求情,毕竟那也是她的亲生父母和妹妹,然而晏风遥依旧紧闭宫门一句话未说,晏风冉更是不会管这群人的死活。

反倒是阿德怯生生提了一嘴,说希望起码留下嫡系王族的性命——毕竟那是阿珠兄长的外祖家。

君宁于是便问女儿依她之见当如何处置,阿德想了想答道:

“不如贬为庶民,终生圈禁。”

君宁准了阿德的提议。从宫变之后君宁便有意将政事一点一滴地教给女儿。比起曾经的缩壳乌龟闷葫芦,阿德终于把眼光从发明创造和自娱自乐转向了民生政事。她是君宁的嫡长女,君宁虽然不会压着她的头逼她日后继承王位,但若她决心从政,君宁也不吝对她给予帮助。

在等待溟王一家入都的期间君宁去见了一次萧融雪,也从席泸和晏风遥那里知道了他是怎样对溟国谋逆隐而不报,又是如何放了钟离襄和二王姬一马。

萧融雪自从宫城光复后便一直幽禁在他曾经的宫室里。君宁去见他时他正在院中浇花,满园金菊盛放,那繁花中的男人却一头白发如雪。

“——融雪。”

君宁站在门口轻声唤道,萧融雪闻声回过头,此时他的面容竟是如同看破生死般的平静超然。穿着素色深衣的男人如同老友般点点头。

“王,你回来了。”

在与萧索秋日格格不入的一片金黄中,君宁绾了绾被风吹乱的长发。对面的男人一头银丝却任长发乱舞,他宽阔的袍袖猎猎作响,望着君宁露出一丝浅笑。

“你看,你连为什么都不愿问我……其实你就算问我也答不出。我只想做点什么,无论是什么。当然如今看到你平安归来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果然是有天命在身的吧。”

君宁并未对他的剖白有任何评价。樊国最尊贵的女人站在这喧嚣热烈的秋蕊中,却仿佛依然摆脱不了那避无可避的满目苍凉。

“融雪,若今日传来的是我的死讯,你会陪我一起死吗?”

萧融雪望着双眼平静却深不见底的君宁半晌,点了点头。

“当然。”

“知道了。”君宁闭上眼转身离去。“侍君孟萧八月廿十日于宫中暴毙,随后孤会赐下毒酒,你饮下后便上路吧。”

“——王。”

及到门口君宁突然被萧融雪叫住。她停下脚步却未回头。

“王,临死之前,能再给我一颗桂花糖吗?”

君宁泪水夺眶而出,她仰头看向朗朗青天,吐出一个字。

“好。”

侍君孟萧的葬礼十分潦草,毕竟宫中不少人都知道是他与叔酉公里应外合放了尧国暗卫进宫,若非大王严令外传恐怕连这点体面都没有。当天晚上他便被一口薄棺抬了出去,至于到底葬在那里,就再也没人关心了。

一个月后崤陵山下的小镇上,一名头戴纱帽的男子被搀扶着走下马车。又聋又哑的老仆带着男人走到镇子上唯一一家酒馆要了张靠窗的桌子。

男人似乎有些昏沉,从纱帽中间或能见到几缕白发钻出,看上去就像一位垂暮老者。他被安置在人来人往的窗口茫然地看着外面陌生的街景。不知看了多久他突然从席上直起身,还没等店里客人反应过来那个浑浑噩噩的异乡男子就跳下坐席向街心跑去。

街的对面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笑盈盈地回过头,他一身医童打扮并未带纱帽,但镇子上每个过往行人都和善地向他打招呼如同对着自己亲近的子侄。

少年见到冲自己跑来的男人愣了一下,随后看见了被风吹起面纱后展露的容颜。

他瞳孔微张惊喜地迎了上去。

“——父亲!”

人渣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而融雪,希望在自己的血亲身边,他可以得到真正的平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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